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没有错

旭日东升，在没有风的冬季是多么难得，蔚蓝无云的天空，澄净湿润，好似可以倒映出晨曦的羞涩模样。
    那一轮金色的光环，高高升起，细细的描摹下了城市的繁华影子。
    迎着冬季的阳光，男人的身上洒满了金黄的光晕，含霜的眼眸只静静的投向窗外，中指与食指间的烟头在逐渐缩小。
    不久，男人扔掉了指间将要燃尽的烟，转身回到真皮座椅上。
    室内的两个男人各据一方，唐继照常不规矩的靠进身后的沙发，狭长的眼梢微翘，观察对面无声办公的男人。
    最近公司的事务比较繁忙，几乎每晚他和秦城都要连着应酬好几场，有时也会分开应酬，简直分身乏术。
    极难得的空闲时间好比现在，他和秦城才能暂得休憩片刻。
    不过，对面的男人似乎并不享受这片刻的悠闲时光。
    “你这几天怎么了？”
    男人手中的派克75钢笔连停顿的间隙都没有，流畅的签下了一串名字，随后合上文件夹，再翻开手边积累的另一摞待签字的文件。
    其实，自从那晚以后，秦城就一直是现在这个状态，低气压围绕，冷漠更甚。
    “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唐继继续说下去，“是因为小丫头。”
    秦城的右手轻微的顿了一下，仍是没有逃过对坐沙发上聒噪男人的眼睛，唐继一览无遗，且心知肚明。
    “在三年前我就说过，你们俩人相差太远，你和她目前顶多就是养父女的关系，再无其他。况且她还小，她要参与的世界才刚刚拉开帷幕，这世界的多彩缤纷你我都经历过，不会不晓得其中的诱惑是有多大，你能阻止得了她不接触这些么？你能肯定她不会喜欢上外面的任何事与物么？你能保证得了她的世界里就只有你一个么？除非你斩断她的翅膀，束缚她，只让她呆在你允许的范围内，否则，这些都有可能发生。”
    秦城彻底放开了手中的文件，视线慢慢对准了唐继。
    唐继无奈的耸耸肩，“你知道，我一向实话实说。”
    “她18岁了。”很久之后，薄薄的干涩唇角开合，是一句无力的辩驳，秦城第一次为她而辩驳。
    唐继看清了他脸上的涩意，相处十几年来，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无可奈何的表情，与那个冷漠无情的“秦先生”实在相去甚远。
    “是啊，她长大了。”唐继终是不忍心拂了秦城的念头。
    三年相伴，她之于他，恐怕早就是深入骨髓的执念了，或许自己不应该总是消极看待这件事情。
    “呵呵，可能是我多虑了。”故作轻松的唐继又恢复了往日的风流。
    秦城没有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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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下课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次，秦云瞧了瞧远在讲台上的老师，低头查看手机短信。
    “我在湖边等你。”
    秦云平静的看完内容，收起手机放入口袋，完好的指端触到了衣服底部，稍稍握了握，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听讲，这节课还有十分钟才结束。
    下课的音乐声准时响起，秦云收拾好书包，告别了同学，径直走向湖边。
    湖边些些落落的还有白雪的痕迹，没有完全化开，年代久远的银杏树上只剩下秃秃的枝丫，枯黄的银杏叶子被阳光一晒，倔强的硬挺着，在厚厚的鞋底下发出脆脆的□□。
    路昱正好回头发现她，弯唇笑起，和着冬季的黄昏日头，淡然恬静。
    “你来了。”
    “嗯。”秦云把书包放在石凳上，拂开凳面上的落叶，坐下来。
    路昱与她一起坐在石凳上边，抬首仰望着远处。
    湖面没有结冰，亦或是早就化掉了，此时的湖水映衬着天边将落的夕阳，俨然是一副天然的美景画面，倒印证了那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意境。
    “那天，对不起。”
    秦云莞尔一笑，“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呢？何况那天是你的生日，该是我说对不起的，都没有送你生日礼物。”
    密密的睫毛蜷曲着沐浴在温和的夕阳下，描绘出那一双柔美的眼廓，秦云安静的把视线投向了很远的地方，是她到不了的地方。
    路昱侧头盯着她的脸颊，她容颜如玉，恬淡清新，可眉宇中掩藏了一点忧郁和惆怅，看不清，也摸不着，又撩拨的令他心悸。
    “你快乐吗？”
    “我看起来不快乐吗？”冬季冷冽的风打旋着从发间穿过。
    “是的。”他说。
    秦云知道他在看自己，看的认真，嘴上说着，“只是学习上的一些事情，比较烦而已。”
    “是么？”他低声反问。
    “嗯。”秦云淡淡的回答，“我能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
    对上她映着自己倒影的眸光，路昱说，“好。”
    秦云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回首再次看向天边。
    夕阳半遮在云层之下，欲露还羞的模样，恰是好看。
    路昱和秦云一起走出学校，在门口挥别，他的学校离这儿并不远，穿过一条街就是C大校门了。
    他和她，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两人的距离慢慢拉开，从一步拉远到几十步。
    在中途，路昱忍不住回头，往来的人群里他一下就找到了她，女孩的背影在夕阳的照射下慢慢走远，犹如花瓣入水渐隐渐没。
    她自然流露出的神色，让人不得不惊叹于她清雅灵秀的光芒，就因为这样，使他很容易把她从人群中一眼摘出来。
    远远地，他目送她的背影，用那颗炽热的心静静的看着她，同时在庆幸着她能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秦云是在坐进车里后才发现秦城的存在的，从她走出校门开始，秦城便看见了与她并排相伴的路昱，以及他后来的不舍回望，这一幕完完整整的被秦城收进眼底。
    “小爸，你怎么来了？”秦云很惊讶。
    秦城收回向外的视线看着她，“来接你下课。”
    秦云自动的把书包递给他，看他把书包放在座位的另一边，然后再次对上他的视线，说：“小爸，你等多久了？”
    秦城也看着她，“刚到。”
    前座的齐叔看了眼后视镜中的俩人，又很快移开，平稳的启动车子滑入主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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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秦城照例又早早的离开了别墅，直到凌晨很晚才回来，那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柔弱的骄阳将要缓慢的解开神秘的面纱。
    秦云下楼的时候就看到客厅里一身疲惫的他坐在那儿，合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她很少看到小爸这么不同的一面，胸前的布料起了褶皱，衬衣袖子被卷到了手肘处，黑色外套也被扔在了茶几上，刀锋般的薄唇紧紧的抿着，眉心紧锁，亦没有舒开，仿佛让什么事情在烦着，连休息的时候都不得安宁片刻。
    当清凉的手指覆上那张深刻的脸庞，试图慢慢的抚平眉心的时候，手指下的眼睛挣脱了疲惫的束缚，清醒过来，深色的眸底满是她心疼的样子，带些惆怅与忧虑。
    秦城拉下她的手，握在手心满满的包着，“这么早就起了？”
    “嗯，睡不着。”没有他回来，她又怎么能安心睡着？索性就起床了。
    秦云依着他的身体坐下来，一点点摩挲他掌心的茧子，淡淡的黄色，硬硬的一小块凸起，主要集中在食指指腹，那是常年握枪留下的印迹。
    “小爸还要出去么？”秦云仰头问他，这些年长高了不少，却还是与他差了一截，只及到他的肩膀。
    “嗯。”秦城靠在沙发上，神色偏淡，眉宇幽暗。
    秦云沉默不语，只盯着他瞧，一双美目熠熠，闪着光亮。
    眸光在她脸上搜寻片刻，秦城低头贴上她的额际，一如往日的温柔，蜻蜓一点般的放开了她，同时也松开了已经捂热的小手，拍拍她，说：“去用早餐，等会儿送你上课。”
    闻言，秦云扬起笑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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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的最后一节建筑力学课结束后，学生们蜂拥走出阶梯教室，时近中午，大伙儿结伴商量着午餐的好去处。
    韩旭有事情请了假没来上课，邵斌则早早的翘了最后一节课回宿舍去了，所以只剩下路昱和程司两人走在人群的最后面。
    待要走到宿舍楼下时，一位黑衣男子向着这边走来，那样子分明是为找他们而来。
    “先生想见你一面，请跟我走一趟。”黑衣男子对着路昱说。
    路昱知道是秦城想要见他，这几天的紧绷彻底松弛了下来，也许潜意识里他也想见秦城一面，只是一直没有恰当的机会而已。
    路昱很爽快的答应下来，问，“现在么？”
    “是。”
    “好，我跟你走一趟。”
    身旁的程司总是保持着默然的表情，默然的接过他的书，默然的看着他，然后听到他对自己说：“阿司，你先回去吧。”
    程司没有看黑衣男子，只淡淡的看了看路昱，片刻后才说，“自己小心一些。”
    路昱轻声一笑，点点头。
    程司站在楼下一直到那辆有着尊贵牌照的车子消失在视野里，才终于转身继续往前走。
    车子在一家高档会所门口停下，入眼便是一幅烫金的牌匾高高挂起，以前在家里倒是偶尔会随着父亲出入这种地方，有钱人的消遣，身份的象征罢了。
    黑衣男子带着路昱来到一间包厢门前，男子首先屈指敲了两下，稍后便从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进来吧。”
    路昱在黑衣男子的注视下不卑不亢的走了进去，随后黑衣男子又关上门，冷酷严肃的站在门外面。
    包厢内的那人身着蓝色丝质衬衣，食指与中指间松松的捻着一根黑色davidoff，full flavor的浓烈口味充斥着整个房间，他随意的坐着，与背面墙上的远山泼墨镶嵌得宜，举手投足间满是慵懒味道，那气韵神态颇似画中走出的贵族公子，饶是路昱都不得不被他所吸引住全部目光。
    那人不动声色的滑开停留一瞬的视线，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