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特拉斯船长历险记

第12章


  从厄泊纳未克开始,陆地呈现出一种迥然不同的样子,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地平线上出现了巨大的冰川的轮廓。10日那天,“前进”号将74纬度附近的亨斯顿湾抛在右边,朗卡斯特运河在西边几百海里处汇入海洋。
  但这片广大的水面消失在广阔的田野中,田野上屹立着形状规则的冰丘,就像同种物质的晶体。山敦让人点起炉火,直到5月11日前“前进”号一直在弯弯曲曲的峡谷航行,沿着它的航线在天空中留下一道黑烟。
  但是没过多久又出现了新的障碍,由于浮冰连续不断地飘流,道路被封住了;“前进”号的轮前每时每刻都有缺水的危险,如果它被钳住的话,它会很难脱身。每个人都明白,每个人都思量。
  同样,在这艘没有目的、没有目标、疯狂地北上的船上,已经出现了某些犹豫不决的迹象。在这些习惯于冒险生活的人当中,许多人忘记了许诺的好处,后悔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大家原本就有某种颓丧情绪,克里夫顿的担忧以及两三个带头闹事者诸如佩恩、格里珀、华伦和沃尔森等人的话又增加了这种倾向。
  船员们精神上的焦虑又加上了难以忍受的疲劳,因为,5月12日,船的周围都被封死了,它的发动机已经无能为力了。应该在冰田中间开辟出一条道路来。在厚度达六七英尺的浮冰中使用冰锯相当困难。当两个平行的槽口在一百多英尺的长度上将冰一分为二的时候,应该用斧子和撬棒把内部敲碎,于是人们将固定的锚移入一个大螺旋钻钻的孔中,然后开始操作绞盘,用手臂拖船,最大的困难在于将敲碎的冰块返回到浮冰群中,以便为航船开辟道路,人们只得用棍子,即长长的铁头杆推动它们。
  总之,拉锯、拖船、放绞盘、挥铁棍,这些不断的、强制的、危险的活动在大雾或大雪纷飞、气温相对很低的情况下进行着,还有眼疾、精神上的忧虑,这一切都使“前进”号上的船员虚弱不堪,浮想联翩。
  当水手们同一个坚定、勇敢、自信并且知道他的愿望、他的目标、他的方向的人打交道的时候,他们就会不由自主地充满信心,他们同他们的头领心连心,自身充满力量,自己的内心非常平静。但是在这条船上,大家感到指挥官缺乏信心,他在这个陌生的目标和那个未知的方向面前犹豫不决。尽管他性情坚定,他的虚弱还是不由自主地通过改变命令、操作不完善、考虑不合时宜体现了出来,这许许多多的细节逃不出他的船员的眼睛。
  何况,山敦不是船长,不是仅次干上帝的指挥官,这足以让人们对他的命令议论纷纷;而且,从议论到拒绝执行,很快就会迈出这一步。
  那些心怀不满的人很快就赢得了第一机械师的支持,他到那时为止一直是忠于职守的。
  5月16日是“前进”号到达浮冰区的第六天,山敦向北走了不到两海里,人们陷入了被浮冰一直困到来年这一季节的危险。情况变得相当严重。
  在晚上八点左右,山敦和医生在水手加里的陪同下来到一片广阔的冰原上,他们小心翼翼地不离船太远,因为在特征不断发生变化的白色荒原上很难树立起标志。折射产生了奇怪的效果,医生非常吃惊,他认为跳一脚就行的地方,要跳五六脚;或者情况恰恰相反,在这两种情形下,结果是摔一跤。在这像玻璃一样坚硬和锐利的碎冰块上即使不危险,至少也是非常痛苦的。
  山敦和他的两个伙伴去寻找可行的道路。在离船三海里之处,他们不无困难地攀过一座高达三百英尺的冰山,从那里他们俯瞰这荒凉的雪堆,就像一座巨大城市的废墟,连同它那直挺挺倒塌的方尖形的纪念碑,推翻的钟楼,倾颓的宫殿,一种名副其实的混乱。太阳在布满直立物和尖形物的地平线周围艰难地拖着它的星球,投射出没有热量的光芒的长长斜线,仿佛不透辐射热的物质被放在它和这个凄凉的地域之间。
  大海尽收眼底。
  “我们怎么过去?”医生说。
  “我不知道,”山敦回答,“但我们总会过去的,可以用火药炸开这些冰山,我肯定不会让这些浮冰困到来年春天的。”
  “如同‘狐狸’号大约在这个地域遇到的情况一样。啊!”医生说,“我们过得去……只要能达观一点。您看吧,这得需要全世界所有的发动机!”
  “应当承认,”山敦回答,“今年看来情况并不太好。”
  “这一点毫无疑问,山敦,我看到巴芬海有重现1817年之前状态的趋向。”
  “您认为,医生,现在的情况难道不是一以贯之的吗?”
  “不,我亲爱的山敦,不时会有科学家们无法解释的大范围的解冻现象发生:这样,一直到1817年,这片海洋一直是堵塞的,这时发生了一场巨大的灾难,将这些冰山抛入海洋,其中大部分在新大陆的海滩上搁浅。从这个时候起,巴芬湾大体上畅通无阻,成为许多捕鲸人的聚集地。”
  “如此看来,”山敦问道,“从那时候起航海变得更加容易起来了?”
  “无以伦比地,但是人们注意到,很多年以来,海湾有恢复原状的趋势和合拢的危险,而且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这是根据航海家的调查得出的结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们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而且我们有点像在陌生的走廊里前进的人,门在身后一扇扇地关上。”
  “您是要我后退吗?”山敦问道,他试图从医生的眼里读出最为意味深长的东西。
  “我!我永远不会比别人落后一步,即使一去不复返,我也要勇往直前。只是我坚持一点,要是我们不谨慎行事的话,我们非常清楚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
  “您呢,加里,您怎么想?”山敦问水手。
  “我,指挥官,我一往直前。我的想法同克劳伯尼先生的想法相同,何况,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您尽管吩咐,我们照办。”
  “并非所有的人都像您这么说,加里,”山敦回答,“并非所有的人都愿意服从!要是他们拒绝服从我的命令呢?”
  “我跟您谈了我的想法,指挥官,”加里冷冰冰地反驳道,“因为您问我了,但是您不必遵守它。”
  山敦没有答话,他全神贯注地望着地平线,又与两个同伴下到冰原之中。
       
  第十一章 魔鬼的拇指
  指挥官不在的时候,人们做出各种各样的工作;以便使船能够避开冰原的压力,佩恩、克里夫顿、伯尔顿、格里珀、辛普森忙于这项艰苦的工作;司炉和两个机械师也得来帮他们同伴的忙,因为只要发动机无需他们在场,他们重新变成了水手,这样一来,他们就能被安排作船上的一切工作了。
  这但并非没引起很大不满。
  “我说我已经厌透了,”佩恩说,“如果过三天还不解冻,我就以上帝的名义赌咒,我要袖手旁观!”
  “袖手旁观,”格里珀答道,“最好还是把劲儿用在返航上吧!你想我们愿意在这里过冬,一直呆到明年吗?”
  “事实上,这可是一次悲惨的冬季泊船,”普洛弗接着说,“因为船的四面都露着!”
  “谁又知道,”布伦顿说,“到了来年春天,海面会不会比现在更加畅通无阻呢?”
  “这并不是指来年春天,”佩恩反驳说,“我们现在是星期四,如果星期天早晨道路还不畅通,我们就回到南方。”
  “说得好!”克里夫顿说。
  “你们同意吗?”佩恩问。
  “我们同意,”他的同伴们回答。
  “这合情合理,”华伦又说,“因为,要是我们这么干下去,用手臂拖船,我同意把船往回拉。”
  “我们星期天再看吧,”沃尔森说。
  “无论给我下什么命令,”布伦顿又说,“我的炉子很快就点火了!”
  “哦!”布伦顿说,“我们自己就能点好。”
  “如果某个军官,”佩恩回答,“乐意在此过冬的话,随他的便好了,没有人会令他不得安宁,他给自己造一间雪屋,像真正的爱斯基摩人一样生活可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不是这样,佩恩,”布伦顿反驳道,“我们不丢掉任何人,你们明白吗?你们这些剩下的人?我想指挥官做出决定并不困难,我看他已经相当担忧了,只要稍稍向他提一提这件事……”
  “也就是,”普洛弗接下去说,“理查德·山敦是一个坚定的人,有时甚至很固执,应该小心地试探他一下。”
  “当我想到,”伯尔顿又说,他垂涎欲滴地叹了口气,“一个月之后我们就能回到利物浦了!我们很快就会越过南方的浮冰线!在六月初之际穿越戴维斯海峡将是畅通无阻的!我们只要朝大西洋漂流就行了!”
  “更不用说,”做事谨慎的克里夫顿回答,“让指挥官跟我们一道回去,在他的职权下行事,我们的股份和我们的奖金就能拿到;但是,如果我们单独回去的话,我们对这件事就没有这么大的把握了。”
  “说得有道理,”普洛弗说,“克里夫顿这个家伙说起话来就像是会计员一样!千万别跟海军部里的这些先生们闹翻,这更保险一些,别落下任何人。”
  “但如果这些军官们拒绝听我们的呢?”佩恩又说,他想让他的同伴们一干到底。
  大家有点难以回答这个如此直截了当提出的问题。
  “我们看看再说吧,如果时机到了,”伯尔顿回答,“我们足以让山敦站在我们一边,我想这并不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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