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只见南山风景

    “呃，热死我了，你热不热？”已经是凌晨3点多钟了，冷彬和群还是没睡着。
    舅家的炕太热了。炕很宽很大，却只睡了三个人，也幸好只睡了三个人，冷彬才有在炕上辗转反侧的空间。上半夜里，他是这边睡的热，受不了就翻到另一边，那边睡热了，又翻这边。反复着，根本无法安稳入睡。
    而且越来越清醒，好像连喝下的烈酒也给烤干了。
    群听冷彬问他话，捂着被子，笑出声音来。
    “怕你冷着了，才把炕上最热乎的位置给你睡。”
    冷彬忑忑着，逼自己睡觉，如此翻来覆去，显然是糟蹋了主人家的一番盛情了。
    冷彬一先想，正挨着炉口，烧火的地方应该是最热地吧。但就着窗外地雪白和月光，往里看，舅正呼呼地打着呼噜睡得正香，并没有热得受不了的翻来覆去地举动。
    冷彬嗅着淡淡地草灰味，折腾累了，月光洒落炕沿的时候，人才睡着。
    梦里时不时见自己在大口喝水。
    第二天，起来后，舅母和一个表嫂在厨房忙着做早点。
    舅舅则在小院落铲雪。一条铲通往大门，一条通往另一个小园，里面的苹果树，梨树，枣树什么的都尚未蓄芽，枝干上积了许多白雪。
    厕所也在这小园一角。
    冷彬从厕所出来，小园里前夜才落的雪，很白净，冷彬后脚跟并在一起，然后抬腿，往前挪出右脚，再抬左脚，与右脚并后跟，呈倒八字，重复几十次，白皑皑地雪地上面就出现了或弯或直的车轮胎印痕。
    这种玩法，是上次和群一起来农村时，群教给冷彬的。
    冷彬和群吃过早点，还得去不远处另一个舅舅家拜年。
    雪先前一天和表哥家的女儿一起来了，正在那边等着群和冷彬。
    “昨晚睡的好吧，没冷吧。”
    “睡的好，不冷。”冷彬回答，又说了几句。舅舅不习惯说普通话，说着说着，又拐回方言。
    冷彬听不懂，忙望向群求助。
    群和舅舅说了几句话，两个人在雪地里笑地前仰后合。
    冷彬二丈金刚摸不着头脑。望着老人古铜色布满皱褶地脸上那份笑意，像是几十年没遇到比现在谈论的事更好笑的事似地。冷彬想，定是群跟他说昨晚自己被炕热得睡不着的事了。
    早点后，随便坐了几分钟，两人就忙着打招呼，接着出门。
    冷彬和群沿着公路，踩着冰雪，走了近半小时，又进得一个小村落。
    “我们进去少坐一会，姐夫你也不要喝酒了，不然每人跟你喝一杯，你不要想着走路了。”群在进门的时候交代。
    绕过见不到一点绿色的花坛，一棵老树赤条条地立在院中，拴了铁链的狗狂叫起来。链子很长。
    正屋门帘掀动，一个包了蓝头巾地老妇走了出来。见了群和冷彬，忙说着话，并回头往屋里喊话，紧接着一个戴了眼镜的女孩快步出来，去拉住拴狗的链子。
    “你们才过来呀。时间不够了。”雪捏着电视遥控器，从帘缝露出脑袋，说了句话，又忙着回屋。说正放着本山大叔的小品。
    群和冷彬进了屋，热腾腾地冰糖红枣茶水端上来，又一番说话，全是方言，不过冷彬还是大体上猜出，老人要给群和冷彬做吃的，群说不用，刚吃过之类的话。
    女孩是群的表哥的女儿，在桌边坐了会，和群说话。
    从一些话语中，冷彬听得出，女孩还在上中学。
    雪顾着看电视，偶尔回过神来说一两句话。
    因为时间紧，两个人还得到山上的坟墓上香纸。两个人喝了水，礼节性地吃了点馍馍，放下酒礼要走。
    雪忙着要舅母给装点腌白菜。
    出正屋时，又让老人叫住，跟群和雪说着话，忙着从一木柜里提出一小塑料泵自家柞的香油，要群带回城。
    三人出得院落，在大门外草垛边上又与舅母说了一会话，才七弯八拐出了村口，跨过表面结了冰的柏油公路。
    在一家小杂货店买了香纸，往山上走。
    “小时候我们常在这玩，在这河里捉鱼，滑冰。”群倒显得不怎么活跃。
    雪已经在结了冰地河面上玩了起来。因为拿了相机，三个人在河面上拍了许多照。
    “经我在这照一张。”冷彬小心翼翼地踩着冰往河中心走，深怕会把那冰踩破。
    “三个人一起踩上去都没事，你怕什么。”雪看冷彬那怯怯地样子，在冰面上玩弹跳。因为河面并不是很平，有一些坡度，稍微着力不稳，就会滑倒，顺着坡度往下面滑。
    冷彬空地的红色的羽绒服，人索－性躺在冰雪之上，拍了张从那些雪色里挺立着的枯萎草茎，起身上山时，在河面冰上和雪合影。并且恣意地在雪地里奔跑。
    “兔子！”冷彬惊叫，遗憾自己事先不准备好石头之类的东西。那灰棕色兔子，飞窜着远离，在雪地上留下一些细脚印，很不明显，但每个跳跃落地时，往前冲地身体，在雪地上扫下了些优美地拖痕，那些痕迹，细看一下，竟然是很多的类似跳跃拖扫出的线条，毫无生命迹象地雪塬，一下子变得生机勃勃，充满生趣。
    “感谢兔子！”冷彬心里说，无论如何，就算手里有枪，恐怕也是下不了手的。这雪地里的精灵。让静寂山林一下子活了起来。
    冷彬想像自己一身火红地衣服，在漫天飞雪的重重寒意中，骑着摩托车，顺结冰地河面，以最大速度，在雪色地山林，在雪度过欢快童年的地方。
    拖下一道激情燃烧地火焰。
    ……
    冷彬在山腰累地只喘粗气。
    雪和群在后面慢条斯理地走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