夜,冷如冰霜。月,终究是从云层中露出了脸。敛云殿中灯火辉煌,婢女如云般穿梭在众位官员之中。敛云殿那坐高位子上并排着三个座位,显然这场宴会的主人公还未到场。
“皇上皇后驾到!”太监独有的尖锐的声音穿透整个大殿,大殿上所有人皆俯身跪拜,唯有一人仍然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喝着酒。
“众爱卿平身”云溪皇帝携皇后登上帝座,说道。
“谢吾皇。”众位大臣起身坐好,没有了先前嘈杂的声音。
“国丈身体可还好?”云溪帝问向那悠然品酒的官员。
“臣身体很好,多谢皇上关心。”月池并没有起身,只是放下了酒杯回答道。
云溪帝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然后瞬间又回复平静,掩盖在宽大衣袖下的手青筋暴露,多大的忍耐力才能让他克制住自己的愤恨!才不会将自己多年来辛苦筹划的一切毁坏!再等等!再等等!只要再有一点时间,一点就够了!
云溪帝望了一眼右边的空位,道“霜月长公主还没有到吗?”
“回陛下,还没有。刚下过雪,路滑,许是在路上耽误了。”一旁的太监总管德公公解释道。
“好像不是这样啊!”月池轻笑一声,成功的将视线再次引到自己的身上,说道“本官看这霜月的公主不把我皇放在眼中啊!”
月池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安静的大殿之上还是可以清楚的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当然也包括正要进入大殿的尊华。
“本公主只是晚到一会儿而已,贵国皇帝陛下都还没有开口说话,你一个小小的臣子竟敢如此放肆!”尊华冰冷的声音响彻大殿,每一个人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尊华挽着花鬓,银发的正中间插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金钗,从凤凰的嘴中垂下三条流苏,每条流苏下衔着一朵金花,正好垂到额间,随着尊华的走动,额间的夕颜花若隐若现。凤凰金钗的两边个插着四只八宝如意金钗,脑后留下的那一小部份银丝用一根红色的发带在发尾处束住,红色的发带直垂到地上,与她身上那件红色的礼袍相映。尊华的礼袍极为雍容华贵,最里面是白色儒裙,外袍以正红为底色,衣襟处用银丝秀成祥云状,衬着尊华隐约露在外面的锁骨极其白皙,后背则是一只银色的凤凰正在展翅准备飞翔,裙摆拖地足足有三尺之长。腰间用黑色的丝帛结成蝴蝶结余下的丝帛自然下垂,袖袍十分宽大垂到脚面之上,臂肘出挽着黑底银色祥云图案的披帛。
尊华莲步轻移走进大殿,她身后两侧是叶浅荷和寒吟风,在后面则是霜月的使臣团。
尊华一身盛装,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场之人无不感叹此女风华绝代,但当想要看清女子面容时,却是失望之至,她竟然蒙着面!尽管蒙着面,但是尊华身上的气质硬生生的将他们的皇后比了下去,甚至有人在想若是此女为他们的皇后,该是如何……
“哼!还说不是不把我皇放在眼中,公主如今带着面纱进入敛云殿岂不是正好证明了这一点?!”月池不屑道。
“放肆!”尊华身边的叶浅荷看不下去了,她的主子岂容他人质问!
“浅荷,不得无礼。”尊华抬手制止叶浅荷,来到月池面前,双眼盯着月池,冷声问道“本公主问你,你是何人?官居几品?”
“我乃……”
月池刚开口说,就被另一个人打断“霜月公主有所不知,他乃是当朝的右丞相,更是皇后娘娘的父亲,月池,月国丈。”
月池仔细一看,说话之人就是常常和他做对的护国大将军林敬辞。
“哦?就算他是国丈,但首先月国丈先是臣子,再是岳丈,哪有皇上没开口质问,身为臣子的却开口过问,月国丈有没有想过你凭什么来质问本宫!”
“你!”月池气急,伸手指向尊华。
“放肆!”叶浅荷见状怒声道。
一旁的寒吟风立即打掉月池伸出来的手,顺便点了月池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
“皇帝陛下,本宫怀疑贵国是否真的要与我国修好?”尊华扬声问道。
云溪帝云清澜,我倒要看你如何抉择!
尊华望向高座上的云清澜,眼中的恨意直达眼底,旁人都以为是尊华以公主之尊竟遭臣子质问而感到愤恨,但是只有尊华和叶、寒二人明白,那个男子负了她。
云清澜看着眼前这一幕的发生,心底不由得为这位公主暗暗拍手,但同时也觉得眼前这名公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像是很久以前便相识,更像是她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那公主意欲为何?”运清澜又将问题扔给尊华。
呵!把烫手的山芋又扔给我,云清澜那本公主就不客气了!
“按霜月的律法,以下犯上者,轻则杖刑二十,重则杖刑四十,冒犯皇族者,斩、立、决!”
“这……”云清澜面露为难之色“月爱卿乃是一国丞相,处以死刑怕是不好吧……”虽然云清澜很想月池死,但是时候未到,不可莽撞行事。
“这当然,斩了他本公主还怕坏了两国邦交,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如就杖责四十吧……”
“月爱卿年纪已大,怕是受不住啊!”
“皇帝陛下想要徇私?”尊华不屑道。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月丞相即为百官之首,就要以身作则,若是徇私,以后如何能率领群臣匡扶我云溪?!”说话之人是那个林敬辞,因为手中有兵权,他是这些年来惟一一个感和月池叫板的臣子。
月池被点了穴,动不得,又说不了话,脸涨得通红,头上的青筋紧绷。
“来人,带月爱卿下去行刑。”
“慢着。”尊华开口说道。
“公主还有何事?”
“本公主要他们在大殿之上行刑,已是公正。”
“就依公主之意。”
云清澜半张脸掩埋在黑暗之中,唇角扯出一抹冷笑。
宫侍已在大殿之上摆好了刑具,月池被人押着躺在了刑具上,怒目看向尊华。
“吟风,你亲自执行。记得下手轻点,本公主不想闻到血腥味。”
“是,主子。”寒吟风手执刑杖,狠狠地打在月池身上,月池痛却叫不出声,众人只听见响声,却从未见到一丝血渗出。
很好!吟风果然了解自己的一丝,运用内力,在月池身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但是却伤了五脏六腑,想来月池没有个百十来天是下不了床了。
云清澜心中十分痛快,自己压抑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可以在这一刻得到了些许缓解。他砖头看向身边的月婉如,她的脸上满是担心,眼中已是泪意纵横,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来,嘴唇被牙齿咬的泛白,这些年来她的忍耐力真是不错!
“云帝陛下,本公主来晚则是因为为陛下准备了一样小礼物,还请陛下笑纳。”尊华走到高座上坐好,从叶浅荷手中接过食盒,递给德公公说道“临来前突然想到本公主没有带礼物呈给陛下,只好亲手做了点点心呈给陛下,虽谈不上美味,但却是本公主的一点心意,望云帝陛下莫怪。”
“公主有心了。”
“还请公公试尝之后再呈给陛下。”尊华笑着说道。
“这到不必了。”云清澜说道。
“这可不行,如果陛下吃了本公主的点心而出了任何状况,本公主都脱不了干系,更是影响了两国邦交,本公主可是担待不起。”
“那就试尝吧。”
“奴才遵旨。”德公公接过一旁宫侍递过来的银箸,夹了一块,放进口中。水晶糕入口即化,已是美味,只是这比平常的水晶糕多了点味道,这个味道自己以前十分熟悉,到底是什么呢?德公公想着事情,不知不觉便皱起了眉。
“怎么,有何不妥?”云清澜见德公公皱眉,问道。
“没有,请皇上食用。”德公公将糕点放在云清澜的桌子上,退到后面,还在想着刚才那件事,忽然感到好想有人在看他,顺着视线望去却是那个霜月的公主,那双漂亮的眼见在打量着他,那双眼睛像是在哪里见过,是了,和死去的安逸王妃的那双眼睛十分相像,不、是一样的,对了,那种味道也是安逸王妃身上独有的花香,那么、那么她就是……就是……
“主子,杖刑已毕。”寒吟风回到尊华身边,恭敬地说道。
“好。”尊华收回打量德公公的目光,看向殿上奄奄一息却强忍着没有晕过去的月池说道“云帝陛下,还是快让他下去医治吧,晚了怕是就迟了。”
“嗯,来人,送月爱卿回府,太医随行。”
“是。”
月池被人抬走,尊华接到一道愤恨的目光,却是来自月婉如的。
“皇后娘娘可是对本公主有什么不满?”
“岂敢。”月婉如咬牙切齿。
“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本公主乃是霜月的长公主,这次又是奉旨造访贵国,如今身份等同于皇帝,皇后娘娘不要以为自己乃是国母就可以对本公主指手画脚,损了国母的颜面。”尊华冷笑道。
“娘!”
月婉如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道男童声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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