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看蝶儿飞

“你到底跟飞飞约定了什么？”金可弃不甘心地追问，这样认输他真是输不起。
  宋慕杰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我没必要回答！就像你跟飞飞的约定跟我无关一样，我跟飞飞的约定，也跟你无关！”宋慕杰的话不急不缓，字字清晰，如针如刺扎进金可弃心里。金可弃浓眉紧蹙，心头怒火不可遏制，握剑的手骨节发白，暗暗攥紧。
  蓝飞飞看到金可弃那冷硬的表情，心又揪紧了，担心他忍不住会再次对宋慕杰发难。凭她对宋慕杰的了解，他不可能一直容忍金可弃的挑衅，如果真的惹恼了他，金可弃能不能全身而退还真未可知。蓝飞飞觉得自己的手心一片湿黏，已经出了一手心的汗。
  宋慕杰对金可弃的怒火毫不畏惧，一双星眸却有些危险地眯了起来，他冷冷地提醒：“跟我回去是飞飞自己的选择，金公子若是再纠缠下去，岂不是自讨没趣？”
  “你！”金可弃凤目喷火，几乎要立刻发作，蓝飞飞及时制止：“金公子，我曾救过你一命，今天你又救了我一命，我们已经互不拖欠了，以后我的事，公子就不要挂心了。”蓝飞飞的拒绝明明白白，连同三年前的纠葛一并抹掉，不留丝毫余地。
  金可弃眉头一皱，全身的气劲也泄了，他默默地看着蓝飞飞，半晌无语，最后抬眼看向宋慕杰，神情又恢复了原先的倨傲，冷冷警告：“我不会放弃！我会一直盯着你，如果你让飞飞受到伤害，我一定会回来带走她的！”金可弃说完，再不停留，转身大步流星去了。看着他决绝的背影，蓝飞飞松了一口气，却又有难以抑制的怅然涌上心头，令她患得患失。
  旁边沉默良久的宋慕杰微微一揽蓝飞飞肩头，低声命令：“走吧！”不容蓝飞飞做任何挣扎，宋慕杰强硬地将她放上马背，然后自己也翻身上马，紧紧拥住她的身子，策马向宋府奔去。靠在宋慕杰的胸口，蓝飞飞能感觉到他隐忍的怒气，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一双粉拳暗暗攥紧。这一次自己选择相信宋慕杰到底是对是错，蓝飞飞也说不清，抬眼看到一轮如血残阳正慢慢落下，在一片火红的余晖里，宋府的高墙越发显得巍峨。胯下奔雷一声长嘶，奋起四蹄，向着残阳奔去。
  
                  第九十三章 矛盾
  蓝飞飞轻咬唇瓣，不知道自己的话宋慕杰是否都听进去了。一路上，宋慕杰都不说话，直到回到上房，他也没发一言。蓝飞飞不等他发问，就把自己跟金可弃的纠葛原原本本告诉了他，却不料自己说完了，他居然还是一言不发，不知心里在盘算什么。
  蓝飞飞瞥了一眼宋慕杰，他很随意地歪在躺椅上，英挺俊朗的脸上无喜无怒，好像在认真倾听，又好像是毫无兴趣。猜测宋慕杰的心思是最费神的，蓝飞飞无法从他那深远的目光里看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压抑的气氛让蓝飞飞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令她有一种想冲出去透透气的冲动。但是，她只是深深吸一口气，垂下眼帘，没有一丝妄动。这一年为限的交易，她一时一刻没忘，如果现在不学会隐忍，那离开就再无可能。
  宋慕杰瞟了一眼蓝飞飞，有点欣赏地微微一笑：这个丫头学得真快，居然可以沉得住气了。他起身走到她面前，勾起她的下巴问：“该说的都说完了？”
  蓝飞飞抬眼看了看宋慕杰，重又垂下眼睑，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宋慕杰审视的目光从蓝飞飞脸上掠过，慢条斯理地诘问：“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
  蓝飞飞真想翻他一个白眼，金可弃这自作主张的约定连蓝飞飞自己都不知道，又能跟他说什么？再说，自己在进宋府前遇见过那么多人，那么多事，难道也要事无巨细都跟他说清楚吗？可是如果把自己这些想法如实说出来，不用怀疑一定会惹宋慕杰生气，于是蓝飞飞眉头一皱，推脱道：“庄主又没有问过。”
  被蓝飞飞噎得无话可说，宋慕杰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深吸几口气，才沉声道：“好，那我现在就问你，除了金可弃，你还有没有跟别人定什么三年五年之约，或者套了什么定情物在你身上？”
  “没有了。”蓝飞飞气鼓鼓地回答，心里怄死了：这个人说的什么混账话，好像自己多么水性杨花似的。
  对蓝飞飞的愤怒宋慕杰不是没看到，可是他也是一肚子火没处发，他冷哼一声问：“如果我今天晚到一刻，你是不是就会跟他走了？”这是他最介意的，如果蓝飞飞想离开的心这么坚决，真不知道这一年的约定结束时，谁会笑到最后。
  蓝飞飞的双睫垂下，脸上有些无奈，虽然猜到他会逼问这个问题，可是听他问出来，蓝飞飞还是觉得不知所措。她无法否认自己当初确实有跟金可弃走的冲动，虽然现在回想一下，这是一个十分不理智的决定。凭宋慕杰的手段，蓝飞飞不相信自己真的可以逃脱，而且私逃的结果不问可知，不仅自己吃亏，必然也会连累父亲。但当时的蓝飞飞确实动心了，如果宋慕杰不出现，也许她真的跟金可弃逃走了。现在宋慕杰逼问这个问题，蓝飞飞确实无言以对。
  看到蓝飞飞低垂眼睑，显然默认了自己的揣测，宋慕杰还是有些失落，让他瞬间找不到该说什么。沉默良久，宋慕杰幽幽开口：“你说选择相信我，是真心话吗？还是说你只是惧怕我的手段？害怕我伤害你爹？”虽然有点不敢面对蓝飞飞的回答，但如果不问，宋慕杰觉得自己会被心中的揣测啃噬得坐卧不安。
  蓝飞飞抬眼看了看宋慕杰，神色有些复杂，犹豫许久才轻声道：“奴婢确实怕庄主的手段。”宋慕杰的脸抽搐了一下，无奈地闭上眼。但蓝飞飞接着道：“不过，奴婢也确实愿意相信庄主，因为庄主应该是个守信的人。”宋慕杰猛地睁开眼，脸上难掩兴奋：“真的？”蓝飞飞轻轻颔首，算是回答，这已经足够宋慕杰宽心：原来自己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宋慕杰伸臂轻拥蓝飞飞入怀，用自己的下巴摩擦着蓝飞飞的头顶，低声呢喃：“能够听到这句话，也不枉我这么心急火燎地去救你了。”
  蓝飞飞心里暖暖的，有点贪恋宋慕杰宠溺的怀抱，她不是不记得在生死关头，自己曾在心底多么急切呼唤宋慕杰的保护。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内心开始如此依靠这个男人的？蓝飞飞说不清楚。平时朝夕相处时，蓝飞飞总在下意识疏离宋慕杰，可是当她无助时，首先想起来的却总是他。蓝飞飞被自己这种矛盾的情绪搞得有些心慌意乱。
  “谢天谢地，你没有事，否则我该怎么办？”宋慕杰在蓝飞飞的耳边低语，毫不掩饰自己的关切。
  蓝飞飞红了脸，试探问：“庄主不责怪奴婢了？”
  “我没有怪你啊。”宋慕杰失笑，“你又没有什么错。其实我还要感谢金可弃，如果他不出现，你一定会被伤害的。”
  “多谢庄主。”蓝飞飞放下心，把脸贴在宋慕杰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觉很踏实。
  宋慕杰用大手抚摸着蓝飞飞如缎的青丝，微带歉意道：“不，你应该怪我的。如果不是我一时心软，你也不会有今天的劫难了。”
  “嗯？”蓝飞飞有些不解地仰起头，看着宋慕杰长睫微垂，心疼望着自己的黑瞳，不知他这话的缘由。宋慕杰的脸上现出一抹苦笑：“其实，我早知道水上书斋的大火是柳彪做的，只是看在柳进夫妇的面子上，我假装不知。可我没想到，他这么执著，非要置你于死地。是我太大意了。”
  蓝飞飞眨了眨眼睛，有些迟疑地开口：“庄主，你打算处罚柳彪吗？”
  “这一次不能放纵他了。”宋慕杰话很肯定，没有商量的余地。
  蓝飞飞想起自己受到的惊吓，确实也不想替柳彪求情，但不代表她没有顾虑：“可是处罚柳彪的话，柳管家和柳妈妈会怎么想？”
  宋慕杰有点欣赏地拍了拍蓝飞飞的脑袋：“丫头，你也会想到这个问题了？确实有点棘手，柳进夫妇都是跟随我多年的人，在宋府下人中又很有影响。所以怎样处罚柳彪确实要好好考虑一下。”
  蓝飞飞轻叹一声：“其实他也蛮可怜的，真没想到他对秋菊那么痴情，说到底我还是亏欠他的。”
  宋慕杰微微摇头道：“事可一不可再。上次的事因为有惊无险，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才会容忍。但他这么执迷，如果再放纵，宋府的规矩何存？”
  看见宋慕杰眼底闪烁的怒火，蓝飞飞有些歉意地道：“庄主，如果不是奴婢当初自作主张，也不会给庄主添这么多麻烦了。”
  宋慕杰垂下眼睑，唇边勾起一抹笑容，宠溺地拍拍蓝飞飞的小脸：“别傻了。秋菊是侍奉我多年的丫鬟，我也不忍心她为情所苦。你不要把什么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我会心疼。”宋慕杰的表白没有一丝掩饰，说得十分自然。
  蓝飞飞仰起头，凝视着宋慕杰如深潭的双眸，听着他包容的言语，竟有些微醺的感觉。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关系变得如此微妙？蓝飞飞的脸开始发烧，明明自己口口声声想离开，为什么却会这么陶醉他的宠溺。如果真的到离开那天，自己能走得毫无眷恋吗？蓝飞飞偎在宋慕杰怀里，芳心凌乱了。
  
                  第九十四章 旧伤
  “什么？谭总管要成亲了？”蓝飞飞睁大眼睛，又惊又喜，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敦厚的、不善言辞的、一提到感情就忸怩的谭柏，居然也找到意中人了，真是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