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扰纤柔

第十章 子然伐莫


春雨绵绵,淅淅沥沥,细雨如同珠帘垂挂在营帐的窗口,微微凉风袭来,送来阵阵芳草气息。帐内气息凝重,莫椟一袭白衣,丽如幽兰的脸上,双眸微瞌,慵懒的卧在上座榻椅上,子然一回营,自己好似卸下了所以的包袱,想怎样便怎样,出了事他扛着,药理调养,腹中的胎儿也稳当不少。
    可怜了下坐的将领,汗涔淋漓,抬眸偷偷瞄了眼莫椟身侧站得笔直的小侍卫,虽是一身泛黄的步军队服,却丝毫掩盖不了他意气风发的傲气以及雍容贵气的气质,好似俯瞰天下的王者,在他面前这些个身经百战的将军也只不过是跳梁小丑。
    内殿悄无声息,淅沥的雨水坠落地表的响声依稀可闻,气氛压抑古怪异常,如以往,谁敢在太子面前率先坐下,只是现在他是以‘小兵’的身份在太子妃身边伺候,只是就因为这样便不需按礼节了?黄珏,李恒这两位小将终是比不过老谋深算的老将沉得住气,‘嗖’的站起身来。
    莫椟柔夷颜面,倾眸含笑,唇畔含讥,带着一些意味深长的笑意,调框道:“黄小将军,李小将军怎么了?难道天气潮湿的连椅子上都长跳蚤了吗?惹得两位按耐不住了呢。”
    黄、李两位老将见儿子如此沉不气,被太子妃一取笑,顿时感觉老脸无光,枯槁的双手掩唇轻咳,两小脸上发烫,如坐针毯般回落座位。
    子然低声呢喃道:“娘子,给点面子嘛。”在大庭广众之下,堂堂太子立于太子妃身后,可还有颜面而说,惧内——这是多扫颜面的词。
    莫椟流光一转,将身子往椅子左侧挪了挪留出大半的空隙道:“军国大事,人人有责,便是小兵也要出分力,大事在前兵将平等。”
    下座的将士面面相觑,怎会不明白太子妃的意思,无外人在场,太子仍是太子。军营之中都乃粗人,说不出漂亮的好话,只是颔首称‘是’,见小士兵坐在太子妃身侧,真是一对龙凤璧人,使之日月无光。
    莫椟冰眸扫视全场,装模作样道:“太子不在,大事便要倚靠诸位了,妾身这妇道人家也不懂什么,接下来莫国的战如何打,妾身想听听各位将军的意见。”莫国再不济依旧是自己的本家,既然他已经回来,自己又何必强出头。
    诸将不由而同在心头冷哼一声,虚伪何谓,便是眼前这位,大名鼎鼎的白椟凤竟然自称妇道人家什么也不懂?滑天下之大稽。
    李愠本是粗俗暴躁之人,若是平日早就拍案而起,只是今日太子在场,却不敢放肆,他天不怕地不怕,便是子然的老子在场,他就要呼喝几声,但对于子然便是恭敬异常。
    贺翔云心思整密,心中思量再三,首先排众而出,“属下以为乘胜追击,我军与莫军强弱已分,丹城之战,莫军损兵则将,精锐之师以折,拿下莫国易如反掌,尔等此刻可考虑治国方略,笙国之事便是例子,莫国以强兵控之却不得,水能覆舟亦能载舟,不可重蹈莫国覆辙,‘仁’字为先,方能全胜……”
    见贺云翔做始,诸将纷纷进言,“臣以为,可招安庆愬帝,封它为侯,替咱们玥国代管莫国,尔等再派众军贤臣渗透,最终瓦解。”
    “不可不可,提议虽好,庆愬帝虽年纪轻轻无过多见功,未能将这强疮百孔的莫国整理完全,但从他审时度势,采贤纳良来看他不枉是个好君王,好君王怎会安于人下,恐怕宁死不屈啊。”
    “吾等不试怎知?莫国这副烂摊子,我们玥国是时候接了。”
    ……
    帐内争吵不断,子然屏息凝目,嘴角依稀挂着浅浅的笑,莫椟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瞌睡中被李愠这糟老头大嗓门吵得不得安生,提取茶盏又重重砸在茶几上,“砰”的一声,帐内立刻静如尘,莫椟宛然一笑,面朝子然,风轻云淡道:“不如听听小侍卫的意见如何?”此言一出,诸将皆垂首恭听,好不端庄。
    子然悠然起身,拢了拢袖摆,眼眸扫向窗外,眸光深远悠长,许久才缓缓道来:“贺将军所言只对一半,莫要忘了玥国的劲敌——秦安国,天下大势所趋,天下能者皆要着眼于天下才是。”
    诸将一点即通,对子然由衷臣服,无不躬身而拜:“太子英明,臣等知错。”
    “起身吧,百姓于自己何国人更不在乎,所在乎的乃是温饱问题,莫国腐败,担不起这责任,便有本宫来,天下万民皆同,本宫同仁视之,枉各位将军严于己身,严于兵将,宽于万民方可,而乃正义之师,不可屠杀无辜,莫国虽十城陷与我军,我玥国定当自己子民待之,长久以往,安有反玥之心?至于本宫,便要堂堂正正的昭告天下,我兰景曦要开创朗朗乾坤,新天地新气象。”一语道尽温文尔雅的他内心所隐藏的狂傲,忽的转身面对莫椟,“谢谢娘子对相公的呵护,以及多月来不辛劳苦,只是这天下,我要亲自拿下,不需要遮遮掩掩,不怕他莫国知道什么。”
    莫椟由衷的震撼,眼前的男子还是自己那个市井无赖般的相公吗?眼眸波动,嘴唇微颤,是激动,是感慨,若自己身为男子定甘愿为其趋势,征战天下,这才是他,将来问鼎天下的王者便站在自己身侧,紧紧牵着他的手,好似最古老的仪式,宣誓着此生不离不弃,携手共进的决心。
    此刻,诸将眉宇间涌起万丈豪气,手情不自禁的抓着腰间悬挂的佩剑,窗外的风吹起子然长长的发丝,掩住了那黑眸中如水晶钻石般坚不可摧的执着与坚韧,只是身上散发天下至尊的气势以及一霎那谁与争锋的豪情遮掩了帐内所有的风采,犹若高峰上屹立的顶天巨人一般。
    五月十八日,玥国太子现身玥国军营,对众军曰:民为贵,社稷为次之,君为轻,天下人之天下也,玥国、莫国、笙国、秦安、北漠国国人皆一视同仁,且天下者唯德者居之,我玥国政治清平,百姓安家乐业,莫国千疮百孔,本宫以及父皇不忍见莫国百姓子民生育水生火热之中,且莫国官员官官相护,腐败无能,莫朝勿能从整朝纲,吾愿代之,此番吊民伐罪,挥军西去,此乃不得已而为之,结束乱世,不让吾之子女,尔之血肉重蹈覆辙。
    次日,玥军以‘掘腐国驱乱世,清天下还明朗’之名,举兵西下,趋往莫国。
    莫国百姓深受莫国朝政之害,玥军所到之处,皆开城相迎,内外联合,城门不攻自破,而玥军每入一处,赠粮修屋,军民同乐,深受百姓爱戴,且玥国治军严谨,玥军自律完善,一言一行皆有大家风范,莫冲周围百姓夜夜,日日乞求玥军早日到来,脱离苦海。
    秦安北漠边境,北漠国茹毛饮血,骁勇善战,贵族天子虽腐败无能,但素有‘马上王国’之称的北漠国却不如莫国来的容易攻破,相持几月,虽能攻得五、六城池却自身损失惨重。
    秦安王秦苡陌一身金黄色的铠甲,头戴王冠,剑眉挺鼻,眉宇间略带无奈烦躁之气,望着探子传来的玥国捷报神情复杂是敬佩是惊恐,是无奈是兴奋,是沧桑是蠢蠢欲动。
    “报,公孙大人求见。”
    秦苡陌恢复以往的霸气,“传……”
    只见那人身材矮小精瘦,约摸四十来岁,面颊凹陷,留着两撇鼠须,面貌十分丑陋,只是一双绿豆大的眼睛尤为晶亮,躬身一偮,他在秦安国的地位可见一斑,不待秦苡陌开口,便娓娓道来:“掘腐国驱乱世,清天下还明朗,玥国太子好策略啊,不知大王可有对策。”
    “对策?何要对策?强大的军事实力便是对策,朕就不信对付不了他文弱小国,拿下北漠包围玥国便是对策。”秦苡陌拍案道,虽说这公孙兰博说的都在理,只是这些计谋策略皆是小人把戏,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公孙兰博扼腕叹息,轻言道:“臣再奉一言,望大王善行,撤回大军,驻扎边境。”此番才能休养生息,方可与玥国一战高下,玥国不费吹灰取得莫国诸城,势力必定大增,而北漠乃是骁勇大国,灭之必是自损,如何敌得过实力大增的玥国、若是秦安退兵,北漠必会‘围魏救赵’,保存同盟——莫国,这般玥国陷入两难,秦安便顺势观虎斗,称霸天下指日可待。
    “不可,若是不能拿下北漠国,便是朕输于子然第一仗,如公孙大人行径乃是小人得很,朕一代君王怎可言而无信,失信于人,败要败得光明正大,朕不齿小人行径,若是天要亡于秦安,朕也要与天一争。子然乃是朕所一生欣赏敬佩之人,与他一较高下乃平生宏愿,若输也是虽败犹荣。”秦苡陌傲气盖天,与其父皇高明磊落的气概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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