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不单行

第85章


  整夜意乱心烦难以成眠,使得面容苍白憔悴,略显病态。晨露正重,显得湿凉,武范不由得缩缩脖子,打个哆嗦。最后看一眼住了近三年的厢房,幽幽叹息,轻轻闭合房门,掉头离去。
  以为天色尚早,不会惊动什么人,怎料后门早有人把守,听闻他的脚步便抬起头,见是他便迎上来。
  “真要走?”
  “大人以为学生在说笑?”
  “我昨晚说的话……”
  “大人昨晚说了什么?学生不记得了。”
  “我说我喜欢……”
  “大人保重,学生告辞。”
  “武师爷,还请留步片刻。”
  武范脚步都没迈开,方棠便带着几名仆役走来。
  “以防万一,武师爷不介意让他们检查一下行李吧?”
  “糖糖!你这是干什么?!”元嚣明白方棠有他的小算盘,却仍忍不住认为这样的行为太过分太伤人,连忙开口制止。
  “武某明白,请仔细检查。”武范倒是不以为忤,放下行李由着方棠命仆役翻查。
  理所当然没查出什么,
  “多有得罪,望武师爷莫见怪。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武师爷一路小心。有我和武捕头帮衬元元,还请武师爷多放心,莫惦念。若他日有缘再见,盼武师爷能赏脸一同饮杯清茶。”
  “定然。方公子多保重,望与舍弟相互提点彼此照顾。有缘再见,别过。”
  抱拳道别,走出衙邸后门。
  半步不缓。
  穿大街走小巷,武范很快出了城,官道漫漫,一望似无尽头。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乌压压厚重的阴云便伴着电闪雷鸣压境而来。几声闷雷之后,雨点无情砸来。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官道两旁就是半人高的芒草,武范抬袖挡雨,快步疾行。
  暴雨到来往往有大风陪衬,风力作用雨丝斜打,力量恁的大,打在身上鞭子抽一般的疼,砸在地上就是一个坑。走得越急,感觉到的风势越猛,砸在身上的雨点也就越凶悍,没跑几步,身前基本湿透了。隐约瞧见破庙一座,紧跑慢跑进去躲雨。
  喘几口气,拭去头脸上的雨水,武范细一打量,岂不正是那日下乡出访回来路上躲雨的那间破庙?进了里间屋,上次点燃篝火的痕迹仍在,还有很多未用完的木枝,武范确定就是那间破庙。
  重新铺了铺土炕上的杂草,燃起篝火脱去湿衣服,一并拿出行李里的衣服书本借着篝火烘烤。过了一会儿,湿冷寒意稍稍得到驱散,武范依稀听见外间有动静,想必同是赶路躲雨的人便没去在意。
  谁料,窸窸窣窣的声响越发靠近,那人进了里间。
  “四喜,咱真有缘分。”大大的笑容令武范的心情比外头的天色还要阴沉。
  不顾武范脸上明显的警告,元嚣径自来在篝火跟前,坐在武范身畔。武范往旁边挪,躲他,他则跟着挪,让武范无处可躲。
  “咱俩同选一个方向出城,同在一个破庙躲雨,这么深的缘分不是说断就能断的,所以,你还是随我回去吧。”元嚣一边往武范身上欺近,一边诱哄。
  武范的回应是一再躲避元嚣有意无意的碰触,坚决不给元嚣正眼看。缘分?分明是跟踪!
  “别固执了,你逃不出我的手心。”元嚣的贼眼在武范身上打转儿,极为不安分,说话的腔调亦不避讳的朝流氓方向去了,调·戏花姑娘的词全出来了。“依了我吧。”
  “大人自重。”武范冷声警告,眼光冷冽。
  “这间破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你我再无别人,自重给谁看?”像是为了证明贼胆恁的大,元嚣放肆的益加贴近武范,近到武范可以清晰感觉到他面颊的温度。
  “滚!”低沉深刻,言简意赅。
  “要滚一起滚。你心里清楚的很,逃到天边都逃不掉那一次留在你心里的印记,何必逞强?”
  “别逼我。”语气愈显冷冽。
  “你也别逼我!”像是故意和武范作对,元嚣的态度越发强硬。
  武范猛然对上元嚣的眼,恶狠狠冷冰冰的目光直直射进元嚣眼瞳,逼迫元嚣了解他此刻的愤怒。元嚣则还给武范不示弱不动摇,一定要让武范屈服。
  “咔啪”武范折断手里的树枝,收回目光,旋身远离这一方篝火。
  元嚣紧随而上,拦腰搂起武范干脆扔到土炕上,欺压在自己身下。
  “你是我的人,你不从,我就强化一次你的印象,直到你从了为止。”元嚣咬着牙,露出凶狠。如果惧怕能令四喜屈服,他可以狠下心努力做到。
  惊恐从武范眼中一闪而逝,随即令双瞳染上更深邃的冷。
  “畜生!”
  “你把我逼成畜生的。”
  “放屁!”
  “扯下斯文面具了?不如我帮你展露更多更真实的你。”
  “士可杀不可辱,大不了一死。”
  “你就这点骨气?寻死觅活,连无知妇孺都不如。你可以死死看,看我会不会放过你。”
  “你到底怎样才肯罢休?!”
  “我要你。”
  “仅此而已?”
  轻扯唇角,武范好似一下子卸去重负,整个人都放松了。
  武范不在抵抗,元嚣也放轻了抱拥的力道。让武范得以将他推开。元嚣伸手欲重新抱拥武范,下一秒即被武范的行为惊呆。
  但见武范敞开仅着的内衫,露出白皙胸膛,以请君享用的豪放姿态直面元嚣。可,脸儿冰冷,目光更冷。
  “随便你怎样。但,过了今夜,你我再无瓜葛,就当从未相识。”
  无论是武范的误解还是武范的态度,元嚣都恼火了,压根儿受不了自己在武范心里就混了个这么个形象。
  怎么着?合着他就为了下半身一时舒爽?那他何必百般纠结痛下决心执着于他?就算不屑嫖·妓,至少还有双手万能,犯不上这么死皮赖脸死乞白赖。他总叨念他羞辱他,这回切实是他侮辱他,侮辱他满腔热忱,赤诚心意。
  他不乐意接纳男男恋情,他就那么心甘情愿么?在他面前不光同性这道关卡,还有乱入时空的恐惧,甚至克服了不知何时何地分离,相隔时空不能相见的悲戚。真心诚意到这地步,凭啥还要遭践踏?他不过是较为粗暴的压了他一宿,凭啥就此认定他是个龌龊之徒,连同他的感情都是肮脏?
  可恶!想他元嚣过去在情场上也算无往不利,一个小小的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有啥了不起,咋就这么难搞定?
  “你以为我就想要你身子?你当我元嚣是什么人?!杀人不过头点地,四喜,别把我逼急了……”
  “再下作的事你都做过,你以为我还对你存有任何为人的指望么?”冷讥。
  “那是你没见过真正的畜生。”
  “自谦了,我早在你身上见个透彻。”
  “说来说去,你就是饶不过那一晚。我道歉认错,你还想咋样?你以为我想那么干么?拿别人的无心之过斤斤计较,娘儿们都没你小心眼!或者我换个理解,那一夜叫你食髓知味、欲罢不能,领悟性·事玄妙,勾出你的饥渴贪欲,才念念不忘,反复提醒。如此一说,倒吻合了你那一夜的表现,表面道貌岸然、孤高淡漠,骨子里根本是个放荡浪·货!渴望我滋润你就直说,老子绝不含糊!”
  武范给元嚣的荤话气得嘴唇颤抖浑身哆嗦,袒露在外的白皙肌肤染上愠怒的红,意外的诱人。纵然元嚣正在火头上,也难以抵制这样的视觉冲击,鼻管中荡漾出温热,某种液体似乎随时从中喷涌而出,点画朵朵红花。
  深深吸口气,隐忍住爆鼻血的冲动,元嚣再度出击,压制住武范。双手触及柔滑的肌肤,凶狠的力道不由得变为指尖的温柔,在轻缓的揉扶中发散开来。
  心也跟着柔了,愤怒有了溃散迹象。
  “我知道你不是放荡角色,可你了解我么?我若是畜生,与往来时,随便怎样都可以强要了你,但我没有。我尊重你,所以不愿亵渎你,不愿再加深你对我的误解。而你却如此轻易地亵渎我的心意,我怎么可能不急不气不恼?说出一些气话,令你觉得受辱,实非我愿。”
  “倒全都是我的过错?”
  “对!是你诱惑我,害我不知不觉对你动了心,为你动了情。”
  明明是元嚣倒打一耙,武范的意志却不得不为其挚诚的眸光、深沉的语音、坦率的告白而动摇,顽强的壁垒恍惚间松动了。愤怒的红成了羞恼的红,比前一刻更艳。身子也由抵抗的僵硬趋近妥协的柔软。
  “听你胡言乱语,既然没那层意思就赶快放开我,滚得越远越好。”
  “怎么没有?你听不懂么?我要你,整个人,从身到心。”
  “浑话。”
  “你怎么才能相信?”感觉到武范态度的软化,元嚣虽急迫依旧,却也不再穷凶极恶。言语间多了几分调情味道。
  “混账说的浑话听都嫌污了耳朵,遑论相信。”
  “信一次又不会有什么损失。”威逼成了诱哄,气氛完全扭转。
  反常而诡异的平静和谐中,武范听到自己的心跳偏离了他所了解并熟悉的频率,跳得疾,跳得慌,隐约还有些欢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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