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花

尾声


太平兴国三年,洛阳城中七夕之夜,虽无满城盛开的牡丹,喜庆的气氛依然惹起游人无限情思。
    紫烟楼内,文武百官依红偎翠,太宗皇帝大宴群臣。
    席间,文丞相赵普举杯道:“当今天下歌舞升平,百姓富足,此等旷世局面,皆拜皇上尚文所赐。值此良辰美景,臣斗胆,恳请皇上即兴做诗一首,好让众臣一睹皇上文采风流。”
    太宗才思倒也敏捷,眉目含笑,举起一盅酒,一饮而尽,道: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这首诗,自太宗口中出来那日起,影响了整个后世格局,胸中略微有志之人,皓首穷经,考取功名。从此,宋朝重文轻武,虽然几百年中创造了不少传奇的文化,最后却落得被异族欺凌的下场。
    群臣听完太宗的劝学诗,交头接耳,喝彩不断,尽皆赞誉皇上文采飞扬。太宗洋洋得意,目光扫过座中臣子,忽地停在李煜身上,侧目叫道:“违命侯——”
    李煜神情恍惚,没有听见太宗招唤。太宗立时怫然,道:“陇西郡公!”李煜回过神来,却不答话,痴痴地望着太宗。
    太宗把陪酒的小周后一把搂到怀里,道:“素闻李卿家你文采斐然,出口成章,尤其填得一手好词……有人称你词中帝王,却不知你这个帝王和朕相比,孰高孰低?朕便请你当即填词一首,如何?”
    李煜面无表情,木然应道:“皇上有命,臣敢不从?请皇上赐题。”太宗一挥手,道:“就以‘南唐亡’为题,不过词中不可出现这三个字。”
    群臣听了,皆暗中为李煜叫苦,这种难题,不就好比曹子建的七步诗吗?皇上摆明了要刁难陇西郡公。
    李煜望了小周后一眼,她宛如花蕊夫人当年的模样,然而只是空具皮囊而已。他缓缓起身,伫立窗边,隐约可以看到对面画楼,以及楼下那片牡丹园。他回想着多年前在这里遇见的那位形如牡丹的女子,他回想着在愁苦中病逝的娥皇,还有已然作古的南唐故国……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一字一顿,如杜鹃啼血。座中有些南唐旧臣,听得此词,当即潸然泪下,呜咽不断;宋朝的官员也尽皆感叹唏嘘。
    太宗主张以文兴邦,文字方面可算有几分功力,然而同李煜相比,实在是相形见绌。方才那首劝学诗虽然对后世影响颇深,但其诗本身难脱俗气,群臣喝彩,自然是奉承龙颜。太宗想和李煜比文采,显然毫无胜算。看看座中掩泣的大臣,胜负已然明了。
    而李煜早已浑然忘我,不知身在何处……
    宴罢,太宗赐以“牵机”毒酒,李煜惨遭谋害。毒发之时,头足扭曲,就如牵机之状,惨不忍睹。
    李煜死后,追封“吴王”,葬于洛阳邙山,和紫烟楼遥遥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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