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抹微云

第31章


  
  但这时他哪里还逃得了。
  
  丐帮弟子已怒吼着向他扑上来。
  
  金不换大喝一声窜上竹棚顶。
  
  哪知左公龙的身子突然倒下,后面却轻烟般掠出一个人来,挡住了金不换的去路。
  
  这人正是沈浪。
  
  沈浪还未出手,金不换身子已软了,魂灵已出窍。
  
  但李微云也忍不住叹气。
  
  金不换本不足为虑,想必他是在酒色二使支持下,才能除掉真正的左公龙。酒色二使选中金不换而非左公龙,岂非也正因为金不换此人成事不足,但搅乱江湖已绰绰有余?野心勃勃的左公龙,远不如扶植一个小人金不换来的容易,也更能达到他们主子的目的。
  
  但此刻布局被揭破,假的左公龙不知去向,酒使被扣,色使更不会替金不换出头。
  
  阵脚大乱之下,再被沈浪一诈,心虚在所难免。
  
  王怜花咬住她耳朵笑道:“这沈浪的本事,果然大的很,死人都让他变活了。”
  
  李微云摇头道:“他根本不用说一个字,金不换就已输了。金不换靠的,本也不是自己的本事。单论这点,他和左公龙怕是差得远了。但沈浪,唉……”
  
  王怜花看着出手便镇住场子的沈浪,微笑道:“好姐姐,沈浪大发神威,你该高兴才是。”
  
  李微云瞪他:“你又不是不知道,沈浪出手都解决了,色使那般狡诈,哪还会再出来?你存心气我不是……”
  
  王怜花不由莞尔:“看来沈浪也有吃力不讨好的一天……”他悠悠道,“想来,他也不缺你这一个……”
  
  李微云听出他言下之意,侧目看去,果然见了朱七七与白飞飞一左一右伴在沈浪身旁。
  
  一个如痴如醉,一个含羞半怯。
  
  朱七七眼中自然是瞧不见李微云的,但白飞飞却不会瞧不见。
  
  那柔弱的似云朵一般的女孩子,对李微云嫣然一笑,便裹着夜色袅袅地向这边走来,口中轻声呼着:“李姑娘——”
  
  李微云和王怜花在南棚下,沈浪朱七七白飞飞在北棚下,相隔不过数丈而已。
  
  那边丐帮一众弟子方将金不换点了重穴,五花大绑起来。
  
  白飞飞已走到四方场地的中心,李微云伸手就能拉住她。
  
  但她正要开口的时候,一抹黑影猛地卷过白飞飞柔弱的身体,勾住那段白玉一般的颈子。
  
  白飞飞逸出一声惊呼,不知是痛楚还是骇然。
  
  此刻李微云的手已弹了出去,生生止在了白飞飞的胸前。
  
  棋差一招,悔之晚矣。
  
  李微云咬牙道:“你的胆子倒也不小。”
  
  裹着一团黑的色使司徒咯咯尖笑两声,大声道:“我为何不敢来?”他说着毫不怜香惜玉地紧了紧掐住白飞飞的手,直勒得白飞飞涨红了面庞。
  
  沈浪此刻也掠在北面,微笑的样子看不出丝毫的懊恼。
  
  但谁又知道这人心里想些什么呢?
  
  他面色虽不变,但双拳紧握,眸中却也透出严肃。
  
  此事大约也是出乎他的预料。
  
  但他瞬即笑道:“阁下既是山左司徒后人,何必与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过不去?”
  
  色使断喝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那更该知道我司徒家的手段!若你们乖乖不动,我自然也舍不得害了这位天香国色的小美人儿。”
  
  江湖群豪泰半不清楚丐帮今日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但凡看见白飞飞惊惶含泪,咬唇不语的模样,便足以热血上涌、义愤填膺了。
  
  是以周遭立时有许多人张口要放走这色使。
  
  李微云眸中划过一抹寒色,准备趁势一击的手却被王怜花不动声色地拉住。
  
  王怜花一边以目示意沈浪,一边紧了紧李微云的手腕。
  
  李微云此时也顾不得甩脱他了,两人对视几分,她终是败下阵来。
  
  她不由暗暗叹息:的确,白飞飞如果不是柔骨天成,便委实装的太像……连她现在也难辨真伪,虽有八分把握,但若此刻果真出手,恐怕不仅犯了众怒,而且约莫也拦不下人来。
  
  沈浪,沈浪终究与自己不是一路人……凭借八分把握就不顾一条可能无辜的生命,断不是昔年“九州王”沈天君的后人能做出的事情。
  
  更何况,沈浪还被白飞飞蒙在鼓里也未可知。
  
  王怜花拉住李微云,自己却微笑道:“你不想用她交换么?”
  
  说罢推了推手中箍住的酒使,意思自然明了的很。
  
  色使司徒定定看了王怜花几眼,突然纵声笑开:“你当我是傻子不成?没了这张保命符,我能走出这重重包围?”
  
  王怜花似乎早就料到他的回答,道:“哦?这么说,你是不打算救这家伙了。”
  
  他话一说完,酒使便已变了颜色,而那色使虽看不清真面目,但也沉默下来,似乎权衡着利弊。
  
  沈浪突然开口道:“你放下她,我放你走,也不追赶。”
  
  他这话却是说出了在场之人的心声。
  
  这样娇滴滴的美人断不能不救,而纵跑了何人,也是丐帮自己的事,与别人大不相关。更有不少的人,暗地里拍手称快,表面上大声附和着沈浪的话。
  
  一时之间,不知是真是假,倒是群情激奋。
  
  色使司徒阴阴一笑,手上松了一分,大声道:“好!”
  
  大家都以为他同意之时,他却狠命扼住白飞飞的颈子,纵身就逃。
  
  顷刻间他袖中迸出大片的暗器,正是那歹毒绝伦的“烟雨断肠丝”。众人猝不及防,包围瞬时被他打开一个口子。
  
  王怜花冷哼一声,挥袖一卷,挡住射向动弹不得的酒使的一簇银丝。
  
  原来这才是杀招!
  
  先假意松动,再佯装突围,实则是欲除自己的同伴而后快。
  
  他今日不救酒使,又怎能容这人活在世上,甚至日后报复于他?
  
  那酒使韩伶的眼中已冒出了火。
  
  他的身子虽被制住,但他的脑子却还在转。而且他的脑子显然转的并不慢。
  
  色使的算计,他又怎会瞧不清楚、看不明白?
  
  快活王门下,哪个是善与之辈?
  
  但这手段用在别人身上,自然是不动声色,而一旦用到自己身上,方才觉得心寒如冰。
  
  顷刻功夫,色使已夹着白飞飞突围而出,眼看就要追之不及。
  
  李微云一跺脚,抢过王怜花手中的另一柄柳叶刀,提气运到极致,便要追上去。
  
  哪知两道人影交错,一个拦住她,一个却拉住她。
  
  王怜花挽住李微云右手臂,轻叱一声,酒使已被他迎面推到沈浪怀里。
  
  李微云一愕的工夫,王怜花已与她并肩而立。
  
  王怜花冲她一笑,勾手间,绯衣蓝袖便已纠缠着逸出竹棚。
  
  只留下湛湛的语声:
  
  “沈浪,你可莫要再纵跑了手里的这个!”
  
  
王怜花番外
  
  “四君子,本就是君子之酒。”
  
  “我在姑娘心目中,难道算不得君子?”
  
  他若是君子,这世上怕已太平。
  
  ?
  
  如果说起长白山,江湖人多半会吐出两个名字:
  
  “长白山王”尤可器。
  
  “雄狮”乔五。
  
  一个纵横长白山多年,驭有可日行千里的白玉宝马,更有一手驯马养马的绝活。
  
  一个慷慨不羁,位列当今武林七大高手之一,一百零七式青狮爪当得起绝顶外门功夫的一声赞。
  
  但王怜花入长白,却绝非为这两人而登。
  
  快活林的营建,一需好茶,二需好酒。
  
  长白山有好酒,更有酿酒的人。
  
  他此行,本就不怀好意。
  
  白云峰是长白第二峰,此处终年常白,几可触天。
  
  当他第一眼见到雪山上一袭蓝衣,凝伫低云下时,饶是心性百炼,也不由赞叹。
  
  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
  
  姑射神人之姿不过如此。
  
  他见过的美人不少,母亲更当得起天下绝色,但在李微云身上,却多了一分说不出的韵致。
  
  她仿佛不是女孩子的年纪,而有静极的女子风华。
  
  那一刻,多年后忆及,仍觉心驰神往。
  
  南家的流水劲,本意在“势”之一字。他虽博采百家武功之长,拥武林众多不传之秘,似李微云能将一道演至极致,却是不曾。
  
  但也不过尔尔。
  
  卸下了身后之名,这也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
  
  离开了流水劲,这也不过是个纵意江湖的女孩子。
  
  与山水合一,练势的南家微云,超乎常人的成熟冷静、动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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