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不言

第22章


又顿了一会,似乎是走到一个安静些的地方。
  “现在好了,你吃饭没有?”
  “唔……你又在酒桌上?”我也知道这种场合难免,可还是有些不满。
  他淡然道:“没事,我带着小希,她帮我挡。”
  “小希是造了什么孽才有你这样的哥哥啊?”我安下心来,却也为小希喊冤,半戏谑半认真地抱不平。
  “你就心疼她,就不心疼我?”他哼了一声,“行,那我不让她帮我挡了。”
  什么话啊,好像他的胃是我的一样。
  我语噎,又不知他是说真的假的。咳了两声,还是不闹了,说正经事。
  “那个……明天,我……”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那边有人大喊一声“李承”。
  “我得回去了,这边结束了我就过去,有什么等会再说好不好?”
  “哦……嗯……”我有一瞬间的惊诧,只是乖乖地应着,印象里他总是用发号施令的口吻跟我说话的。
  原来,他也不是没有改变。
  我弯起嘴角,摸着床上的抱枕熊,又滚到床上抱着。
  这样的改变,有些不习惯,但未尝不好。
  门铃响起的时候我都快睡着了,有些迷糊地从床下跳起来去开门。
  他一进来我就闻到他身上的气味不对,马上沉下脸。
  “你真喝酒了?!”
  他微微皱眉,“就一杯都被你发现了。”他轻轻捏了捏我的鼻子,“属狗的?”
  我没好气地拨开他的手,无奈地跑去冲了杯牛奶给他。
  他接过来喝了一口又放在茶几上,没有坐下,只是四处望望。
  “我第一次来,你不带我参观一下?”
  唔……对,他真的是第一次来。
  普通住房,也没什么好参观的啊,我伸手随便指指。
  “书房,卧房,厨房,里面是洗手间。”
  谁知李承竟慢慢地走到每一处角落,甚至定定地看着我摆在书柜上的小饰品,指尖又拂过CD架,好像在认真查看每一张CD。
  走进我房间,他看到床上的熊,走过去摸一摸,投来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好笑的眼神,一边坐下来。
  只是抱枕而已,有那么好笑么……
  “你床挺大的啊。”
  我走过去,挠挠头。“呃……对啊。”
  我睡相不好,以前住学校时那种不到两米长一米宽的床把我害惨了,总怕自己半夜摔下来。
  只是一瞬的失神,就被一股力量拽过去。
  醇厚的酒香,迎面扑鼻。
  我埋头,嗯……还是这个抱着更舒服些。
  他用下巴摩擦我的头发,喃喃自语:“现在发现原来一天那么长……”
  我倚着他,西服有些冰凉,但体温却是暖热的。我伏在他胸口,听到的却是自己又快又乱的心跳。
  实在是因为这样的场景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可是他一直没有动静,我都不禁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脸红。不知过了多久,心跳也慢慢平稳下来。
  “诶,明天我不能陪你去医院了,我有事。”想起来什么,我轻拍了他一下。
  “嗯?怎么呢?”
  “唔……孙向明的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说了,希望这样连名带姓的称呼能显得疏远些。
  他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是云淡风轻的声音,“哦,什么事?”
  感觉他好像没生气,我也放心了些,全盘托出。
  “也没什么,他母亲过世了,她之前挺念着我的。所以让我去参加葬礼。”
  此言一出,我反而感觉他愣住,连呼吸都停滞了。
  我说错什么了吗?
  “李承……那个,伯父伯母还好吧?”我赶紧没话找话说,“很久没看见他们了,呵呵。”
  他好像完全僵住了。
  刚刚平复的心,又隐隐不安起来。
  我抬头看他,他深深的眼眸里不知藏着什么,让我有些摸不清。
  只是,那一抹冷光,还是很容易觉察的。
  “你——你要是不高兴,我也可以……”
  他用力把我推到一边,站起身。“你休息吧,我走了。”
  我连忙拉住他,“李承,你生气了?你别误……”
  “没有!”他加重语气打断我,甩开我的手。
  空气凝固的一瞬,不知为何,我突然感觉有道巨大的鸿沟横在我们之间。
  冷静的语调,冷静地有些刻意。
  “我还有事。”
  说罢,大步离开,连头也没有回。
  几秒钟后,“哐啷”一声,门重重地关上。
  房间并没有开灯,我站在黑暗里,一点一点被吞噬。
  走出房间,看见茶几上他没来得及喝完的牛奶,还剩大半杯,但似乎已经冷却了。
  只不过顷刻间,就那么轻易地,冷却了。
  我把牛奶倒进水槽里,白色的水流顺着指尖缓缓流走。
  一遍一遍地回想刚才的事情,到底是我哪句话说错了?
  又或许,真的没什么,只是他突然想起来有事?
  安慰自己,是因为太来之不易,太宝贵了,所以我才患得患失吧。
  躺在床上,房间里还存留着一些李承的气息。抱着抱枕睁着眼睛,不知这漫漫长夜,我何时才能入眠……
无言
  你沉默流泪,是不是无言以对。
  ——《无言以对》
  参加葬礼一定是世上最让人悲伤的事了,不然我的心情怎么会那么压抑?
  一切都结束以后,向明问我:“最近好吗?”
  好吗?我也不知道,原本觉得蛮好的,现在却又不那么确定了。
  我干干地笑两声,回答他说:“挺好的。”
  应该算挺好的吧,除了昨晚那场未知原因的僵局。
  我打电话给李承,一直都是关机,多打了几次,渐渐地也再没勇气打了。
  或许他并不希望我找到他。
  又或许,是他腻了。
  我握着手机,听着毫无声调起伏,冰冰冷冷的电脑音,心也一点点凉下去。就好像一捧沙子,紧紧地握着,一开始是满满的饱实感,却又在倏忽之间,无力地看着它丝毫不停歇地从指缝流泻而去。
  直至流泻成空。
  也许是我太贪心了才会觉得难过,本来只是想看他开心地生活着不是吗?
  平静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星期,死水无澜。时常在特别忙碌的时候我就会突然安静下来,莫名地就有种被抽空的感觉。
  就这样跨过了立秋。
  那天上午刚到公司几个要好的同事就突然放了个礼盒袋在我桌上,我刚露出疑惑的表情,便听到她们欢快地说了声“生日快乐”。
  哦……呵!我居然给忘了。
  “谢谢谢谢。”我连声感激,打开一看是一套价格不菲的护肤用品。
  “梓芫,我们一致感觉你最近老得很快。”小琳拍拍我的肩,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
  安安应和,“对啊,你黑眼圈很重,不要太拼啦,女人还是要注意保养。”
  我也知道,每天都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到多晚才睡着,又怎么可能没有黑眼圈?
  我强咧笑脸:“明知女人一过了二十五就不想过生日了,你们是不是故意来说我老了的?”
  下午陆陆续续地接到一些短信,还有父母的,无一例外的都是生日祝福。
  我把短信箱翻来翻去,就怕漏看了一条。可是找了几遍,终于还是死心了。
  我一直在心里默念,是他太忙了,是他太忙了。
  可是还没念到第三声,我不知中了什么邪,抓起包就冲出了办公室。
  气势汹汹地杀到北宇的时候,前台小姐好像还记得我,直接问我说“您找经理是吗?”
  “嗯……对,他在吧?”到了这儿腿脚反而有些软,我扶着台子。
  “您有预约吗?”
  “……没有。”
  “不好意思,您没有预约的话,可能……”
  我心一横,打断她。
  “能不能麻烦你通报一下,就说我叫桃梓芫。”
  “桃子姐?”小希走过来,拿着一杯咖啡,有点吃惊。“你怎么来了?跟李承有约?”
  我语塞,看来小希还不知道我们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联系了。
  “唔……没有,我就是没事……想来看看。”
  小希噗地一声,“还差一个小时才下班诶……”她冲前台一笑,挑挑眉说:“我嫂子。”然后就看到旁边的人被吓到的样子。
  她又说:“我帮你进去叫他”
  “哎!”我喊住她,“我——我跟你进去行不行?”
  她挥挥手让我过去,鬼灵精怪地在我旁边悄声说:“来来,反正没人敢说你们。”又随即哈哈笑起来:“你还真迫不及待。”
  我讪讪地“呵呵”两声。
  倒不是因为什么,我只是怕让小希转告他的话,我今天就见不到他了。
  战战兢兢地打开门时,我看到一个修长而挺拔的身形纹丝不动地站在窗边,听到门口有声音,才缓缓转过身来。
  然后他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僵硬。
  我看着他有些吃惊又有些冷硬的脸色,不敢走过去。轻轻地把身后的门关上,觉得口干舌燥,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我是该说一句“对不起打扰了”,还是说一句“李承,好久不见”?
  无论哪句都那么让人悲哀。
  他把手斜插^入口袋里,看着地板,慢慢走到我面前。
  光亮的地面,微微地倒影出一个身型,渐渐靠近。
  低低的声音在头顶,有些倦意,却那么熟悉。
  “你怎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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