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逐云

第40章


  
  就这么好几年过去了,大概是缺德事儿做多了,大夫人一直没有生育,乡绅再懦弱也考虑到自家的香火,偷偷的在外将何苏母子找了来,养在一处僻静的角落。却不知怎么的,大夫人很快就知道了。
  
  自个儿犯了七出之罪,大夫人表面也不敢如何,只是不动声色的将俩母子敲锣打鼓迎回乡绅府宅,路上见着的人哪个不说大夫人仁慈晓大义。
  
  可这关起门来就是另一回事了,外人见不着的地儿,他们吃的是狗也不吃的馊食,做的是最脏最累的活儿,何苏才几岁就已经知道了拿着半人高的木桶去猪舍清理猪粪,臭烘烘的谁也不敢接近他。
  
  可娘俩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生活了。
  
  俩人总在柴房昏黄的灯光下待着,母亲补着手上的衣服,何苏则是帮母亲牵着线头,两人不时就对着笑。
  
  欢乐日子总很短暂,短暂的记不住任何欢乐的感觉。
  
  大夫人带着一堆人马上来时,光裸着身子的一个马夫跪着求饶:是她勾引我的。同样光裸的母亲刚从迷迷登登的情况下醒来还没说一句话上来,大夫人早就抄起了一根手臂粗的棍子对着何苏母亲的门面狠狠敲了过去,鼻梁断裂,整张清秀的脸庞顿时狰狞,血肉模糊。
  
  何苏被一旁的仆役踩在脚下,从未哭过的他将嗓子哭哑了也没有人理他。乡绅匆匆赶来,只能瞪大了眼却什么也不敢说,缩着脖子站在一边。
  
  大夫人咬碎了一口银牙,泄愤打了一顿,又叫了一旁的仆役上前继续打,血糊糊的一团,以至于后来何苏回忆起母亲时只能想到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何苏沉默了一天,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地上的血迹发呆,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清理的仆人一盆水冲在地上的时候,小小的身影冲了出去。
  
  当晚,大夫人脖子上一把长长的削尖了的毛竹片穿透了她的咽喉。
  
  何苏是在城外乱葬岗上找到他母亲的身体的,一半的身子已经被野狗吃去了,何苏灰头土脸的在旁边挖了坑,先匆匆埋了,整个过程,何苏静默的可怕。埋完了母亲,何苏跑去棺材铺求掌柜的施舍他一副棺材,伙计二话不说将小乞丐似的他拿了扫把赶了出来。
  
  何苏晃荡在街上,街上到处都是画着他头像的通缉令,可居然没有人发现他,何苏瞅了个青衣贵公子模样的人腰上的玉铜钱掏了下去,随即没命的奔跑。
  
  后面是急追的奔马,然后,十岁的何苏便被十六岁的李瑞追赶上了。
  
  李瑞瞄了他几眼,觉得眼熟,片刻就想起了刚刚看过的通缉令。
  
  “你真杀人了?”
  
  何苏警惕退后,死死抓着挂了坠儿的玉铜钱抿着唇孤兽一样盯着李瑞。
  
  李瑞瞧着他脏污的脸看不清楚,可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是吸引了他。何况,十岁的少年杀人了,他很感兴趣。
  
  “玉铜钱就给你吧,那东西小王我多的是。”
  
  然后李瑞下马,伸手去拉他,何苏挣扎开,李瑞又是那丝若有若无的邪笑,何苏瞧着他发怔,李瑞再次伸手,这次何苏没再挣扎了。
  
  “以后跟了我吧。”
  
  这么一句话,维系了何苏的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 
第一个双更哦,双更!我都快被自己感动死了(众人怒而pia死)
明天一整天休息呢
可以这样,那样,还可以那样。
哈哈哈
笑死我了。
大家看文愉快。
42
第四十二章 苏子 ... 
 
 
  
  何苏大汗淋漓跪趴在凌乱的床上,双手紧紧抓住床头扶杆,骨节泛白,他的头垂着,腰身形成一个幅度塌着,牙关咬的紧紧的。撕裂般的痛楚一阵又一阵袭击早已麻木的神经。
  
  瑞王爷捉着他的腰,□的巨物撞击着,一下比一下重。
  
  他抚摸着何苏身上一道又一道的疤痕,那些粉色的疤痕已经很淡了,交纵着仍旧给人以视觉上的冲击,每一道都在控诉主人的遭遇。
  
  何苏很瘦,隐约可以看得见一整排的琵琶骨起伏不定,肩胛骨高高突起,上面还有个小小的绛红色印记,那是鬼面的标志。
  
  瑞王爷不禁想起了记忆中那个脏兮兮,浑身只看得见一双黑漆漆眼睛的杀人少年。那么瘦,风一吹就会飘走的样儿,一群影卫训练时总以为那少年会第一个倒下去,结果,他最终从一堆横七竖八的伤者中走了出来。浑身脏污青紫,衣襟上还沾了大量的血液灰土,跌跌撞撞从生门里走出来,扶着门口衣屡破败,在冷风中眼睛亮闪闪的不发一言盯着瑞王爷。
  
  李瑞不知十岁出头的他是如何做到的,地上哀叫的那些人有几个甚至是及弈之龄。
  
  当时心中竟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瘦弱的少年,野兽一般的少年,顺从的少年。
  
  开始时候的何苏像一只孤独的野兽,对任何接近他的人虎视眈眈,有着本能的抵御,只是遇到李瑞时,才会将那防备的架势放下,一言不发,继续用深不见底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李瑞,李瑞过去牵他,他抖一下,然后默默的跟着李瑞走了。
  
  李瑞给他洗澡,给他梳起头,最后给他穿上跟他自己身上衣服差不多款式的外套,然后扶着他的肩膀郑重对他说:“以后,没有人欺负你了,你就是我李瑞的影卫,我在你就得在!”
  
  瑞王爷仍还记得那时何苏的神情,无措,然后坚毅。
  
  之后,何苏便做了他的影卫,形影不离的六年,应该是最舒服的六年了吧,自己训练出来的影卫,吃住一起,遇到任何危险何苏命都不要一般保护着他。
  
  然后受伤时总是勉强笑着望着替他包扎伤口的瑞王爷说道:“少爷,苏子没事。”
  
  小时候的何苏从未在别人面前笑过,只会放心的在他面前淡淡微笑。骄横的瑞王爷总是带着事事顺从他的何苏做许多离经叛道的事儿,俩人背着看护的仆人到后山射猎麂子烤肉吃,偷溜出府冒充侠客帮官府抓那么一两个盗贼,或是看哪个嚣张的皇子不顺眼,便在他必经的路上合伙挖了个大洞,然后看着狼狈跌落下皇子笑得整个人都快要背过去了。
  
  那时母后还未被奸妃害死,皇子般无忧无虑的生活一直有着那个少年淡然微笑的印记。
  
  然而如今,他却是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笑了。
  
  瑞王爷突然很想看一看他的笑,粗掌越过散落的头发捏起何苏的下巴,转向后面来:
  
  “笑。”
  
  简单的命令。
  
  何苏吸了吸气,惨白着脸勉强扯出一丝笑来,如同平日里那个醉鬼何大人虚假应对的笑,瑞王爷不由大怒,放开他的下巴,退了出来,在何苏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狠狠的冲了进去!
  
  何苏闷哼了一声,手已经脱力,经受不住巨大的冲力,整个人向前冲去,头狠狠撞在床柱上,这下连叫声都没有了,身体一下子萎靡的滑了下来,脸埋在枕中再也没有动作,可瘫软的身体仍旧随着瑞王爷的动作而摆动着。
  
  瑞王爷泄愤似的操弄了半天,才泄了出来,一下子放开何苏,何苏身子一歪,便倒在了一边。然后瑞王爷便看见了那藏青色枕巾上一片污黑的血渍。
  
  瑞王爷心里一惊,莫名的牵动,不由得立刻将他翻过身来,搂在怀里。
  
  何苏满脸都是血,几近昏迷,瑞王爷心下顿时少了一拍。
  
  “来人!快来人!”
  
  几个奴才匆匆而进。见着床上光裸着的血淋淋的人不由得个个惊疑。瑞王爷将何苏的脸紧紧的护住。
  
  “传太医!”
  
  话音刚落,怀中的人似乎一下子惊醒,随即紧紧抓住他的手,狠握了一下。
  
  瑞王爷一怔,顿时会意:
  
  “太医不用传了,拿些止血化瘀的药膏放在门口便好了,下去吧!”
  
  下人们面面相觑,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苏子?”
  
  “方才没有人见过我的容貌吧?”声音仍是虚弱,不过已经好了许多,这些小伤,何苏自小多的是,很快便会调整过来。
  
  “没有。”
  
  何苏笑了笑,却是苦笑,然后拿过床头的衣服穿上,穿了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停了下来,望着瑞王爷问:
  
  “你还要么?”那语气犹如打招呼一样的平静。
  
  瑞王爷望着他仍在冒血的额头,心中火气一片,却不知自己在气什么。只得沉着脸低声喝道:
  
  “给我滚!”
  
  何苏又是一笑,继续穿好剩下的衣服,拿了袖中一副淡色的汗巾子抹了一把脸,擦净血迹便下床了来。
  
  “弄好的计划不要给本王搞砸了!”
  
  何苏回头拜首:“何苏定当全力以赴。”
  
  瑞王爷想说什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天了只能冲着即将远离的背影低声道:
  
  “小心点!别误了你们何府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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