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抹微云

第13章


  
  沈浪笑道:“如此人物,小弟倒的确想见他一见,反正我等也正要去洛阳城探访一事。”
  
  三人一拍即合,金无望自然也没什么意见。熊猫儿的手下赶来一辆敞篷车,就准备把两个姑娘抬上车。
  
  李微云待要跃上马背,沈浪却微笑着对她道:“那两位姑娘毕竟行动不便,还请李姑娘照顾一二。”
  
  “倒是我考虑不周了。”李微云没有多想,她此刻酒意上涌,也有几分倦怠,听了沈浪的话,便抱歉地冲他笑笑,坐上了马车。
  
  熊猫儿用块布将车盖好,而一旁的金无望则是冷眼旁观,他已越发看出沈浪对李微云的不一般来。他能看出李微云有伤在身,没道理沈浪看不出,那么所谓“照顾”之言就值得玩味了。
  
  车马启行,直奔洛阳。
  
  众人上了大路,熊猫儿又看了一眼身后严严实实的车厢,才终于把憋了很久的话对沈浪问了出来:“据我所知,那块玉璧井非你所有之物,上面却又怎会刻着你的名字?莫非……莫非那位姑娘,是你的……”
  
  沈浪似已等这个问题等了很久,他赶紧截口道:“不错,那位姑娘乃是在下的朋友,在下此来,便是为了寻访于她,但望兄台告知她的下落。”
  
  熊猫儿并不作答,只是呆望着沈浪,喃喃道:“那位姑娘既然将你的名字刻在贴身的玉璧上,想来对你必定情深意重……唉,好的很……唉。”
  
  外面的对话李微云自然是听不到了,她倚在车厢壁上,继续喝着方才那坛未完的酒。虽然开封搁置了太久,这并不算上等的酒已有些涩味,但她并不愿意浪费。
  
  “飞飞,很冷吧?过来些。”李微云注意到瑟缩在角落里的白飞飞,向她招了招手,一边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这马车毕竟是临时的,仍有冷风自边缝儿倒卷而入,白飞飞一个柔弱的女孩子也是难为她了。
  
  白飞飞感激地裹紧身上的披风,更是向不能动弹的紫瘤女子那边投去了目光。
  
  李微云拍了拍脑袋,掀开马车盖布,冲外面三个男人喊道:“谁能给我们一件斗篷?车里实在太冷了。”她这话显然是对金无望说的,因为只有他一个人系着黑色斗篷,但李微云无疑不想直接与冷冰冰的金无望对话。实际上,这两个人练眼神都极少对上。
  
  在马车的保暖有了保证之后,奔波数日的李微云也在酒意的驱使下倒头便睡。当她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走在了洛阳的街道上,清脆的马蹄声敲击着空寂的长街。
  
  突然馥郁的花香飘进了车帘子,随着进来的还有沈浪和熊猫儿的笑声。
  
  只听沈浪笑道:“我也久闻洛阳花市之名,今日既来此问,本也该买些鲜花才是,怎奈……纵有买花意,却无戴花人,还是留请来日吧。”
  
  李微云侧头瞥见那紫瘤女子痴痴欲醉的目光,心下又是一动。这女子给她的感觉委实熟悉。而她此刻的目光,又是为着谁呢?
  
  熊猫儿却是接口道:“不然,李姑娘岂不是正合这洛阳花色?沈兄不该如此疏忽啊。”说出这话,他言下已带了三分戏谑之意。
  
  沈浪却是没有话了。
  
  李微云抬手掀起车帘,坐在赶车的金无望身侧,便微微笑着继续听前面两个男子意气飞扬的对话,仿佛对于他们拿自己打趣浑不在意,连脸红害羞一下都是不曾。金无望深深地看了一眼身侧的女子,一双幽邃的眸子里也是若有所思。
  
  这时忽然有两辆白马香车,自路口斜地行来,与他们车马交错而过,慢悠悠地驶入花市。
  
  车厢外铜灯闪亮,车厢里燕语莺声,不时有簪花佩玉的丽人,自车帷间向外偷偷窥望,眼波横飞,巧笑迎人。
  
  一阵幽幽的香风抹过鼻尖。
  
  李微云目光刚刚扫去,后一辆车厢的帘子却是刷的闭上,速度之快令她不由眯起了眼睛。若她一瞥之间没有看错,那帘子后头应该也是一个白衣佳人,但抛头露面对于她们本是常事,为何却作出这样的反常之举?
  
  只听熊猫儿纵声笑道:“只望见绣毅雕鞍佳人美,却不知香车系在谁家门?看来我也只得空将此情付流水了。”
  
  沈浪笑道:“兄台如此轻薄,不嫌唐突佳人?”
  
  熊猫儿道:“此花虽好,怎奈生在路边墙头,你若是肯轻干金买一笑,我就可攀折鲜花送君手,吾兄岂有意乎?”
  
  沈浪拊掌道:“原来你还是识途老马。”
  
  熊猫儿大笑道:“今日的江湖侠少年,本是昔日的章台走马客,你岂不知肯舍干金买一笑,方是江湖奇男子。”
  
  两人又自相顾大笑,不妨身后插上一个满含笑意的声音:
  
  “果然是江湖奇男子。”
  
  却是李微云眼波含笑,斜挑眉梢。
  
  这下连豪放不羁的熊猫儿都有些尴尬。毕竟男人间的对话,让李微云听去可就不是一个意思了。
  
  只有金无望仍然不苟言笑地驾着马车,来到欧阳喜那终年不闭的大门前。
  
  熊猫儿的弟兄手下并没有跟来洛阳,所以他现下与沈浪不由面面相觑,对于谁来抱这两位姑娘的问题倒是踟蹰起来。
  
  金无望想必是不会主动干这种事情,而此刻熊猫儿知道这女子易容下想必是个绝色,也不好意思再像之前那般随意地抱来抱去。至于沈浪,则是微笑地站在一旁,更没有出手的意思。
  
  “还是我来吧。”李微云伸个懒腰,抚了抚臂上包扎好的伤口,一跃跳下了马车。
  
  众人看到就是这样一幅诡异场景:一个柔柔弱弱的江南女子,臂弯中抱着一个奇丑无比的妇人,步履轻盈……
  
  白飞飞柔顺地跟在李微云的身后,这个女孩子一向懂得分寸,也没要他人来扶。
  
  迎出门来的欧阳喜见了熊猫儿果然喜不自胜,但当他目光注意到李微云时,不禁张大了双眼,脚下也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几大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他随即收住脚步,点头欣慰地道:“你无事便好。”言下竟是大大松了口气。说完他也觉自己有些女儿姿态,便朗声笑了笑,请众人一并入府。
  
  欧阳喜府上发生的命案这些日子已遍传江湖,虽然他相信李微云,但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对于孤身寻访线索的李微云他也是担心不已。
  
  熊猫儿三人这才知道李微云与此事的瓜葛,一时之间空气也凝重了起来。
  
  欧阳喜拍了拍手掌,打断各人的沉思,才笑着冲熊猫儿道:“你这只猫儿,近日已越来越野,终年也难见你,今日里闯到我家来,除了贪嘴外,莫非还有什么别的事?”
  
  熊猫儿这样的汉子即便有心事也是一会子的事,欧阳喜一发问,他也就提起了兴致,笑骂道:“你只当我是来寻你这冒牌孟尝的么。嘿嘿,就凭你这点肥肉酸酒,还休想将我这只野猫引来。”
  
  欧阳喜道:“你去寻别人,不被赶出才怪。”
  
  熊猫儿放下杯筷,道:“说正经的,我今日实是为一要事,寻访王怜花而来,不知他近日可在洛阳城中?
  
  欧阳喜摇了摇头,面上竟浮起一抹忧色,沉声道:“王怜花却是半月未回了。”
  
  
妙人妙手
  
  王怜花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三天后他就回到了洛阳,然后就被下人急急地请到欧阳喜府上。
  
  花厅之中茶香袅袅,但在座的四人显然各有所思。
  
  只听一阵清朗的笑声,一个绯衣公子已自绕过屏风走来。
  
  看他衣袖微曳,眼中含笑,翩翩莞尔,不是王怜花还有谁?
  
  早已等的不耐的熊猫儿大喝一声,凌空一个翻身,越过桌子,直掠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衣襟,笑骂道:“你可架子大的很,叫我们好等!”他虽然说的随意,但说话的时候还是带着一股子松心的味道。显然对于久未谋面的朋友,这少年也是赤诚一片。
  
  王怜花还未开口,目光却已被一旁的沈浪和金无望两人吸引,他大步迎上去,含笑抱拳道:“这两位兄台一位如古柏苍松,一位如临风玉树,欧阳兄怎地还不快快为小弟引见引见。”
  
  “这位是沈浪沈少侠,这位金无望金大侠。”欧阳喜见了王怜花显然也是高兴不已,便转头对二人笑道,“这位便是王怜花王公子,三位俱是人中龙凤,日后可得多亲近亲近。”
  
  金无望冷冷“哼”一声,沈浪含笑还揖。
  
  王怜花也含笑与两人对视,不闪不避,温文尔雅自有风度。他举止得体,言谈不俗,对待客人完全是不卑不亢,无一不印证着佳公子的风貌。
  
  随即他眼神一转,便多了一抹别样的意味,终于对上了李微云的眸子。
  
  李微云却并没有笑,蹙眉盯着他,道:“你……”
  
  王怜花抢先道:“幸不辱命。”他说着自袖中掏出一把精巧的柳叶短刀。
  
  这下连熊猫儿也瞪大了双眼。他自然认出这柄短刀,正是李微云重伤那青衣妇人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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