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焰剑话

房门被优昙姿轻轻关上，那是一间芬芳甜腻的屋子，让人一闻到这股香气浑身就不由得酥软下来。
    诸葛荒也不例外。
    人仿佛站在云端，轻飘飘的下不来。
    优昙姿一条玉臂揽过诸葛荒的胳膊，便将他往床上带过去。而她身上的花香也足以醉人。
    “少侠好身手，一天之内集齐十张花牌，这种事几个月来都没人办得到。”她软绵绵在诸葛荒耳边呢喃。
    诸葛荒陶醉地笑道：“小菜一碟啦，我诸葛大侠的实力还没发挥到一半。”
    优昙姿笑得更甜更迷人，让诸葛荒坐在床沿，自己的身子就贴了过来。
    诸葛荒连忙闪身，优昙姿扑了个空，顺势坐到他身边，轻声细语道：“这屋里就我们俩，你害什么羞啊？”
    “呃……咳咳……”诸葛荒面红耳赤，心道救命，忽然想到欧阳丽叫他拖延时间，便立刻说道，“我们还是聊会儿天吧，你家住哪里？”
    优昙姿笑道：“家很重要么？我说住天上你相信么？”
    “那你家里可还有什么亲人？怎么会让你流落青楼的？”
    “亲人？”优昙姿忽而冷笑一下，道，“他们根本不知我想要的是什么，留在那个家里，我已经憋得快发疯了。”说着眼中陡然闪出一抹狠绝的神色，让诸葛荒吃了一惊。
    优昙姿又朝他靠了过来，诸葛荒胳膊被她死死抓着，不知如何抽身，一脸苦闷。
    “如此良辰美景，你就不想做点什么吗？”优昙姿笑意微醺道。
    “不不……”诸葛荒看着她，无奈道，“姑娘，其实我来这里只是要换走那个醉鬼，我不想和你……”
    还没等他说完，优昙姿忽然起身，将他扑倒在床上。
    “哇呀！你你，你要干嘛？”诸葛荒一脸的张皇失措。
    优昙姿的纱衣已在慢慢滑落，她笑盈盈望着诸葛荒，仿佛看着一只即将到口的猎物，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道：“果然是诸葛鹏的儿子，长得还真像呢！”
    “儿子？”诸葛荒一怔，“不是的，诸葛鹏是我师父。”
    “哦？他居然不肯认你？呵！”优昙姿得意地笑起来，“定是觉得你的出身难以启齿，夺人所爱，与那小贱人苟合，这种事怎么对儿子开口啊。”于是娇笑起来，带着莫名的窃喜。
    “你到底在说什么……”诸葛荒心头一颤，回想起每次提到诸葛鹏是他师父的时候，所有人的表情都是怪怪的，莫非师父真的就是爹？
    优昙姿却说道：“现在讨论这个问题多煞风景，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还等什么？”说着俯身将唇印了过去。
    诸葛荒猛然翻身，将优昙姿按到床上，自己却跳了起来，飞快撤到房门前。
    优昙姿爬起来，脸上透出微微的愠色，问道：“怎么？你不想与我成全好事么？”
    诸葛荒尴尬道：“呃……不想。”
    优昙姿抢上前几步，追问：“为什么？凭我这样的资质难道还不能打动你？”
    “我……不喜欢你。”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使优昙姿瞬间怔然，她直直望着诸葛荒，眼前却浮现出另一个影子。几乎是同样的容貌，同样的眉清目秀，机敏慧黠，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她的脸色逐渐由苍白变成狠厉。
    “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她怒道，“敢无视我的存在，就要你们付出代价！”
    但见她周身忽然燃起一层火焰，火舌燎燎，将她暴怒的脸映照得更加可怖骇人。
    诸葛荒揉了揉眼睛，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异变。
    赶在这时冲进来营救的欧阳丽等人也惊呆了。
    但见优昙姿挥出手中的缎带，奇异的火焰在缎带上燃烧，犹如一条火蛇瞬间游走到诸葛荒面前。
    诸葛荒闪身之际被火苗烫伤了手臂，上官红飞身而来，替他挡下了再次袭来的一击。
    峨嵋刺与缎带缠斗，被火焰灼痛的双手不小心便松脱开来，峨嵋刺应声落地，上官红胸口被火蛇狠狠一撞，当下后退跌入诸葛荒怀中。
    二人相偎在一起。
    上官红喘息道：“这不是人力所能办到，这样的火焰……她不是人类！”
    诸葛荒扶着上官红靠后，手中蓬莱剑出鞘，一跃而出飞身刺向伤人的优昙姿，眼中愤恨不已。
    优昙姿冷笑，缎带一卷便缠上了剑身，诸葛荒攻势瞬间被遏制，紧攥剑柄与其僵持。
    “你伤了上官姑娘，我决不饶你！”诸葛荒怒道。
    “哈哈哈哈~~”优昙姿尖锐地笑道，“你就是为了她拒绝我么？诸葛鹏拒绝我，欧阳青拒绝我，结果那个小贱人死了！哈哈哈~~我赌过咒的，所有跟我抢男人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这个女人也一定活不长久！”
    欧阳丽听到爹爹的名字，猛然瞪大双眼，喝问道：“你给我说清楚！我爹怎么了？什么小贱人，你到底是谁！”
    优昙姿转向欧阳丽，冷冷哼声道：“还记得五年前虎逍山庄后山那场大火么？你们都以为是火琉璃盏的威力，其实是我把火势加大的，哈哈哈！我本是想烧死你，却被你侥幸逃脱了。可是当我知道欧阳青因此待你更加冷漠，我竟然高兴得想留你一条小命，让你继续饱尝没有父爱的折磨。然而五年前你侥幸逃过一劫，今天可没这么走运了！
    欧阳丽浑身发颤，侧头望向公孙野。
    他将视线移到她脸上，蹙起眉头。她的心猛然沉到谷底，如果真是这样，菱儿的死便全是因她而起，这个女人要杀的是她，菱儿是受她的连累才丧命。他一定恨死她了！恨死她了……
    一刹那欧阳丽只觉全世界安静得让人窒息，她唯独能听到自己猛烈的心跳声。一堵无形的坚壁将她与公孙野隔绝世界两端，妄想着会一步步挨近的星轨再一次彻底错肩而过，从此将永无交集。
    她顿感头痛欲裂，转眼狠狠冲优昙姿叫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我！”
    优昙姿狂笑不止，身上的火焰越烧越烈，“我叫优昙姿，我是你的娘亲啊！”
    “你胡说！我娘不会像你这般恶毒，更不会加害自己的女儿！我不许你装成她的样子侮辱她！”
    “你说对了，我就是要侮辱她！”优昙姿狠厉道，“我借用她的样貌和名字化身人尽可夫的青楼女子，为的就是要侮辱她这个小贱人！”
    “你！”欧阳丽握着鞭子的手咯咯作响，挺身冲去。
    诸葛荒抬手将她拦下，同时发狠地将缠绕在剑上的缎带震断。
    优昙姿却几近癫狂地说道：“优昙姿，空界最美丽的优昙花神，有她在，我曼陀罗花神就要永远屈居第二！所有的赞美和宠爱都集于她一身，没有人注意我的存在……可是，可是！就连我心爱的男人她都要跟我抢！她勾走欧阳青，我忍了，可她明明答应了和欧阳青的婚事，转身又来勾搭诸葛鹏，把我最后的所爱也给抢走！这个小贱人，根本不配做花神，根本就是人尽可夫的ji女！”
    欧阳丽、诸葛荒听得惊呆，片刻后讷讷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知所措。
    曼陀罗终于卸去了伪装，露出真面目，姿色丝毫不逊色于优昙姿。
    欧阳丽一怔，叹息道：“他们不喜欢你也不能勉强，你这样美，一定会找到真心喜欢你的男人，何必执着怨恨，到头来不开心的是你自己啊……”
    “少说风凉话！”曼陀罗神色黯然了一瞬，又怒道，“真心喜欢我又怎样？我只要我喜欢的！我真心喜欢的就只有他们两个，再也找不到第三个！而两个都被她抢走了！她什么都要跟我抢，从不让我称心如意，这个贱人！”
    眼中露出狠绝的光，曼陀罗将缎带变为两根，眨眼间缠住了欧阳丽和诸葛荒的身子，宛如铁锁一般结实。
    “早该杀了你们，却因为你们的父亲而没有忍心下手。如今父子父女已经相处了二十年，我也算仁至义尽，是时候该送你们上路了！要怪就怪你们的娘亲造孽太深，殃及后代吧！”说罢，缎带骤然缩紧！神界的离火已经将二人烧得心血沸腾，这一勒更是雪上加霜，二人顿时只觉血管几近崩裂。
    “荒哥哥！”独孤久哀嚎着奔过去，被曼陀罗一道离火掀翻在地。
    上官红紧接着扑上，却也是同样的下场。
    二人被重创了心肺，胸口已然灼热不堪，却还是撑着爬过去用力撕扯绑缚的缎带，竭力解除欧阳丽和诸葛荒的束缚。
    “久儿……红……快走……”诸葛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已然气息奄奄。
    欧阳丽则拼尽力气转头看向公孙野，心里一直以来的三个字，此时不说怕是再没机会。她不敢奢望什么，只希望他能明白她的心情，于是无力地道出三个破碎的音符，“对……不……起……”
    她看到他眼中有一丝动容，那样孤寂的眼神，伪装在淡定之下的彷徨，才是他真正的内心。她都明白，所以她总想要靠近那颗心，给予他温暖，即使她身上的温度也已所剩无几。然而她又不敢靠得太近，怕他反感，从此将她拒之门外……于是他们之间，就只容得下一个默然相望的距离。
    而此刻，当欧阳丽吐出那三个字后，便是这样的默然相望。欧阳丽在想，这也许是最后的一眼，定要将他仔细看清，刻在脑海，化成灰烬也不要忘记。
    目光抖落了阴翳，他终于选择不再漠然。
    手中折扇在空中一笔作画，金色花瓣绚然绽放，冲进火海。强大的灵力震脱了曼陀罗的手，缎带松落，诸葛荒、欧阳丽二人得以解脱。
    众人望着使出奇异招式的公孙野，皆是震惊。
    自知以人类的力量断然敌不过神力，公孙野接着便道：“快逃！”
    于是几人飞身跃出窗外。
    锦绣阁后身庭院，夜半的朗月高高挂在中天。
    曼陀罗再次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离火映红了天幕，她嗤笑道：“虹族的伎俩一样奈何不了我，这里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虹族？”欧阳丽望着公孙野青色的背影，满目震惊。
    “你们快逃，这里交给我。”青衣公子侧头道。
    诸葛荒却跟上来与他并肩，“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不能丢下兄弟！”
    对视之下，公孙野蓦地一笑，点头，“好！生死与共，兄弟同心！”
    以气御剑，一招“登楼揽月”接一招“仙子归山”，诸葛荒内息充沛，自己竟也未料到能够将蓬莱八式最强的两招发挥出来。只因在“四界稽神台”上，已然得到了神力的加持。
    剑影弥漫于曼陀罗周身上下，令人眼花缭乱。
    公孙野则用寒冰真气与之对抗，力图化解离火的攻击力。
    袍袖扬起，霜色真气如一把利刃，向曼陀罗激射而去。
    二人协力作战，分别攻取不同方位，使敌人无法专心以对。
    一个巧妙的虚晃配合下，天衣无缝，两招先后得手。
    曼陀罗低呼一声，左右各被蓬莱剑与寒冰真气击中。阴沉下脸色道：“开来是小看了你们……”离火冲天而起，火舌猛兽一般扑向众人。
    诸葛荒、公孙野的攻势忽然在她面前失了作用，江河入海般被吸入了火海。
    火舌将众人悉数掀倒在地，曼陀罗露出胜利的笑容，踏出火海，前来给予众人最后一击。
    但见虚空中一片白光乍现，曼陀罗身前霍然耸起一道高山状的结界。她讶然后退，认得那便是空界大光明境中心的须弥山。
    “母神……”见到此等强大的结界，她便知道是谁来了。
    “曼陀罗，你因一己私愤妄造因果，贻害世间，罪孽深重，还不速速返还空界受罚？”悠扬绵远的声音一字字传来，给人心神无比的安抚。
    火势骤然消散，曼陀罗花神垂首点头，眼中却带着一丝不甘与怨愤，霍而邪魅地笑了起来。“别得意的太早，这场游戏还没有结束呢，注定了我才是最后的赢家，啊哈哈哈……”说罢，身形逐渐幻化，隐没于苍然夜色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