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军攻占柴沟堡时,张学良、张作相正在京汉线检阅军队,接到报告即于9月29日先
后返北京。张作霖亦立即电召杨宇霆、韩麟春、张宗昌等入京会商。奉方在9月中旬本拟
派与阎较接近之葛光庭赴晋接洽,晋军发动后,葛不果行,遂在京与尹扶一等联名电阎,
促请避免奉、晋战争,阎复艳电,尚存模糊之语气云:
“尹仲雅(即扶一)兄鉴:接俭电后,即复艳一电:计已达到,关于误阻奉方官兵
前进一事,已严责大同驻军切查。顷据复称,此次误会非出我方之自动,除另令阻止外,
特闻。山。艳二。”
尹等接电后随即拟复电云:
“艳一电未收到,艳二电敬悉一是。顷谒张雨帅乔梓,亦称奉晋历共患难,万不能
因一时之误会致生破绽。爱国爱民之忱,溢于言表,殊为可感。于司令此次检阅军队,
实系预定计划,并有册籍可查。北方大局安危,系于奉晋两方,无端破坏,我帅谅不忍
为。尚望转令前方,慎重动作,静候调处,并希速复。尹扶一、葛光庭叩陷。”
此电未能发出,因京晋间电讯已告中断。晋绥驻北京代表南桂馨、薄永济、李庆芳、
潘莲如、张汉章等皆于27、28两日秘密出京。
自国民革命军北伐迭传胜利后,北方问题奉晋能否合作关键极为重要,奉晋之间虽
有信使长川往来,但阎锡山对奉终存畏惧,奉张对晋阎亦有怀疑。当晋方获悉奉军大员
张作相、张学良、于珍、赵倜等分路检阅军队,即认为有图晋之意,加上晋方所买军用
品在天津被扣,京绥路款停止发付,奉方且亟亟索还石家庄,这些是晋方发动军事行动
的近因。至于远因则当7月中旬,国民政府曾下令命冯玉祥攻山东,阎锡山攻河北,阎、
冯奉命并没有行动,因为他们各有不能作战之原因。如冯玉祥对靳云鹗不能控制,又还
未予以解决,倘冯有所动作,靳在其后发动,冯岂不是进退失据,而冯和唐生智关系也
不好,冯既然自身立足未稳,焉有余力向外。而阎、冯之间隔阂颇深,阎对冯完全没有
信心,既怕他,又厌他,认为冯在河南不肯出击山东是有意取巧。而冯玉祥也认为阎锡
山取巧,向来坐收渔人之利,并且对奉军没有作战的决心,当奉军由河南退河北时,正
是晋军截击奉军的大好时机,在那个时候阎都不肯干,则是证明阎完全没有对奉作战的
决心。双方相互狐疑。迨至7月末,奉、晋妥协的传说颇盛,时冯的代表亦长驻太原,某
日冯的代表到了大同商震防区,适逢商震在检阅军队,冯的代表亦获机参加,商震阅军
时曾问士兵:“你们服从何人?”答:“商总指挥。”商再问:“除了我还服从谁?”
答:“阎总司令。”商再问:“你们是什么军队?”答:“国民政府之军队。”商又问:
“你们的敌人为谁?”答:“张作霖。”冯的代表亲眼见,亲耳听,大为满意,以此报
告冯,冯对阎的疑虑于是大为减少,阎、冯之间隔阂为之消除不少。双方陆续互派要员
说明各自困难,因此增加不少谅解,冯支持阎攻奉,而阎亦因有冯助才敢攻奉。
阎锡山参加国民革命,誓师讨奉的电文,是由山西驻南京代表刘朴诚于16年9月30日
出席南京特委会报告山西情况时宣布,所以南京、上海的报纸均于10月1日披露,电云:
“革命本不得已之举,是以本总司令,虽师发在途,犹不惜委曲婉转,与张作霖周
旋。原冀其有所悟悔,以期和平解决。乃半载以来,屡与开诚相商,终见固拒。近更庞
然自大,盘踞北京,不谋与民合作,只求一己尊荣。且日肆以武力压迫国人。既无悔祸
之心,何有改善之望。我师旅久滞于途而士怨,车辆常留军中而田荒,既忍无可忍,又
望无可望,兹不得已,随诸同志之后,誓师北伐,以扫除三民主义之障碍,以达救国救
民之目的。今与诸将士约:行军所至,必须不扰民。与敌相遇,必须不怕死。怕死者杀
不赦,扰民者杀不赦。更与将官约:痛除地盘思想,省政由省人解决,国事由国人解决,
以奠国基。尤愿国人以公平内政,图全民之协进。以改善外交,谋国际之平等。国事甚
大,治理甚难,勿轻易,勿愤激,当忧深思远,慎重将事。敬为此誓!阎锡山。艳。”
阎锡山不是一个轻举妄动的人,如果没有周全的部署,他是不会轻于孤注一掷的。
他在7月间即暗中策划,并且和奉方虚与委蛇。他的重心是从整顿军队入手,而整军工作
以健全下级军官最为重要。因此曾在南方秘密网罗黄埔军校的学生到山西服务,从7月到
9月,黄埔同学陆续至山西的,传闻已达两三千人,晋军中的排、连、营长多数都是黄埔
学生。
奉方确知晋阎正式参加革命军讨奉行动后,最为痛心,据吴俊升对人发牢骚说:
“奉方对于他人容有对不住之处,但对阎锡山总算仁至义尽。去年冯玉祥进攻山西,奉
方不分昼夜,拚命赴援。事定之后,绥远地盘给予山西,铁路收入双方分取。追击冯玉
祥败军时,晋方要求奉方勿过绥远,奉军亦即照办。要求奉军勿置重兵,至今平地泉仅
有奉军两营。于珍经晋军防地而至平地泉检阅部队,随身所带不过参谋副官,足以证明
奉方对晋毫无作战部署与准备。奉晋双方重要人员随时均有见面,奉方整理内部,点验
军队,决无对晋作战之意,晋方代表在北京岂有不知,即有怀疑,亦不妨明白质询。今
竟事先毫不表示即将于珍等人全部扣留,实在太不够朋友。”
吴俊升这种想法也可以说是奉方大多数人的想法,同时他们认为阎锡山自以为弃暗
投明,可是在时间上的选择则非常错误,因为革命军阵营中正闹宁汉分裂,所以南方革
命军势力不能给阎以强有力的支持,至于冯玉祥虽已消灭了靳云鹗,但阎、冯之间并不
能水乳相融。所以这个时候奉方可以全力对付山西,如果解决了阎锡山,北方腹心肘腋
之患就可以消灭,河南、陕西问题均可迎刃而解,北方统一可以告成,这是奉方的如意
算盘。
16年10月2日张作霖发表讨阎通电,电云:
“(前略)阎锡山长晋有年,从前一切政变,向不参预。上年为冯逆所迫,围攻大
同,蹂躏雁、代,晋北不保,太原垂亡。阎锡山信使往还,叠电告急,摇尾乞怜之态,
如在目前。本大元帅以晋省系完善之区,晋民多纯朴之众。倘被赤徒恶化,地方不堪设
想,用是激励诸军,力攻南口,接济械弹,救其灭亡。南口既下,大同解围。我军直趋
绥北,转战数千里,兵无宿粮,马无积秣,甫克扫除绥境。功成之后,举土地、俘虏、
械弹、战利品一无所取,拱手让晋,口不言功。此上年已往之事实,对于晋省人民,对
于阎锡山个人,可谓仁至义尽,足以大白于天下者也。不意阎锡山狼子野心,认贼作父。
年余以来,倒行逆施,反颜事仇,与冯逆相勾结。今年春间,竟于我军攻豫之际,出兵
石家庄,意在断我归路,截我辎重。幸我军见机尚早,全师而归。当此之时,我军若问
罪兴师,理无不可。本大元帅意存宽大,曲予优容,仍不忍以救晋者祸晋,非真于阎锡
山之多行不义,毫无闻知也。自袭取石家庄,对于直境附近各县搜括骚扰,无恶不作,
叠经派人疏通劝告,迄无悛改。其祸晋祸国之心,路人皆见。上月二十九日,突在大同
附近,截劫火车,扣留我军官佐,并敢进兵察境,公然敌对。本大元帅维持大局,维持
晋省之苦心,至此乃忍无可忍。兹已分饬诸军,实行讨伐。惟是上年驱除冯逆之后,北
方大局,汔可少安。今阎锡山被人利诱,甘为戎首,是破坏北方大局者,阎锡山一人当
负其责。本大元帅护国救民,始终如一。晋省军民,皆我一体。但期阡厥渠魁,决不穷
兵黩武。倘阎锡山能悔过息兵,或其部下能自拔来归,仍当一体优容,不追既往。从前
牺牲多数,尚能以绥、晋地归诸晋军,今虽不得已而对晋用兵,仍必顾全晋省真正民意
也。特布区区,敬告有众。大元帅。冬。印。”
张电发后,复于4日另下讨伐明令,原文云:
“迭据直隶督办褚玉璞、察哈尔都统高维岳,先后电陈,山西督办兼省长阎锡山,
擅调军队,盘踞直境井陉、获鹿、灵寿、顺德等十余县,并在石家庄遮断京汉路交通……。
本大元帅以该督办素以保境安民为自全之策,此次种种妄举,或系受人煽惑,并非出自
本意,故迭饬各地驻军,节节退让。所以曲予优容者,一则保全地方,不忍使三晋人民
惨遭涂炭。一则阎锡山苟有丝毫爱国之心,冀其最后省悟,仍循正轨。讵该督办近复收
编匪队,纵容滋扰深泽、藁城、晋县、无极等四县、荼毒生灵。突于九月二十九日,在
察境京绥线永嘉堡、西湾堡破坏铁路,扣留客车,及中央检阅军队人员。同时并在石家
庄一带,进兵侵犯各该地驻军,施行攻击,似此弄兵思逞,蹂躏地方,破坏和平,甘为
戎首。既属人民之公敌,亦为国法所不容,应即听候严行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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