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嫁沙

“云姑娘，你现在可以解开我身上的真气了吧？”安顿好粲儿，陈絮风随着云泱走
    到后院。想到粲儿刚刚任性的样子，陈絮风似乎都有点后悔当初从死人堆里救她回来
    了。
    “你先把这个放在茶里给她喝了，否则以她的性子，定不会让我医治。”云泱拿出
    点蒙汗药。
    陈絮风接了过来，就往屋里走去，粲儿刚刚睡下，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可怕的梦，小
    眉头一直皱着，陈絮风怜爱的抚着这紧蹙的眉头，忽然莫名的想起多年前他也曾抚过一
    个女子的眉尖，说，不知是多少愁凝结其中，才会吹不散眉弯。
    此时粲儿忽然梦呓了一句，“呆子少爷，你就算不要粲儿了，也别不要涟漪姐姐，
    好不好？”
    一句话，仿佛一石激起惊起心中千层浪，前尘往事，忽然在自己的脑海里清晰起
    来。自己从小就被教训要遵经守道，生活枯燥的如同一滩死水，而那人的出现成了他生
    命的唯一一丝亮色，当时自己是少不经事，冠盖满京华，可是谁又能了解荣耀背后的斯
    人独憔悴呢？
    她便这样轻飘飘的来，继而又毫无征兆的走。
    风起涟漪，稍瞬即逝，相士一句无心之言，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结。
    自她走后，他生活便成了灰暗，武功、纷争、家族，甚至名誉，成为他生活的全
    部。而粲儿的到来，成为他生活中唯一点缀。这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他喜，她便如全
    天下都臣服了般的开心；他忧，她便担心的整日眉头紧皱；他练武，她随侍左右；他出
    事，她挡在前面；他做错事，她在母亲面前一力担下；就连他久病卧床，她毅然不离不
    弃。
    世间女子，他爱的，都觊觎他一身的真气，玩他于股掌之中，而他所忽略的，却为
    了他几欲丧命。
    他几乎明白，粲儿是他的暖阳，涟漪却是他的月。他对酒当歌，望月长叹，对日，
    却只能低头不语。
    可是粲儿一句话，却叫他不知所措。
    救粲儿，意味着自己一身真气必须交由云泱，那躺在石棺中的涟漪，难道要从此长
    眠棺中吗？假意与云泱合作以救涟漪，粲儿则必死无疑。
    其实不必选，他自己心中也有私心，也很答案，可是，又如何对得起这几年的莫失
    莫忘呢？
    粲儿忽然醒了，看到自家少爷坐在自己床边深思，轻轻唤了声：“呆子少爷。”
    陈絮风惊觉，“我给你倒杯茶。”
    “不用了，少爷，你帮我找云狐狸来吧！粲儿想早点好起来，好不好？”粲儿一反
    当初的反对态度，说道。
    倒是陈絮风忽然犹豫起来，“不急，听少爷的，你先休息够。”
    呆子少爷，你是不是不希望粲儿好起来？你是不是惦记着涟漪姐姐，是不是没办法
    放下，便无法决定，呆子少爷，粲儿为你什么都可以做，这个小小的决定，你又何必犹
    豫为难呢？粲儿早就帮你想好了啊！
    粲儿忧伤的看着陈絮风，说道：
    “恩，那也好，不过我还是要见见云狐狸，我要和她道歉。”
    陈絮风大感意外，粲儿一向野蛮，不知此次竟想通了，便点点头，往门外走去，走
    到门口隐隐听到粲儿低语了一句，不过没有在意，便走了。
    呆子少爷，若躺在石棺的是我，你如何抉择？粲儿低声说道，眼泪忽然顺着眼角滑
    落，浸湿了鬓角的青丝秀发。
    东风知我欲山行，吹断檐间积雨声。
    “呆子少爷，你在门口等着，我有点事情要和云狐狸，噢，不，云姑娘说。”支走
    了陈絮风，粲儿便转了脸色。
    “云狐狸，我雪粲儿一生，只受过风少爷一个人的恩惠，那时我便发誓，此生此
    世，不再受任何人恩惠，所以此次，不管你和风少爷的条件是什么，我都不会答应。”
    粲儿看着云泱，坚定地说。
    “丫头，你会死。”云泱一时没想到这平时凶巴巴做事冲动鲁莽的小丫头，居然会
    说出这番话来。
    “云狐狸，你一生行医，可曾遇到，如果两个人只能救一个，你怎么救？”粲儿忽
    然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呆呆的看着云泱。
    云泱忽然好像被迎面扇了一个耳光一样，往后惊倒，良久都不说话，最后才问出一
    句：“你是什么意思？”
    粲儿摇摇头，说：“或许我不该让他为难。”
    云泱跌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抓住茶碗，七年前他说，云泱，我怎么舍得让你为
    难，从此便成为自己的千千心结。当日抉择，她一样犹疑不决，却也有人替她，斩了乱
    麻。
    从此各安天涯。
    “云狐狸，粲儿只希望风少爷能够真正好起来，你明白我的意思。”粲儿一字一顿
    的说完，然后从头上拔下一根金钗，朝自己喉咙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