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叛安民、屯田纳降之事,进展的比预想还要顺利。历时半个月,东莱一郡的流民、匪贼基本上都已接受安置。
眼看一切步入正轨,王猛一直悬着的心,也算稍稍安定,对于未来的路,充满着信心与激情。
但是好景不长,一个多月后新的问题出来了。
王猛手下的屯田人数将近十万,单单是这十万人的每日口粮就够他忧愁不堪。虽然官府所掌握的钱粮也有不少,在讨贼之时也缴获了不少物资,事前也‘敲诈’了各县豪族一笔不小的钱财,但是缺口还是很大。
这些问题是王猛事先想到了的,但是不得不说,现实中的问题层出不穷,一件事情的失败往往是因为出现了意想不到的问题。现在的王猛就遇到了这样的问题,而发难者便是东莱郡的世家大族。
为解决十万人的生计,王猛必然需要大批的粮食,而官府所掌握的粮食是远远不够,向临郡采购的话,一来运输成本太大,二来太过危险。所以只能向本地的豪族采购。
豪族们世代在此地经营,当然是掌握着大量的粮食、钱财等资源,但是这些人是逐利的。接下来的事,虽出乎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
豪族们坐地起价,囤积居奇,捂粮惜售,哄抬粮价。
不要把他们想成是大发‘国难财’,投机倒把,一副贪财无义的小人嘴脸。因为站在他们的角度这也无可厚非,物以稀为贵,物品的价格往往是供求关系决定的,虽然粮食一直被视作战略物资,被严格管控着,但是在足够大的利益面前,商人们往往选择铤而走险。东莱郡的粮食价格几天时间就呈现出爆发式上涨的态势。
这可要了王猛的命,即便是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任凭事态这么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他支起的这么大的摊子就的崩溃!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一般的宵小之辈是不敢来触王猛的眉头,就是所谓的四大家族也得掂量掂量,毕竟现在王猛拥兵过万,若是被逼的急了眼,顷刻间就能灭了他们。而且,其实把屯田的大工程搞垮,对他们豪族只能是弊大于利。
但是所谓法不责众,其实这种事不需要什么人组织,全郡上下的豪族们此刻表现的十分默契,又相当低调。
王猛就是想找人打架都不知道该对谁下手,但是无论如何粮食还是要买,毕竟十万人在等着吃饭,一旦粮食供应出现问题,暴乱是立刻会发生的,到时候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但是粮价越来越快的涨了上去,王猛手上的钱支持不了多久。
看来不能再拖,是要找豪族们谈一谈了,不给他们些好处怕是过不了这一关。
……
这日,王猛召集了四大族以及一些比较有实力的豪族在大堂议事,一番客套之后,王猛奔了主题。
“诸位对当下的粮价怎么看?”
杨宁第一个站了出来,一副义愤填膺,咬牙切齿。
“实在是太离谱了,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这话听得王猛一愣,即使是众豪族也是一愣。
“只恨杨某无能为力,众所周知,杨某养了一大家子人,近几年又连年欠收,杨某手上也无粮食,现在都是买粮食在养家,可恨现在这粮价翻了好几翻,真是愁坏了人。”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但在众人听来挑不出半点毛病。
好像是受到杨宁的启发,在座众人纷纷谴责起了粮价太高,赌咒发誓般的说着自己没卖粮食。
这不是扯淡吗?鬼才相信粮价疯长跟这些人没有关系,就是他们自己也不会相信。但是这话说的没毛病啊,就是因为他们的各种理由不卖粮,粮价才涨这么快。可是归根结底,粮食毕竟是人家的私有财产,人家不卖留着自己吃,这有什么毛病?气的王猛心里直骂娘,但无计可施。
“还望各位大佬联手把粮价压下去,官府愿向各位借资,为期一年,到期还本,付息两成。”
“……”
这话一出,堂中顿时安静下来。
‘见多识广’的王猛是在做出妥协,把这屯田的红利分给他们一部分,也就是允许他们一起投资,把他们绑在一起合伙发财,再不济也是利息非常高的‘国债券’啊,保他们稳赚不赔。
但是豪族们可没这份见识,心中觉得好笑,这年轻小子不会是气傻了吧,让他们放着大好机会不挣钱就已经够让他们为难的了,还要他们给他出钱?哪来这么好的事,但是这只是第一反应。
不多时,就已经有人看出了其中玄机。
要不说有些人能混出样,精英就是精英,豪族们很快就转过味来,这跟自己给自己的佃农放高利贷是一个道理嘛。虽然此时还没有高利贷这个词,但这种行为已经屡见不鲜。其实豪族们主要敛财手段并不是经商,他们也不是商人,甚至十分看不起商人。他们是地主,敛财靠的是土地,不过手中掌握着大量社会资源,所以很多时候也靠这些敛财。
所以他们其实是没什么理财概念,只知道地生钱,不知道钱也可以生钱!‘高利贷’虽然也有,但那都是极小规模的,多数是用来坑自己的佃农用。什么都不用干,一年后一百钱就能变一百二,这样的好事想来很不错嘛。
“三成,不能再高了。”
众人还是大眼瞪小眼。
王猛显然意识到了一些问题。
“诸位不是怕本官到期不还吧?”
众人还是不说话。
“呵呵,这真是……,行了,本官出告示,通报全郡,以未来三年的税收做抵押如何?凡出资者皆立字据,并加盖官府公章。”
“呵呵,诶,大家怎么会不相信太守大人,这是大人给大家的大好机会啊。”杨宁这话显然是想恭维王猛。但在王猛看来,本来就是这么回事,不然你以为呢?
“行了,既然太守大人给我等如此机会,我等自当尽力而为,只是有无效果,在下不敢妄言。”
“大家同心协力吧,船翻了谁也没好处。”
这一回合王猛是彻底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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