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残梦忆中蝶

第4章


    此后,柳言负责治病,嘉年则不断地接收病人,直到草药尽竭,再难寻觅。嘉年跟着柳言去采药。
    看着轻风吹拂下的柳言,嘉年突然觉得自己终于碰见一个比姜生还要好看的男子,但是,在柳言骂她笨手笨脚的那一刹那,好感全无,思想重新归位,姜生还是天下无敌的美男兼好好男子。
    “为什么只有我绑绷带呢?”嘉年问。
    “因为你比较丑,会吓到人。”
    “做人要诚实,你不知道吗?”
    柳言转过身,相当无奈,“为什么你一定要逼我撒谎呢?”再转身,他便笑了。
    还没有回到大棚,嘉年便嗅到一股血腥味。她发了疯一般奔跑起来。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她便扑倒在地。柳言压着她,沉声道:“躲起来!”说毕,自己卸了药筐,拔下树上的刀冲去。
第八章 如影随形
血流成河。
    柳言丢下血淋淋的刀。嘉年泪流满面。是官府的人。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不救人却要逼人上绝路……”
    柳言抱住她,轻轻地安抚她。
    火,熊熊燃起。
    泪干了,心便会硬了吧?嘉年和柳言道了别,一路向北。
    终究是要独自一人。嘉年垂下眼,面对着眼前的分岔路出神。少顷,她听见追赶声。
    莫不是官府的追兵?她转身,却见柳言颀长的身姿。
    “你的病还没好,我不能放你走。”
    嘉年静默了几秒,终于,湿了眼眶。
    每一次换药,柳言便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嘉年不明所以,只觉他看她的眼神越来越诡异,越来越冷漠,还有一点点恨意。她闭上眼睛,每当看不清想不明时她便会假寐,只是这次的打扰反而让她更加心烦意乱。她决定出去透透气。
    戴上斗笠,不见柳言,不见闲事,但情况大都是事与愿违。比如此时此刻。嘉年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堵住自己的耳朵。遇见不平事便拔刀相助,嘉年没有刀,只有嘴,但缺少金钱与权势的支持,就显得有些势单力薄了,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多管闲事者,必自毙。嘉年很快便被打趴了,但仍然护着那乞儿,要去拿那半个包子。壮汉骂了句“丑八怪、娘娘腔”便抬脚踩了下去。小二吓得不敢劝解。嘉年不喊痛,乞儿反倒喊开了:“我不要包子了,我不要包子了!不要踩哥哥!”
    “那就求饶,说大爷饶命,说!”嘉年咬着唇,渗出的冷汗湿了纱布。
    “到底谁是大爷?”有人抓住壮汉的胳膊,似乎毫不费力便折了,壮汉嚎啕大叫。
    “你是大爷,你是……大爷饶命啊!”
    柳言松开手,面无表情。壮汉飞也似地逃了。
    “哥哥,”乞儿跪谢。嘉年故作轻松,笑了:“不是哥哥,是姐姐。”
    常言道,皇上不急太监急,柳言不是太监,却比任何人都要气急败坏。只是他的气怒是安静的,不露声色的,但很明显的是,他上药的动作粗鲁了许多。这次嘉年学聪明了,不仅疼痛显于色,还懂得声情并茂地表达疼痛。事实证明,柳言还是吃这套的。
    “什么时候可以拆?”
    “三天后。”
    “哦。”
    一夜无话。
    瘟疫只剩下尾巴,接踵而来的,是无边的饥饿。柳言每天早出晚归,总会带些吃的回来。他不许嘉年出门,出奇地嘉年很听话,真的老老实实地呆在破庙里。偶尔有人推门,但因为锁了也就没有进来。入了夜,嘉年的秘密便被发现了。吃的少并不是不饿,不出门不代表不知道。墙外,竟有乞儿等着她抛食出来。柳言没有责备她,反而更加津津有味地吃起饭来。嘉年也不装可怜,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台阶上看着那模糊的月色。那晚的月,很圆很亮。
    每逢佳节倍思亲。柳言终是丢了个包子给她,末了还冷道:“再丢,我就把你丢出去。”嘉年握着尚有余温的包子,沉默了几秒,开始解脸上的纱布。柳言投降了。
    “明天晚上,明天晚上我就放你走。”他走到墙角,掏出一串铜板,丢到墙外。嘉年没有笑,因为,墙外的乞儿为了那么一点点钱打了起来。更多的乞儿聚集过来。柳言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个多么愚蠢可笑的行为。嘉年忽然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依旧很安静,但是,柳言分明看见一滴一滴的晶莹从她的眼里滑落。
    柳言的心,在那一瞬间,莫名地疼了。
第九章 自寻烦恼
有的人生来就是自寻烦恼的。比如嘉年,力量微乎其微却总是想用自己的卑微去影响整个世界,然后,发现自己有多无能为力;比如柳言,知道自己的“穷”故而不求兼济天下,却因为一双倔强的眼从此打破自己的“独善其身”,陷入困苦。但是,如果改变思想,选择放弃,那便是另外一种人生,只是,转变太难。
    柳言揭下她的面纱,看清那张尘封已久的容颜。心血变得沸腾,他墓地冲出门,浑身颤栗。
    怎么回事,是太丑了吗?嘉年借着月色往水里看,容颜依旧。
    “你……怎么了?”
    柳言没有回答。空气有些沉闷,嘉年打趣道:“难道是太漂亮,被吓到了?”
    柳言没有笑,也没有看她,只是道:“你可以走了。”
    “到底,怎么了?”
    他扭头进了庙门,重重合上门。嘉年倔强起来,拍打着门:“要我留便留,要我走便走,你当我是什么!反正我不走,这庙又不是你的,我就是要留!你不能赶我走!”
    门吱地开了。月色中柳言的神色凝重,刚退后一步,便听柳言道:“那便留下来。”接着,柳言就吻了她,狠狠地,不带一丝柔情。
    “还要留下来吗?”柳言冷道。
    “你——”嘉年不知如何是好,只好选了第36计。
    “今天月色真好。”
    “我刚赢了钱,走,找个姑娘喝酒去。”
    “你做东?”
    “行,没问题!”
    柳言的眉头微皱,抓着门的手指微曲,最后还是合上门。
    应该打他的,嘉年懊丧着,这样就跑了,多丢脸啊,又不是我做错事。巷口窜出一只野猫,唬了她一条。少顷,铺满月光的街道上多了几个黑影。
    又被救了。嘉年是一受小恩小惠就觉得欠了人家大人情的那种人,自然不会动不动就以身相许,但欠了就是欠了,纵然以前有再大的仇怨也能一笔勾销。再见柳言,她便忘了要补他一拳的事。
    “天亮再走,”柳言道,转身不再理她。嘉年决计要化干戈为玉帛。
    “是我的长相冒犯你吗?”
    沉默。
    “长相是天生的,我没法选择。”
    依旧沉默。
    “所以,可不可以不要生我的气?何况,我们相处那么久了,也算是朋友吧?”
    还是沉默。她靠近一些,“是不是我长得像你认识的人?朋友?亲人?”柳言骤然起身,脸上阴云密布。嘉年禁语,慢慢挪回自己的位置。
    “像我以前的恋人,但是,她死了,”柳言的脸色又沉了几分,“被我杀死的。”嘉年虽然见过他杀人,但都是些不义之人,何况自己以前也行过凶,自然可以理解,只是,连心爱之人也杀,不是恨得太深就是心太过狠毒,难免令人畏惧。
    “所以,在我把你当做她杀掉之前,快点从我眼前消失。”柳言见她没有回应,挑挑眉,笑了,“怎么,怕了——”他的嘲讽很快烟消云散。嘉年满眼泪花,似问非问:“那时,你一定很痛苦吧?”
    柳言诧异,翻身躺下,不知作何反应。她娘到底怎么生的娃,怪人一个,可是……他摇摇头,强迫自己入睡,待天一亮,一切都结束了。
第十章 不离不弃
那一夜,是他们第一次促膝长谈。只是说话的多是嘉年。柳言表现出是被她强来起来听废话的姿态坐着。从这一点看,柳言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她难得吐露自己的埋藏已久的记忆,细数一路的悲欢离合。嘉年又是哭又是笑。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我就是一个傻瓜,自不量力、多管闲事,你不该救我,他也不该,所有的人都不该,因为我就是个只会闯祸的笨蛋。我害死了他,你知道吗?我害死了他……”
    哭倦了,嘉年就伏在柳言肩上睡着了。他长叹了口气,只听她呓语,重复的却只有一个名字——姜生。
    嘉年终没有看见他的忧伤,只觉阴晴难定,睁开眼自己的笑脸就贴了他的冷屁股。
    “走便走,”她负气道,却遇见了早先的三个流氓。嘉年越来越开窍了,因为她在摆狠的同时也扮起了小女子的角色,一声“柳言救我!”喊得惊天地泣鬼神。英雄到底是来救美的,只是柳言救得不干不脆,一路上便多了根尾巴——那三个痞子尾随着嘉年,嘉年则紧跟着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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