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殊妖娆雪

碧落黄泉望奈何(五)


苏式未与音尘对弈。
    苏拈黑子。音落白子。
    棋局扑朔迷离的时候,苏式未突然问了一句:“如果你是罗衣,你会嫁谁?赫尔子征还是银河岸?”
    “都不嫁。我出家。”音尘冲苏式未神秘一笑,“先不说没得选择,只能嫁给赫尔子征。撇开这一切不说,树大招风,他们两个太不一般,跟谁都难免卷入大是大非中来。”
    “不见得。”苏式未摇了摇头,按下一枚棋子,“她会嫁给银河岸,因为爱。何况,我太了解银河岸了,靠近他的人,很难不被吸引蛊惑,一旦被他缠上,一辈子都别想再逃脱,除非他死。”
    “苏大人小看赫尔皇子的实力了。皇子的才能和威望你我有目共睹。先前他不问世事,他一回来,妖界的喜悦程度超出了我们的预料。如果不是这样,你也不会与他联手共谋大业的不是?说不定早就——”音尘伸出手在脖颈上比划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我也只是对你说说。银河岸杀人的时候,那人会害怕,赫尔子征出手,那人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银河岸在乎罗衣但是赫尔子征不在乎。银河岸有了软肋而他没有。当年他肯放弃一切去蓬莱山,现在也可以用一切殊死一搏。赫尔子征也是个不会说放手的人,尽管他对罗衣没兴趣,但他对众人之口有兴趣。”
    音尘连皇子都不叫了,直呼其名。
    这些,苏式未心里自然明白。
    他用手背抹了一下下巴,落棋:“你输了。”
    音尘没有去拿棋子,用手指着棋格:“这里。是平局。”
    苏式未沉吟了一下,表情越发明朗:“哈哈——说不定,罗衣还会落入他人之手,比如说你和我。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你我呢,就坐收这天下。”
    “这是苏大人的本意么?”
    苏式未突然止住了笑,眼角有脆弱的晶莹:“大势所趋而已。你我都想除掉银河岸。就这一点,已经够了。好了,我要闭关修炼七日,按照原计划行事,有什么变故,去找金夫人。”
    “嗯”
    音尘不再多说话。他不懂苏式未,苏式未也不懂他。他说的没错。
    他们殊途同归。
    是夜,无风,星月皆不见,苏宅内死一般寂静。
    这是苏式未在屋内静修的第六个夜晚了。
    罗衣在房内黯影之下调整经脉气息。
    一声凄厉的咆哮划破苍穹,野兽的低吼和小孩的抽泣声交叠在一起,闻之毛骨悚然。
    罗衣记得这是苏式未修炼的日子,她系上幽紫色的披风,提起剑便寻找声音的来源。可是,只那一声而已。
    她握紧了手中的剑,仔细听,朝宅内那片密密的竹林走去。
    她把脚步放得极轻,还是有沙沙的声响回荡在寂静的夜里,浓重的血腥气在空气里漫延。
    细微的衣袖摩擦声传来,罗衣加快了脚步。
    苏式未撕咬着一个孩子的脖颈,眼眸在夜里晶亮,带着一种魔性的嗜血的疯狂。
    罗衣立在不远处,心中惊惧无比。
    只听说过吸食别人的血液可以增加灵力,亲眼见时,完全不能接受!
    见过杀人,从没有这样眼睁睁地看见一个人扭曲痛苦的死亡。
    由一个活人变成一具尸体。温热的血液流失之后,只剩冰凉的躯壳。
    苏式未停止了动作,把那尸体一推,咚的一声在如此静的夜里令人心惊胆战,他转过身来面向罗衣,舌尖舔了舔唇上的血迹,一步一步向罗衣靠近。
    罗衣拔出了半截剑,亮的剑身映出苏式未嗜血的眼神,她边后退边犹豫着要不要拔剑。
    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如若拔剑,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一道亮光在黑夜中一闪,苏式未下意识的回头迎击,眉心的烈焰似乎要灼烧起来。
    音尘招架住苏式未。
    趁换招的空隙,朝罗衣内力传音:“快走,走啊,他魔性发作了,你打不过他的!再不走就没命了!”
    音尘从她身边闪过时,带起的风里有粘稠的血腥气。
    罗衣瞥了一眼边打边退的音尘,刷地拔出剑,一步步迎上前来。
    苏式未仰天发出一声狂吼,发丝散乱开来。
    “隐耳向日问苍茫,……”第二招剑术来未来得及使出,剑就已经脱手而出。
    这是苏式未教的,打不过他的。
    几乎同时,音尘也败下阵来,嘴角不断的涌出血沫来,他的五脏六腑俱被震伤:“走——”
    罗衣踢起剑,握在手心刷刷刷削下几片竹篾,夹在指间射向苏式未。
    那些断竹被强大的剑气拦截在半路。苏式未挥剑,竹片瞬间炸裂成细粉。
    夜,犹如巨大的魇魔,做着吞噬一切的噩梦。
    “碧落苑”里,银河岸的身形凝聚了又离散,离散了又凝聚。他的手紧紧的捂着心口的位置,细细碎碎的冰晶闪耀起来。强烈的痛楚让他深深皱起了眉。有个声音在唤他,在拉他,一边一边念着他的名字,对他说:救我,救救我。
    音尘的五脏六腑均被震伤,他按住胸口斜躺在乱竹中喘着闷气。
    “阿未,我是黛若笑语,你的黛若仙子。”罗衣的声音极轻极缓,柔和到一曲催眠安魂调,“你不能伤害我,阿未,你听到了么,你不会伤害我的,对么?”
    苏式未眼中的狂热稍稍退了些。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其实,我倾心的人,一直是你。”她走近苏式未,抱住他,脸庞在他肩头来回蹭,悄悄转了转手中的剑。
    苏式未没有反应。
    罗衣运气,剑尖刺向苏式未。
    他眉心的烈焰一亮,立刻将罗衣推飞了出去,卡擦卡擦扑扑扑,断竹入肉的声音。
    一片白影一闪而过,苏式未风一般追了上去。
    另一片白影落在罗衣身边,扶她起来,先给她封住经脉,止血。
    “赫尔子征,你三番四次救我,怕不是巧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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