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焰剑话

这些自立门户的清都盟弟子将几里外的“金刚寺”作为落脚之地，威逼寺中僧人为其准备食宿，把诸葛荒、欧阳丽等人反手绑在大雄宝殿中几根立柱上，严加看管。
    “就吃这些？”南宫雷看着满桌子的斋菜，破口骂道，“快给老子找点肉来，不然杀了你们这群没用的秃驴！”
    僧人们颤颤巍巍回道：“寺中没有肉食……”
    “没有？嘿嘿，这些是什么？”他回头指着诸葛荒等人，道，“去，把他们煮了给老子下酒！”
    僧人一听要杀人，脸色煞白，连忙口念“阿弥陀佛”。
    “哼！没用的秃驴！”南宫雷悻悻斥道，提着剑来到众人面前，来回走动打量了他们一番。
    最后停在单于周面前，道：“你这小子看起来还挺嫩，就吃你啦！”
    “喂！”单于周看着他剑锋逼近，吓得几近昏厥，哆嗦道，“别……别吃我，你看我这么瘦小的身子，哪里像好吃的样子……”
    “你别碰粥粥！”诸葛荒愤然大叫一声。
    南宫雷回头，冷笑，“你小子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管别人？好，我不吃他也成，你来替他。”
    “随你便。”诸葛荒没好气地说道。
    南宫雷道：“小子还嘴硬！”说着一剑刺进诸葛荒胸膛。
    诸葛荒一口血喷出，登时晕了过去。
    ……
    晚饭过后，南宫雷端着一盘糕点来到众人面前，奸笑道：“你们饿不饿呀？说出来灭冥神珠在哪里，我就给你们吃东西，怎么样？”
    欧阳丽愤然道：“你们不是都搜过了吗！根本没有，你还想怎样？”
    “怎样？嘿嘿嘿~”南宫雷一脸色相凑过来道，“我知道那神珠威力无穷，你们不会轻易带在身上，一定藏在什么地方，不过没关系，就算东西得不到，得到人也是件美事！”他将脸越凑越近，几乎贴到欧阳丽的气息。
    欧阳丽大惊，呸地一口吐到他脸上，喝道：“你这不要脸的狗东西！打起本姑娘的主意？看我爹知道了怎么收拾你这个不肖子弟！”
    南宫雷不屑道：“欧阳青那老东西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实际最是yin荡不堪，专门喜欢拈花惹草，你这个女儿还不知道怎么来的呢，不然你老娘怎么扔下你不管，平白跟了别的男人跑啦？我呸个清都四杰！”
    欧阳丽瞪大双眼，结舌道：“你！你说什么？！你不仅侮辱我爹，还侮辱我娘！岂有此理，我跟你拼了！”她拼命扭动身子挣脱束缚的绳子。
    南宫雷不紧不慢道：“哈，这都是清都盟的秘闻，我不说出来恐怕你永远都蒙在鼓里，你爹怎会将你娘红杏出墙的事张扬出去？可是清都盟中人都心知肚明是咋回事，那老东西肯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叫老婆发现了，老婆一气之下找了个野男人私奔了，就这么回事！”
    “不是！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欧阳丽拼命摇头，心中涨满了异样的情绪。回想起从前跟爹询问娘的情况，他总是避而不谈，多问两句便赌气离开，她不明就里，却不想惹爹爹生气，便极少再提及娘亲，只把这种思念与疑惑长埋心底。可如今却听到这样的诋毁，心中既伤感又惶惑。
    看着欧阳丽发狂，南宫雷奸笑得更盛。
    诸葛荒在一旁怒道：“你少胡说八道！欧阳姑娘是好人，她爹娘也一定都是好人，绝不会做出那种不堪的行径！”
    南宫雷回身过来道：“臭小子没本事还多管闲事，吃我一拳！”说着一拳擂过去击在诸葛荒小腹。
    诸葛荒刚被他刺了一剑，又加这一击，登时又吐出一口血来，只觉浑身无力。
    “荒哥哥！”独孤久惊叫。
    诸葛荒抬眼虚弱一笑，道：“我没事，久儿……别担心……”
    独孤久看着他胸前大片的血迹，忙冲南宫雷道：“这位大哥，求你帮荒哥哥止血吧，不然他会虚脱而死的！”
    “呦~”南宫雷挤眉弄眼道，“小妹妹挺会关心人的嘛，他是你情郎？”
    独孤久有些脸红，支吾道：“不是啦……荒哥哥人很好，求你救救他吧！”
    “久儿，别求这种恶人，我死也不要他施舍！”诸葛荒支撑着挺了挺身子。
    独孤久却看得出他异常难熬，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喃喃，“荒哥哥……你不能死啊……”说着微微扭头看向公孙野，露出哀求的目光。
    然而公孙野却依旧不为所动，淡淡看着眼前的一切。
    诸葛荒见独孤久为他垂泪，心下一阵悸动，忙道：“久儿，别难过，我死不了……”却终因流血过多而声音越发虚弱。
    南宫雷懒得再理他们，转向欧阳丽，yin笑道：“欧阳小姐，你决定吧，是把灭冥神珠给我，还是把你的人给我，或者把两样都给我？”
    如今人为刀俎，欧阳丽也有些打怵，强自镇定道：“我告诉你，我爹就在不远处落脚，你要敢碰我，我爹一剑把你劈成两半！”
    “哈哈！我先将他们几个杀了，再将你先奸后杀，那老头子又怎会知道？哈哈哈！”南宫雷得意道。
    欧阳丽又急又气，咬牙切齿，“你！你！在佛门清净地说这种下流话，恶心死了！”
    单于周一听到他要杀人，连忙嚷道：“南宫大哥，你行行好，放了我吧！我跟他们不是一路的，你抓我也没用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一个路过的而已……”
    “混蛋小贼，你真是个窝囊废！”欧阳丽大骂，“阿荒对你那么好，兄弟有难你居然只顾自己保命，还向这种混蛋求饶，你有没有良心啊！”
    单于周委屈地垂下头，又抬眼瞄了下诸葛荒，见他略显失望地看着他，不禁微叹，“我只不过想活命而已……”
    南宫雷又逼近欧阳丽一步，垂涎道：“那今晚我们就成就好事吧！你这样的美人儿啊，也就只有我这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男人够资格享用！”
    诸葛荒作呕道：“我的娘！不是吧……‘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这八个字可不是这么用的吧……”
    “臭小子，这没你说话的份儿！”说着南宫雷又挥出一拳，然而这次拳头刚刚触到诸葛荒胸口，就被一股莫名而强大的内力震了开去。
    欧阳丽喜道：“哎呀！阿荒的内力又回来啦！”
    诸葛荒也倍感惊喜。
    而公孙野似乎看出了什么，目光微微一闪。
    “臭小子！敢阴我！”南宫雷暴怒，再出一拳，打得诸葛荒眼冒金星。
    欧阳丽急道：“又来了……阿荒！提起你刚才的内力啊！”
    诸葛荒被南宫雷连续打了数拳，早已晕头转向，况且那内力他根本不知从哪里获得，亦不知如何收放自如，又如何提得起来？当下被打得满脸血光。
    这时，公孙野忽然朗声道：“阿荒，听好！彼之众生，幻身灭故，幻心亦灭；幻心灭故，幻尘亦灭；幻尘灭故，幻灭亦灭；幻灭灭故，非幻不灭……”
    诸葛荒猛然一怔，凝神静性，体内气息为之一清，周行圆融，流转不止。
    南宫雷再来一拳，则再不能奏效，反被诸葛荒内力震退数步。
    见势不妙，南宫雷招来手下众弟子一齐攻上。
    公孙野口中依旧不停作念：“心清净故，见尘清净；见清净故，眼根清净；根清净故，眼识清净；识清净故，闻尘清净；闻清净故，耳根清净；根清净故，耳识清净；识清净故，觉尘清净；如是乃至鼻舌身意亦复如是……”
    诸葛荒思维跟随公孙野所念，只觉内力愈发浑厚充沛，将雨点一般袭来之拳纷纷震退。
    众人大惊失色，视诸葛荒如同异类。
    “老大，”南宫雷的随从小炯颤巍巍道，“这小子不知哪来的蛮力，怎么打都打不动啊！”
    南宫雷也有些打怵，却强作镇定道：“怕……怕什么！再厉害他还能刀枪不入吗？”说着抽出腰间的佩剑。
    小炯惊喜道：“啊呀！还是老大聪明！拿剑砍死他！”
    南宫雷警惕地盯着诸葛荒，忽然把剑塞给小炯，道：“你，你去砍！”
    “啥？”小炯吓了一跳，随即咽了口口水，只得点头从命，一步步向诸葛荒走去。
    公孙野的口诀一字字继续传来：“根清净故，色尘清净；色清净故，声尘清净；香味触法亦复如是。六尘清净故，地大清净；地清净故，水大清净；火大风大亦复如是……”
    小炯已然举起手中之剑向诸葛荒劈下，瞬时之间，诸葛荒体内真气猛然爆发，身上束缚的绳索当下被震断。顿觉神清气爽，翻身跃出一步，落在众人面前。
    “哇！”小炯被真气余威波及，冲后两步，手中之剑应声落地，吓得他落荒而逃。
    南宫雷见此情景，大骇，忙命所有人一齐攻上。
    欧阳丽大喜叫道：“阿荒好样的！揍扁他们！”
    诸葛荒旋视围过来的众人，各个心怀惊恐，却不能不拼死一搏，呼啦一下围扑而来。
    随着内力的冲盈，身法也陡然凌厉许多，诸葛荒见招拆招，三下两下便将扑来的敌人拳打脚踢，甩远开去。
    趴倒在地的人越来越多，南宫雷见势不妙，唯恐诸葛荒追来问罪，便偷偷溜之大吉。
    手下们见首领已然逃走，都再也无心应战，一溃而散，逃之夭夭。
    “哈！本大侠原来这么厉害！呼！嗬！”诸葛荒得意忘形，不禁又挥上几拳，手舞足蹈。
    单于周看得兴起，欢呼叫道：“哇哈哈！阿荒，你太厉害，太威风啦！”
    诸葛荒回身“嘿嘿”一笑，将单于周、欧阳丽等人身上的绳子逐一解开。
    最后来到公孙野面前，道：“多亏有阿野提醒，你一念那口诀，我就突然感到心神清静下来，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不过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口诀的？”
    欧阳丽接口道：“我还想问你呢，那口诀是清都盟独门内功‘上善阴阳术’的心法，我和公孙野都是从爹爹口中得知的，你又怎会知道？”
    公孙野一笑，道：“你爹能教给你，他师父就不会教给他了么。”
    欧阳丽恍然道：“哦，我怎么给忘了！二师伯也是清都盟的人嘛。”
    “清都盟内功心法？”诸葛荒却挠挠头，道，“师父从来没说过啊！”
    公孙野道：“我方才见你无意中发出的内力与上善阴阳术颇有几分相似，便试着将口诀念与你听，只望让你凝聚心神将内力收放自如。你若从未听过，又怎知我所说为何？”
    诸葛荒道：“那个……不过就是小时候师父惩罚我的工具啊！小时候我每次犯了错，师父打我一顿之后，就罚我到山上面壁背诵这段叽里咕噜，烦都烦死了。今天你们居然说，是什么内功心法？”
    公孙野、欧阳丽见他双眸明澈，便知他没有说谎。
    欧阳丽纳罕道：“你这师父也真够奇怪的，教你武功就好好教嘛，犯得着这样遮遮掩掩的嘛！”
    公孙野却淡淡一笑，道：“二师伯不肯告知阿荒其中深意，必是不愿他被习武的执念所扰。单纯背诵，看似无心，却已然在日积月累之中将口诀深种在阿荒脑海，只等来日一触即发，便可促成这段机缘，正是所谓‘无所住而生其心’，心不执着于内功成就，反而清净自如，事半功倍。当知二师伯用心良苦。”
    诸葛荒近乎崇拜地望着公孙野道：“居然有这么多道理！阿野就是阿野，真有见识！”
    公孙野浅笑不语。
    独孤久欢喜而腼腆地说道：“荒哥哥你没事就好，刚才你流了那么多血，可把我吓坏了。”
    诸葛荒“嘿嘿”一笑，“有久儿记挂着，还为我哭鼻子，我可舍不得死！”
    独孤久脸颊一红，含笑垂下头去。
    欧阳丽忽然惊道：“喂！混蛋小贼呢？”
    几人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单于周竟然消失不见了。
    欧阳丽气道：“哼！那种没义气的小贼，一见有了活路还不能跑多远跑多远？”
    诸葛荒忽然叫道：“不好！”
    “怎么了？”欧阳丽问。
    “我的剑，还有符书，还在那个南宫雷手里！”
    ……
    寺中僧人感恩众人赶走了恶霸，便留其在寺中休息一晚。欧阳丽为诸葛荒包扎了伤口，吃过斋饭，几人便各自回房，只等明日再行寻南宫雷算账。
    诸葛荒伸了个懒腰，正准备舒舒服服睡上一觉，只听有轻微的敲门声响起，心道：“谁呢？嘿嘿，不会是久儿吧！深山古寺夜深人静，她定是害怕得一个人睡不着，就来找我陪她。正好正好，我也嫌一个人睡着无聊！”说着兴冲冲跑去开门，怎料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单于周。
    “粥……”诸葛荒一愣，想起之前他不告而别自己逃命而去的行径，不禁有些失望，神色黯了下去。
    单于周不客气地踏进门来，将手中之物撂在桌上，面露得意之色。
    诸葛荒一见，居然是蓬莱剑和符书！登时喜出望外道：“原来你是去找这些！”
    单于周笑道：“别看那些恶贼蛮横，论智谋都是些饭桶而已，以我的身手偷这些东西那还不手到擒来？”
    诸葛荒苦笑，“你又偷东西……”
    “东西到手就是啦，何必计较怎么来的？况且恶贼也是抢走的，我只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嘿嘿~这回你不会再说我没义气了吧？”
    “我可从没说过，不过见你不告而别心里确实不舒服……”
    单于周道：“我懂，只有真正的朋友才会看到对方不争气而感到难过。我这个人虽然是有那么一点点贪生怕死，不过也是情有可原啊，我要是死了还怎么劫富济贫？所以拼了命我也要活下去的！”
    诸葛荒问道：“你那个‘劫富济贫’到底是咋回事啊？”
    “这个嘛……”单于周眼中忽而泛上一抹哀然，随即振作道，“你想知道就一定要坚持走下去，收集八苦符，如果你做不到，趁早将符书交给我！”
    诸葛荒一怔，脑中瞬间闪过一些画面，冲口道：“符书跟你劫富济贫的事有关，所以那次在客栈里你才把它从我身上偷走，对不对？”
    单于周“唉”了一声，“后来我才知道，要集齐灵符有多不容易了，就连上官姑娘那关我都过不去……所以呢，这种苦差事还是交给我们的诸葛大侠去办吧，单于小弟坐等你凯旋便是！”
    诸葛荒大笑着飘飘然了一会儿，转而道：“这么说来灵符可以帮到你？”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但愿会吧……”单于周望着油灯中无力飘摇着的火焰，喃喃道，“在油尽灯枯边缘挣扎着的人，纵使一丁点希望，也不能放弃的……”
    “你说什么……油尽灯枯？”
    单于周忙打了个哈哈道：“我说这灯油都快烧完了，天色不早，你赶紧睡吧，我也要走了。”
    诸葛荒拦道：“这么晚你也要休息吧，要走也不差这一个晚上，留下来睡上一觉不是很好？”
    单于周面露难色，“这不行啊……我去找屋子住一定会惊动别人的，要是被那个欧阳小姐逮到了怎么办？她说了要送我见官，还要关监牢呢，我可不要……”
    诸葛荒眉眼一挑，“哈哈，这有何难？我在这里你还用出去找什么屋子啊，咱们同床共枕呗！”
    “啥？”单于周连说“不”的机会还没有，就被诸葛荒一把勾住脖子，笑嘻嘻拖到床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