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忆深

第五十八章 飘渺惊鸿何处所 (中)


    “怎会如此?”她望着面前脸色灰白的男子,,“暮寒……你……”
    那清肌莹骨的绛衣女子只狠狠地瞪着她,转瞬间用单手捏住了她的脖子,只厉声道:“快把暮寒的鹄丸还来!”
    “住手……彤岚……”那面色苍然的俊雅男子只堪堪抓住了她的衣襟,眸色却好似寒光万丈,“你是再清楚不过的,若将鹄丸取出,之前的伤口便会全部反噬,她若死了,不但我们这趟的冒险功亏一篑,而且那……”
    “不用多说,我知道了。”彤岚只冷冷放下那原本攥紧飞琼的纤细之手,重重往自己的胸腔处一点。
    一颗散着金光的鹄珠从她的口中吐出,彤岚好似未见暮寒惊愣的眼神,只将那珠子放进暮寒的口中,强逼他吞下。
    “你……何苦这般舍身救我?”他的面容渐渐恢复了血色,但声音仍是疲惫不堪。
    彤岚只惨然一笑,掸了掸身上的细尘,便起身继续往前行去。
    飞琼此时还昏沉地跌在原地。喉咙处火辣辣的,连咽一次口水都分外痛楚。她不是没见过如此风姿绝然的彤岚,只是这电光火石的一霎,她竟觉得彤岚超凡脱俗的美,仿若那扑向灯火,要燃尽自己最后一丝生命的红蝶一般,有一种动人心魄的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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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空霜结,冷然的月色勾起一轮淡然的圆晕,却无法照进那重重帘幕相隔的宫闱内院。
    那描着繁复牡丹花纹的锦被下,女子的云暗青丝散落,看不清那出尘的面容,却隐隐望见那玉隐般的雪肤和那艳质灼然的樱唇。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揉上她的粉颊,只隐约看见一个高挑俊挺的身影落下,那女子亦浅浅地嘤咛了一声。
    “你这个混蛋,又把我吵醒了。”玉颊微倾,却见一丝艳丽的红潮弥漫入眉,那有着映月姿容的女子缓缓起身坐起,帘额上的一缕青丝愈添娇媚。
    “你要我做的事我已办妥了,不知你准备如何奖赏我?”那有着蛊惑人心嗓音的男子只不露声色地靠近那眉目如画的美人,一只手已挽在她如束的纤腰上,颇不安分地暗暗游移着。
    “哼,你还指望要什么奖赏?他们分明是没有死。”那女子只眸色慵懒地取过床边小桌上的清酒,细细酌着。
    “怎会如此?我明明命人将那巨石砸下……”那戴着玉冠的男子面上掩饰不了惊诧的神色,眸光回转之时,却被那俏丽女子眼中的寒色刺得不禁打了个寒战。
    只是那般凛冽的光芒很快被一层令人难以抵抗的妩媚掩埋,那青丝如瀑的女子竟起身贴近了他,那娇艳欲滴的唇瓣只靠在他的耳侧,曼声轻吟道:“这次没成功不打紧,我们还有很多机会……”
    那男人正沉醉在那熏然的香气之中难以自拔,身后却隐约听见一个轻盈的脚步声,一个穿着宽袖绸质白衣的人俯首而跪,看不清面目。待那人抬起头来,却是让他不由心惊三分:只见那人的脸上戴着一张硕大的白色面具,那面具上的五官似笑非笑,竟看得人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了。
    只闻得那人的声音漾在空气中,好似微尘一般淡然轻飘:“小姐,你要找的人,找到了。”
    随着一声酒杯碎裂的清脆响音,那穿着贴身衣衫的女子竟不顾应有的仪度,惶然从床上匆忙走下,只行至那戴面具的男子身边,急不可待地问着:“他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那戴面具的脸孔微微扬起,眸色里渗着几分难以参透的复杂,缓缓地言着:“恭喜小姐,那个人还活着。”
    那女子欣喜地将那戴面具之人的手攥紧,只连声笑道:“快带我去见他,快些!”
    那戴面具的男子只从不远处的衣柜里取下一件雪白的狐裘,为那女子细细地披上,言语里含着几丝笑意:“小姐莫急,我们现在就出发。”
    彼时,那间暖意融融的睡房里只余那戴着玉冠的男子一人。他轻巧地捻起一根她遗落的青丝,放在鼻边轻轻地嗅着。
    究竟是何人,竟可以让她如此地上心?
    莫非……是那个人?
    他的思绪被猛然牵动起来,那个人不是早就已经……
    思及此处,他的星眉不由得紧紧皱起,心念一动,便再也坐不住了,只起身匆忙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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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顺着宽阔的甬道继续往前行去,但不知为何,竟都未有人言语。
    飞琼只冷眼瞥着不远处同样板着脸孔的彤岚,忽然发觉她的右手似乎有些异样。她只倒抽一口凉气,正欲鲁莽出声,却被那女子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
    那穿着玄色衣衫的男子淡淡回头,关切地问道:“飞琼,何事如此惊慌?”
    她正准备摆出僵硬的笑容示意自己没事,却忽然眸光一闪,望见那不远处成片的血红,不由大惊失色。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黑黝的道路尽头,开满了嫣红的月季。那一朵朵的俏丽多姿,竟比血色还浓艳几分。只是那洞口吹来的阴霾之风,竟隐隐藏着几分颓唐的枯腐之味。
    彤岚却未等二人上前,只从袖中掏出一枚光亮的飞刀,往那绛色的月季的根茎之处飞去。
    血红四溅。
    轻移莲步,那纤细的手指从黑湿的土中穿过,用力往上一提,竟然是个面目俊秀的男子头颅。那头颅的脸上依稀还残存着惊慌的神色,双目圆睁,嘴唇已被撑得撕裂。不知为何,那头颅竟没有完全腐烂。
    飞琼只觉得一阵心惊,却不料身后竟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你们是何人,竟如此大胆毁我心爱之物?”
    “你的心爱之物?”彤岚只冷冷一笑,不由开口讽刺道,“噢,原来如此,怪不得心爱了,这东西竟然要以人血滋养,还真是贵气得很!”
    “你是从哪里来的小丫头,竟然与我顶嘴……”只听得拐杖声笃笃,从那阴暗的地道之间竟走出了一个身材伛偻的女人。
    飞琼只轻瞥了她的面目,便疾速地将脸转开,拼尽全力克服那蜂拥而上的不适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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