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谋

第23章


  九哥与卫淮一道站在十丈开外的地方,二人却是很有默契往我俩这边看来,甚是八卦。
  我心下疑惑,问道:“你与我要说什么?”
  杜白笉咳了咳,从怀里掏出一物,递与我,我伸手接过,却是一把小刀,握在手里有些寒意,样式却是精巧,刀柄处显然被人打磨过,很是顺手。
  我放在手里掂量了两下,道:“唔,不错,即使我结拜大哥,我便不说谢了。”
  那厮愣了愣,随即笑笑,怪不自在的样子。
  我用手摸了摸刀柄上的刻纹,那厮默了半晌,突然道:“十三,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想要嫁给小白相,你放心,如果他举止不妥,你……”
  我呆了一呆,缓缓抽出刀刃,寒光三尺,十分骇人,我抖了一抖,真觉握在手里有千金之重,让我心惊胆颤。
  见我不说话,杜白笉那厮又继续道:“十三,其实,我以前,有一阵子,喜欢过你。”那厮看向我,却是垂眼笑笑:“不过你不知晓罢了。”
  抬头望了望天,内心之复杂,难以言喻。却是不知如何开口打断他,只听得他在我面前絮絮叨叨说了些话,不由不感叹命运弄人。
  杜白笉刚被他爹,我半个师傅弄进宫时,很是别扭。是以,我每每想接近一点,杜白笉就鼓着个包子脸,我那时平日整日与我九哥厮混在一处,头一次见着如此别扭的男娃,好奇之心大起,整日便是瞅准了机会往我九哥那跑,只觉杜白笉此人甚是妙哉,也很是令我欢喜。
  一次午后我费了一下午的心力挖了桃树的根心做了一把木剑与他,哪知杜白笉一见到那桃木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还那眼睛等着我,我不明所以,却见那厮哭的惊天动地不说,招来了我九哥,心下觉着忒没面子,遂一连几个月都未理他,那把桃木剑早已不知所踪。后来我觉着这般置气憋坏的最后却是本公主我,于是收起了刚刚有些懵懂的欢喜之态,只把他当做好相与的兄弟,渐渐也真把他当做了兄弟,绝无半点非分之想。
  我想了想,把当时为何他要哭的这一疑惑问出了口,哪知那厮很是惋叹,道:“那时我喜欢习武,你拿了把桃木剑与我,我,我以为你想让我当个道士,生了你的气,后来,后来我本想与你道歉,哪知那时你有忽然好了,我以为你不生气了。”
  我心下叹叹,将那小刀别在腰间,拍了拍他的肩道:“无事,我都不放在心里了。”
  杜白笉这一番告白让我很是欢喜,也觉着我那过早夭折的小桃花也有些圆满。杜白笉与我算是阴差阳错的错过了彼此的机缘,却是成了同甘共苦的拜把兄妹,也不失为一个契机。
  直到杜白笉与那一行人走时,我还有浑浑噩噩。
  卫淮走过来往我一眼,瞥见了我腰间那把小刀,眼睛一亮,挤眉弄眼道:“小杜公子与你说了些什么?”
  我苦笑,把事情原原本本与他们说了一遍,九哥在一旁笑得惬意,最后总结道:“他说你跳脱倒是太过抬举你。”
  卫淮点头,上上下下望了我一眼,道:“我觉着也是。小杜公子当初怎的会有些欢喜你?”
  我愣了一愣,道:“约莫是与我当初鬼迷了心窍瞧上贺淇一般。”又拿起小刀在光线下看了看,收起来道:“不过都是些陈年旧事。”
  九哥挑了挑秀眉,直了直身子,凤目闪了闪道:“不过,若是十三你不欢喜那白棠,九哥也是同意你另嫁的,唔,反正你二人还未拜堂行礼,不如作罢。”
  第二十四章
  我被他这番话浑身炸了个激灵。
  要说九哥平日里也未见得与白棠有过什么过节,现下却摆明了不愿我嫁与他的模样,我很是惊讶,心想着这里也没有什么外人,便将疑问问了出来。
  九哥一改平日戳人短的作风,支支吾吾半晌只道了句:“他这人不靠谱。”
  我尤自呆愣了一番,还未咀嚼其中深意,便觉着卫淮的表情很是奇异,我顿了顿,望向身后,白棠穿着官服,独自站在那里,笑得很是温雅,我却觉得,很是心惊。
  白棠握住我的手道:“我会对十三好。”
  九哥冷淡瞥了眼我俩十指相扣的手,淡淡应了声,四周气氛有些怪异。
  小舅子和夫君在剑弩拔张,独自在一旁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人却是我。
  这天白棠一路独自在前抿着唇一语不发,姿如润玉,一双如渗黑潭的眸子里有些意味不明,我趋步跟在他身后,很是识相的一语不发。
  临了,我向他打了个招呼准备回去,哪知他几不可闻的叹口气,道:“十三,有些事我不愿瞒你。”
  我转头疑惑道:“什么?”
  白棠目光悠悠落在我发上,伸手揉了揉,却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与我说蒋林这个案子审问得有些眉目了。
  我心下诧异,却是放下了一块石头,点了点头表示知道,白棠许是见我这般不上心的反应,愣了一愣,却也去了行宫教导阿梨。
  我见白棠身影渐渐消失,这才举步前进,哪知却在街边的屋角遇见一个人。
  那人见我,尤自笑笑,道:“公主与白相感情甚笃。”
  我不知如何作答,最终只能笑笑,道:“好说好说,易卿说笑了。”
  易昭点头,望着我神情很是诡异,最终挑了挑眉,为说什么,只是抬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公主若无事,可愿与微臣坐坐。”
  坐坐是肯定的,许是我真的对这厮心如止水的缘故,今日见了他,却觉着他与往日所见了的端方样子很是不同,眉间略有凛冽,但面上含笑,说不出的怪异,只得在心里暗暗诽谤。况,我与他之间,是时候说说清楚,做个了结,以免日后不必要的麻烦。
  坐谈的地点却是尽欢楼的雅间,易昭未穿官服,之穿了件蓝色锦衣,一如我第一次所见,惊鸿之姿,却是我曰国日后的五驸马,更是坊间诸多闺阁千金的梦中良人。
  好在一路并未过多引人注目,我坐在雅间坐上,吁了口气。
  易昭点了矮几上的沉香,又倒了杯水递与我道:“公主想必有些乏了。”
  我很是惊吓,接过水啜了口,望向他。易昭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我琢磨着在这样耗下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临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开口问道:“易卿找我有什么事?”
  易昭喝了杯水,点头道:“公主可是真心想要嫁给白相?”
  我今天是做了什么孽,怎的一个个突然都如此关心我的亲事?!
  “自然是。”我笑笑,却见那厮蓦地抬了眼瞥向我,意味深长,我面上有些僵硬,却是尤自撑了撑嘴角。
  易昭面色有些发白,问我的话却是丝毫不想大病初愈的样子,我心下越是疑惑,越是觉得坐如针毡。
  易昭见状,敲了敲桌面,道:“公主不必紧张,微臣没有别的意思。”
  我开口道:“那你找我来干什么?”
  他望我半晌,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却是道:“公主不是很是欢喜微臣,怎的如今又这般变卦?”
  我愣愣,随即觉着浑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对他这番动作有些反感,挪了挪身子,道:“那些都是些陈年往事,易卿不必放在心上,再者,易卿与我五皇姐大婚在即,还是不要这样,免得落人口舌。”
  我正为自己这处变不惊的一番话暗暗赞许,哪知他静了半晌,又是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看,其面上竟是有着些许……动情。“若是我悔婚,便不是大婚在即,如若到那时,公主可愿嫁我?”
  我抖了一抖,茶杯里的水洒了些出来,心里颇为惊讶,但更多的却是奇怪。
  就冲他先前在吾皇和我五皇姐面前的那番态度,与现下对我这般暧昧不清的态度差距甚大,态度转变天差地别,令我不得不怀疑其中别有目的。况,我还没有傻到认为自己能有如此之大的魅力能让他真心冒死悔婚。
  我低头不语,那厮却来了劲儿,又继续道:“公主不防考虑考虑再回答微臣。”
  我默了默,举起还剩半杯的水一饮而尽,道:“不了。我先下只想着嫁给白棠,易卿与我五皇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
  易昭愣愣,对我这番笃定的说辞很是惊讶,目光又落到我手中的茶杯里,道:“公主未免太过偏激,若是这杯中被我下了些药物,也不知公主逃不逃得了。”
  我一愣,看了手中杯喝得半滴不剩的水,又想到方才易昭进了雅间之后点了沉香,似乎和平日我来时的味道有些不同,心下一紧,下意识看向他。
  易昭看了我半晌,须臾,笑了出声,摇头劝慰道:“公主不必这样,微臣点的只是平日用来调理身子,沉心静气的檀香,对身体有益无害,而这茶水……”说到这他话头顿了顿,我心下又是一紧,却听他开口,缓缓道:“自是平日尽欢楼用来招客的茶水,我并未动手脚。”
  这这这……这都什么人?!我却是今日心领神会了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什么叫真人不露相,却是暗自庆幸他并未这样做,如果做了,造成的后果实在让我想都不敢想。
  易昭这般主动示好令我很是惊讶,我估摸着找个时间与白棠说说,毕竟作为我的未婚夫君,他是有必要知道一些的,再者,论算计人的一肚子坏水,我坚信易昭与白棠依旧是白棠更甚。
  这几天白棠那厮经常不见人影,因他不是曰国官员,我也不能像平日堵杜白笉似的在重华殿去堵人,想了想,准备让晏儿待我去行宫一趟,晏儿应了身,又与我道了声,说是要去看看那整日不见踪影的鹦鹉回了没有,我应下,遂坐在外堂里一边剥着花生一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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