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年华

第37章


死鬼造的孽,咋办?按照法律程序,得花钱?唉,火车进高粱地—没辙。那就协商吧,结果,每人三十万。你说冤不冤?
唉!这死鬼。可叹,也可气;可恨,也可怜……
二、无如
当企业家难,当个女企业家更难哪。你说哪方面难?哪方面都难。论眼下,千难万难,比不上办事难。
咱就拉拉办事咋难吧。
我这个公司,开始是个小铸钢厂。那时侯,通过关系,有时买几吨轧钢厂的边角料,有时买点废钢。把小电炉开开,炼出钢坯子,再卖给轧钢厂。这么一倒腾,一沓一沓的票子就到手了。那时,钱好赚。手里有了钱,心里烧得慌。瞅着别人挣钱,心里急得慌。真象老百姓说的:“进了官场嫌自个官小,进了商场嫌自个钱少。”有了铸钢厂,就想搞连铸连轧。有了轧钢厂,又想搞炼铁厂。那时侯,钱比现在好挣,连着发展了四、五年,楞是由一个小铸钢厂发展成为一个有烧结、有炼铁、有炼钢、有轧钢的钢铁联合公司。你问公司有多大,固定资产评估总额达到三亿八千万元,员工五千三百余人。跟别人的大公司比,咱算小的。可是在咱县里,也算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厂子,数一数二的利税大户。
人怕出名猪怕壮。公司办大了,来检查的就多了,麻烦事儿紧跟着就来了。隔三岔五就来一批检查团。那检查的理由多哩,五花八门,记都记不清。我记得有一回,市里来检查耗子情况。你说,正是秋后,厂子四周都是庄稼地,粮食随便让耗子啃,耗子进钢铁厂吃啥,吃铁水?啃钢坯?检查就检查呗,钢铁厂能有几只耗子。厂办主任问我:“检查的来了,怎么办?”我说;“好办。你不是常说,检查的来了怎么办?先到厂里看一看;看完了,怎么办?厂长领着进饭店;吃完了怎么办?歌厅舞厅转一转;转完了怎么办?桑拿洗浴涮一涮;涮完了怎么办?服务小姐按一按;按完了怎么办?摆上长城战一战;战完了怎么办?装起红包去下站。可有一宗,咱给的红包,数儿得比别的厂大,发得要比别的厂早。检查的下了车,先发红包,再发介绍材料,而后看现场。以下的安排,由你做主,一项也不能拉。”我叮嘱他,“红包、服务小姐是重头戏,唱不好,我炒了你。”
这种事儿,还算好办,不算难。啥难?办“安评”手续才叫难呢!有一回,“安评”检查团来了。按照老路子,把过场走一遍,没管事儿,简直是割草喂瞎驴——白费力。我一探听,才知道办“安评”手续比检查耗子难多了。难,也得办。我就是这么个脾气。拉关系,挖门子,钻窟窿捯洞,闹清楚了“安评”官儿的胃口,出手就砸结实了。搞检测,做“安评”,跑审批,一环接一环,环环离不开一个难字。可是,咱环环都不怕难,连着折腾了半年多。你问,最后办咋样?办好了。不过,办的不咋样。白白化了二百多万,末了闹了个“二乙子”手续。啥叫“二乙子”手续?说没有吧,咱化了大价钱,真有一张纸儿,上头扣着大红印章。说有吧,上级来检查,咱在手里攥着,不敢望外掏,上不了桌面,怕连累了上头,惹不起呀!养活儿子不起名——这叫啥?原来,上级叫补办手续,不是让当地办,是到上级办。咳,说啥都晚了,错过了机会,咱这个钢铁公司,怕是上不上户口了,只能当黑户,当私家孩子拉扯着。
厂里,花高价请了几位老师傅,高价老头。多高价?这么说吧,你可得给保点儿密,老头不让张扬。眼下实行年薪,算起来,年薪过百万。这样的老头,干工作尽心尽力,就是脾气忒倔,花插着给我添麻烦,让我做难。啥麻烦?肯定不是技术上的麻烦,不是生产上的困难。有一回,来了省节能减排检查团。市里、县里的大小脑袋瓜儿都陪着。检查团里有个专家,也是个老头,专门跟厂里的高价老头挑刺儿,好象是瞅着厂里的老头挣钱忒多,有点儿不服气。省里的老头问:“老师傅高寿?”“七十三!”厂里的老头是个倔脾气。“听说在鞍钢干过?”“没错!”“听说会砌炉子?”“会!”“炉温利用系数多高?”“不知道!”四句话,厂里的老头把省里的老头憋得脸拉成了驴脸儿,他指着车间里的照明灯说:“把灯罩子全摘下来,一年下来,浪费多少能源?符合节能减排的精神吗?”“你外行,这叫节能防爆安全灯,是上回省安全检查团推荐的,比市场上的灯贵多了。”省里老头气不打一处来,说:“这厂子,问题太多,没法检查了。罚款一百万,限期整改。”省里老头儿一生气,就罚款一百万。咋办?做工作呗!给省里老头儿顺气,花钱给检查团团长打点。末了,罚款一万。为啥差得这么多?还不是拿钱砸的?啥叫好官?吃黑办事的是好官,不吃黑不办事的是庸官,吃黑不办事的是坏官……
三、无聊
你问我,想不想再组个家庭?也想过,也闹心过;也相过亲,也折腾过。不过,牛蹄子两半子,没碰上合适的。
那是五年前的“五一黄金周”,市私营企业家协会组织一批女老板去西欧七国玩去。我们七、八个老娘儿们,在外国也不避讳,一路上,荤话连篇。在巴黎购物的时候,那几个老娘们,这个给老头子买块金表,那个给老公买双皮鞋……我呢,没老头儿,没买东西啥?回到北京机场,她们来接站的是老头老公。我呢,接站的是司机。回到家,不是家,是公司招待所,服务员各个都热情。但是,没有家的氛围。躺在床上,心里想:“有个伴儿,多好。”
我想有个老伴儿。不过,想找老伴儿,难哪!得过三关。
头一关,是子女关。我有一男一女,老大是儿子,老二是闺女。这两个崽子,平常听说听道,知冷知热。听说我想找老伴儿,都不乐意呀。儿子说:“妈是董事长,儿子是总经理,这是咱家的企业。市里、县里,都知道是咱娘俩是搞企业的。冷不叮插进个老爸来,当儿子的脸儿往哪搁呀。”闺女说:“妈,我们当儿女的不孝顺?你老不随心?我们有不对的地方,妈只管说、只管骂,有我们哥俩在眼前伺候着,妈这辈子,不会有为难着窄的时候,只有享不尽的清福。”左一个劝,右一个解,总之一句话,就是不能从天上掉下个“爸爸”。
第二关,是财产关。家里要是贫穷,进屋四个旮旯,要啥没啥,还好办。重组个家庭,我这么大的财产咋办?我的律师说,财产不是问题,可以先分割。咋分割?律师说,按照财产继承法,你可以在与老伴儿登记之前,先分割财产。如果现在分割财产,董事长的公司,股份给子女,各占百分之五十。登记之后,你作为公司顾问,月薪一万元,年终奖十万元,一年总计二十二万元,足够你们老两口儿消费的。律师说,公司财产与新来的老头儿无关。至于其它家产,你也没必要要,你就吃住在公司招待所,让服务员伺候,其它财产,都给他们哥俩。你听听,律师说的话,简直是把我扫地出门,哪像是我的律师说的,准是俩崽子跟律师串通好的,挡不住我找老伴儿,却可以变着法儿地算计财产。
第三关,是舌头关。我找老伴儿的消息,八面风风似的吃遍了县城,成了酒桌上的笑料。唉,那些厌恶话儿,我就不学了。
我不怕,认准的事儿,想干就干。我把这件事交给律师办。那律师,有水平,有办法。他在电视上,没发征婚广告,而是发了个招聘司机的广告。他说:“我要为董事长负责,发征婚启事,容易招来不义之人,他可能是奔你的财产而来;发招聘启事,他是奔你的工作而来。再者说,你一个远近驰名的企业家,公开发征婚启事,影响形象。”律师还说,咱先考察,先试看,先谈谈,以免上当。律师在电视上真的发了广告。广告词我现在还记得:
“本公司公开招聘专职小车司机一名。条件是:男性,五十岁左右,离异(必须的),相貌较好,有气质,能在公司吃住,待遇面议。”
三天以后,律师在会客室进行面试,我在监控器里相亲。来应聘的有十几个,经过筛选,有两个基本具备条件。我把他俩都录用了,一个给我开“大奔”,一个给我开“大吉普”,老娘要亲自进行考察。同时,我派律师进行“私访”、十天之后,律师的“私访”结论出来,不禁令我大吃一惊:原来,这俩家伙,都是假光棍,离婚证全是假的。他们听到了街头的马路新闻,想膀大款,嗐,真晦气!
我,老了。没心思再找老伴儿。等爬不动,走不动的时候,进老年公寓,好好歹歹,由老天爷看着办吧!
四、无言
女人是人类的伟大缔造者,但是,从年轮驶入父系社会始,她就逐渐黯淡,渐渐失去了伟大。如今,时代不同了,作为女人,有的在政界叱诧风云,有的在商海纵横捭阖,有的在学坛傲然挺立……,但是,这毕竟属于凤毛麟角。
芸芸众生之中,可怜的女人哪,过了浪漫的少女时代,不觉中已成为油盐酱醋中浸泡的女人。或奔波于油盐酱醋,或禁锢于世俗偏见……一个美丽如花的女人,却早早的粗糙了双手……这一切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心平气和的接受。
啊!女人——伟大者不多见,而平庸者众众。女人哪,平凡中孕育着伟大,伟大存在于平凡之中。
第七节 盼望的缘份
我是一名潦倒的斗士,只能用玫瑰作号,歌声作天,攻克爱情的堡垒。
我在大一的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认识了松,他是高我一级的本系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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