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看蝶儿飞

黄豹吐了一口口水，壮着胆子吼了一声：“你为什么要偷袭我？”
  那人冷冷一笑，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因为你该死！”
  
                  第八十五章 三年之约
  黄豹觉得浑身发凉，眼前这个黑衣人虽然一派斯文，却让他感到无比恐惧，多年刀头舔血的经验告诉他眼前之人是个狠角色，决不可轻视。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哗啦一声拔出腰间的大刀，虚言恫吓：“你别招惹我，老子的大刀可不长眼。”
  青娥没有黄豹的眼力，并没觉出黑衣人的可怕，反而怒骂黄豹道：“废物！说那么多干吗？还不砍了他！”
  黄豹第一次不听青娥的命令，擎着大刀戒备地盯着黑衣人，不敢轻举妄动。黑衣人薄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像诵经一样缓缓开口：“黄豹，伏虎岭山贼的二当家，官府悬赏三百两取你项上首级，你是自己动手奉上，还是要我亲自去取？”
  黄豹额头上冷汗直冒，大吼一声向黑衣人砍去，黑衣人好整以暇地微一侧身就闪过这一刀，呼啦一声抽出腰间软剑，随手一挥，黄豹的半边头发随剑而飞，黄豹只觉头皮涔凉，大叫着抱头，连连后退。青娥看见黄豹吃亏，知道黑衣人是来跟他们作对的，当下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对手，捡起黄豹方才丢掉的匕首，双手紧握，尖叫着朝黑衣人刺去。黑衣人对青娥这种攻击根本不屑一顾，大手一伸，轻松就扭住了她的双手。
  青娥虽不会武功，但是此时已经发了狠，被黑衣人扭住双手不仅不惧，反而拼尽全身力气挣扎，美艳的脸上尽是凶狠之色，倒叫黑衣人刮目相看。他双眼一眯，抬起持剑的手往青娥手上压，想先磕飞她手中匕首，忽听身后有风声，虎躯慌忙往旁边一闪，黄豹极为凶险的背后一刀被他堪堪躲过。
  “噗！”一声闷响，血花四溅，黄豹狰狞的面容瞬间凝固，青娥脸上的凶狠也被不敢置信的诧异神情淹没，黄豹的一口大刀不偏不斜正插中青娥的胸口，血淋淋的刀尖从后背露出，还在一点点往下滴血。青娥的面色瞬间凝固在这突如其来的惊变中，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已经送了性命。这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设计害人终害己。
  黄豹误杀了青娥，也是目瞪口呆，乱了方寸。一旁的黑衣人不失时机，宝剑一挥，黄豹的一颗人头应手而飞，啪嗒一声，落在黑衣人敞开的一个鹿皮袋中。
  蓝飞飞瞪着双眼，看着眼前这血腥的一幕，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忆起了眼前黑衣人的身份。当黑衣人用宝剑划开她身上的束缚后，蓝飞飞急不可待地尖叫道：“你，你是金可弃？”
  黑衣人愣了一下，脸上现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原来你还记得我。”
  蓝飞飞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嘴巴：真的是他！三年了，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见他，而且还被他所救，这难道就是命？蓝飞飞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左腕，左腕上那个亮银色的镯子服帖地挨着肌肤，有着丝丝的凉意。蓝飞飞慢慢抬起左腕，把那个镯子展示给金可弃看：“这个是你的吧？”语气虽不确定，但除了他，蓝飞飞再也想不出会是谁把这个镯子套在她腕上的。
  金可弃轻轻一笑：“那是我们的约定，你都忘了吗？”
  蓝飞飞瞪大了眼，诧异道：“什么约定？”
  金可弃笑容里透出几分苦涩：“你真不记得了？我们的三年之约。”
  两人面面相觑，时光好像一下回到了三年前。
  三年前的蓝飞飞刚刚及笄，还是天真活泼的闺中少女。父亲经常出门行医，平日蓝飞飞都由奶娘王妈和贴身丫鬟小翠陪着，日子过得倒也逍遥快活。王妈的孩子早夭，而蓝飞飞的母亲早亡，蓝鹏就请王妈到家里做蓝飞飞的乳母，王妈一直都待蓝飞飞如同己出。小翠也是早年就卖到蓝家的，和蓝飞飞自小就是玩伴，情同姐妹。
  那时的蓝飞飞还是很爱玩乐的，平时总想出去逛逛庙会、花市什么的。小翠和蓝飞飞年龄相仿，也是爱玩的年纪，总也怂恿蓝飞飞偷偷溜出门去玩。王妈虽然谨慎，可是架不住蓝飞飞缠磨，总要顺从她。
  这天正逢庙会之期，蓝飞飞和小翠商量后，又缠着王妈去逛庙会。王妈照例是反对，但被蓝飞飞又是撒娇，又是讨好地一通蘑菇，终于还是点了头。三个人换上普通人的衣物，王妈又嘱咐蓝飞飞戴上面纱，三个人才从后门悄悄离开家往庙会走去。
  一路上，卖东西的，玩杂耍的，说书的，唱戏的，看得人眼花缭乱。三个人逛了一大圈，很是尽兴。蓝飞飞买了几本一直都想要的书，小翠则眼馋街边摊上的小吃，买了一大捧，不顾形象地边走边吃。王妈看天色不早，就催促回去。蓝飞飞也玩得尽兴了，于是顺从地跟着王妈回家。正走着，忽然一阵狂风袭来，本来好好的天乌云翻滚，眼看一场大雨就要倾盆而下，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庙会上的商贩都急忙收拾货品，逛庙会的人也都争相奔逃。蓝飞飞三人也不敢耽搁，慌忙往家跑。
  离家还有一段路程，豆大的雨滴已经开始往下砸，眼看这样冲回家，肯定会淋得透湿，蓝飞飞急中生智，指着旁边一个破败的土地庙道：“先到那里躲躲！”
  王妈和小翠也没别的主意，于是听从蓝飞飞的建议，一起冲到土地庙去。三个人刚躲到土地庙的破檐下，大雨就哗啦啦浇了下来。土地庙虽小，又年久失修，四下透风，但是毕竟有一方屋檐遮头，三人才不至于被淋成落汤鸡，当下心里都暗暗庆幸。
  雨越下越大，好像没有止歇的念头，小翠不由道：“这天真怪，上午还好好的，怎么说下就下啊！”
  王妈笑道：“现在是夏天，雨说来就来，也很平常。”
  虽然夏天的雨是很平常，可是这土地庙却禁不起这种大雨反复洗礼，很快有的地方就开始漏雨了。蓝飞飞她们站立的地方也开始有雨水滴下，蓝飞飞扭头往庙里看看，里面黑咕隆咚，好像有一个破败的泥胎神像还坐在神坛上，一张香案还完好，地上丢在几个破了的蒲团，旁边乱七八糟的破帐幔、木架子什么的乱堆着，好像还有稻草破布铺的床铺，恐怕早就成了乞丐们落脚的地方。虽然里面一片狼藉，可是却没漏雨，于是蓝飞飞示意往里面退退。
  三个人往庙里走了走，想寻个稍微干净的地方站立，小翠用脚踢着脚下都成了黑色的稻草和破布，想清理出一块地方，突然脚尖踢到了一样硬硬的东西，她好奇地伸头一看，惊叫道：“小姐，有死人！”
  
                  第八十六章 救人
  蓝飞飞被小翠的叫喊吓了一跳，眼见小翠的小脸都吓白了，丢了魂似的连蹦带跳跑过来急忙往王妈身后躲，心也不由得怦怦跳。王妈毕竟年长些，还没乱了方寸，连忙喝斥小翠道：“死丫头，看清楚没有？乱叫乱叫的。”
  小翠听了王妈呵斥，委屈地扁扁小嘴，却不敢反驳，只是耍赖般地贴在王妈背后，连头都不敢露一下。
  蓝飞飞本来就和小翠并肩而站，看见小翠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心里起疑，壮着胆子往小翠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副破帐幔歪在一边，挡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支着帐幔的一根棍子边露出了一只人脚：果然有人！蓝飞飞的心又狂跳起来，看这人被小翠踢了一脚，还动也不动，哼都不哼，难道真是死人？虽说从小在医庐长大，死人也不是没见过，可是避个雨居然撞见个死人，多少有点晦气。
  蓝飞飞转头看见那残存的香案角上好像还有个破烛台，上面有小半支蜡烛还没点完，于是吩咐小翠：“去把那个蜡烛点上。”小翠虽然惊魂未定，但听了蓝飞飞的吩咐，还是应了一声，过去把蜡烛点了起来。
  这蜡烛时间也久了，虽然点着，却也不怎么亮，还啪啪作响，冒着股怪味，不知道上面粘了什么。不过有了这盏如豆灯火，总算可以看清楚里面的情形。王妈护着蓝飞飞，一起往里面照去，昏黄的灯光下，照见一个人躺在里面，穿着黑色的衣服，越发衬得面色惨白，但蓝飞飞却松了口气，凭她的医术判断，这人肯定还活着。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蓝飞飞上前伸手一探，果然，还有气息，而且对方的气息忽强忽弱，很不规律，看来虽然没死，情况恐怕也不妙。医者的职责促使蓝飞飞俯下身细细检查，很快她就发现问题的关键：这个黑衣人的左胸有一处伤口，正在往外冒黑血。蓝飞飞凑近伤口一闻，腥臭难当，果然是中了毒。再看他面色发白，嘴唇却发乌，一股黑气正慢慢往脸上渗透，应该中毒还不久，如果现在不救助，恐怕过不了半日，这个人就真成死人了。
  王妈看见蓝飞飞在那里忙前忙后地验看，心里害怕，阻止道：“小姐，这个人来历不明，你不要管了。还是去通知官府来处理吧。”
  “不行，这个人中了毒，再不救可能就会死的。”蓝飞飞固执地反驳，善良的天性让她无法做到见死不救。
  王妈是怕事之人，还是拦阻：“这个人可能是坏人，小姐要是救了他，他恩将仇报怎么办？小姐，我们几个都是女人，不合适管这种事，还是叫人来吧。”
  蓝飞飞知道王妈是为自己担心，也不责怪她胆小怕事，但是如果王妈执意拦着她，只怕也会妨碍她救人，于是她眼珠一转，对症下药道：“王妈，你看这里是土地庙，我们在这里碰见这个人，可能是土地爷故意引我们来这里救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