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花正开

第12章


  
  云菊啧啧说道:“那王皎然被押下来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嘿嘿,她也有今天,头,这个仇报的可真爽。”云菊在我破了温筳皇子案子之后,寻了关系把她从守城门的调到了御牢中当差
  我不语,只是陷入沉思,云菊看见我如此,凑上身说:“头,你若还不解恨,不如我……”
  我立刻打断说道:“云菊,千万不要乱来,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罢了。”
  
  几日过去,皇上并没有说明如何处置王皎然,而王家也按兵不动,该上朝的上朝,办公事的办公事,半点求情的样子都没有,似乎是没有这个女儿一样。
  尘浅私底下对我说:“原以为那个王皎然处事极为厉害,没有想到她老娘比她还胜一筹,自己女儿关在大牢里,生死不明,自己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的站在朝堂之上,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说完她想了想,又说道:“这也不管咱俩的事情,那王丞相家里郎君一大堆,女儿也多,王皎然也不是什么嫡亲出身,如真出事了,自然是有别的女儿来顶替。”
  
  又过了几日,就在早朝快要结束的时候,皇上却突然提起:“那王皎然的案件已经交给了刑部处理了,她人还在狱中,你们当中有谁愿意替朕跑一趟去探望探望她?”
  朝堂上一片寂静,大家面面相觑,这个时候,谁能去,或者说谁可以去?朝堂上人家王皎然的母亲,两个姐姐都没有站出来,派谁去都不合适,而且这种非常时期,王家到底是要保她,还是弃她,谁都没有底,还不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免得以后出事自己都说不清。
  我看如此,心里叹口气,不顾尘浅暗示的眼神,一步跨了出来,跪在地上说道:“臣愿意前往。”
  
  御牢中,云菊看见我来,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问道:“头,你怎么来了?”
  我笑道:“替皇上办事而已,王皎然现在可好?”
  云菊边领着我往王皎然牢房那里走去,边回:“还算不错,毕竟身份在那,也没有人敢欺负,吃的,穿的也不敢有半点怠慢。”
  话刚说完,王皎然的牢房就出现在我的眼前,房间不大,除了一张床都无其他东西,却也如同云菊说的,干干净净没有半分脏乱。
  听到声音,本一直躺在床上的王皎然立刻起身,看见是我,竟笑了出来:“没有想到,竟然是你来了。”
  
  我也笑了笑,让云菊把牢门打开,走了进去,说道:“王大人和长卿共事一场,应该过来探望的。”
  她冷笑道:“是过来看我笑话的吧?”
  我无奈的摊开双手:“王大人为何总是针对长卿呢?长卿真的只是过来探望王大人的。”
  王皎然不语,过了很久她才开口:“他过的可好?”
  我立刻明白她指的是谁:“他过的很好,我从来没有亏待他。”
  她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如他有半点不好,我是不会放过你的。”说完王皎然站了起来,慢慢的走了几步,说道:“我以前是见过七郎的。”
  
  说完,她看了我一眼,立刻补道:“你莫要误会了七郎,他与此事无关的。”
  我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七郎也说过王大人气质不凡,如真的见过面,那定是永生不会忘。”
  王皎然脸色一下子亮了起来,犹如一个刚刚得到心仪糖果的小孩,开心的不知所措:“他真的是这么说过?”
  我点点头,她笑的更欢了,搓着手来回走动:“得七郎如此一言,我是死也无憾啊。”
  我连忙阻止:“王大人,可千万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刑部那里还没有下定论。”
  她无所谓的摆摆手:“这皇家的恩典,我早已看透。今日一劫,已是难逃。”她停下看着我说:“天下之大,莫不王土,天下之人,莫不王民。她要我死,我就得死,我已经认命了。”
  那一刻,我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静静的站在门口。
  
  王皎然幽幽的说道:“我自幼就以聪慧敏学,容姿优美闻名于京师,先皇也早有耳闻,十三那年,以不到弱冠之年出入外宫,在先皇身边侍候笔墨,看先皇如何处理政务。”
  “别人都说王家的庶女竟有这等福气,小小年级就可以呆在先皇身边,那是连姐姐,王家的嫡亲世女也得不到的恩赐。”
  “那两年,我的确见过很多事情,也学到了很多事情,先皇眷宠不衰,曾当着大臣们的面赞道‘王家有此女足以’进进出出都是羡慕的眼光,等到了后来母亲甚至不敢为我配婚,只因一次酒宴之后,先皇指着我说道只有皇子才能配得上我。”
  “可是我却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真正想要的,是不是如同母亲一样站在朝堂上,辅助皇上指点江山,还是说只是不为辜负我的名声还有家族的期望。我才十五岁,在她人眼里正是青春好年华,而不知为何却是觉得对我而言人生已早结束,这一生已经被先皇和很多很多人给决定了,但这里面唯独没有我。”
  她低下头,微微笑道:“你心里必然骂我不知好歹,只是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心里实在是累得很,于是趁着十五生日那天,厚着脸皮想先皇讨了几天假,谁也没说,一个人偷偷来到了江南。”
  “那个晚上我永远记得,是十六,月亮漂亮的如同一盏玉盘。金陵正在举行一年一度花郎大赛,到处都是人山人海,我对这个并无多大兴趣,想早点回到客栈。可不知为何,我却被挤到了河边,抬起头看见不远处一个花一般美貌的少年在花船之头。”
  “他不像别的花郎满脸笑颜,花枝招展,却只是坐在那里,一身蓝衣,不动不语,不媚不骄,冷冷淡淡的,不把世人放在眼里,而对我而言,这就是天下第一动人的风采。”
  “当夜我快马加鞭的赶回京城,第一件事情就是跪在母亲面前要求迎娶金陵中的潘七郎,母亲大怒,把我反绑在柴房里十天十夜,我死咬不肯松,最后还是父亲偷偷来到窗边,眼泪涟涟的说道:‘你这傻孩子,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如再如此坚持,岂不是把那孩子至于死地’”
  “我恍然大悟,决口再也不提七郎,依然如平常一样在先皇身边当差,只是以后先皇若问话,十句里面错一句,写的诗也没有早先的飘逸脱俗,如此下来先皇待我也不如以前那样,虽然还留我在身边,但是却也不那般的宠爱。”
  “接下来……,再接下来,你应该知道,先皇逝世,哥哥被封为贵君,姐姐和我也正式入了仕途,一个在刑部,一个在吏部,各自协助母亲,只是她们不知道的是,这么多年下来,我始终没有放弃要娶七郎之心。”
  “母亲曾教训道‘你若真要娶那个七郎也行,女子哪能没有几个夫君呢,但是在这里他只能做小’我怎么会如此的对七郎,如是娶了他,便要用一生一世去爱他,半点杂心都不敢存,我早已计算好,等再过一两年,故意在刑部犯几个错,不至于被赐死,只求能除去职务,离开王家,换得一生逍遥,再以正夫之位迎娶七郎。”
  “这次去金陵,的确应该是御军处出面,最终还是我去了。十三年不见,我真的很想知道他是否安好,只是没有想到的是此去竟然是主持他的婚礼,也没有想到这世上除了我,竟然还有另外一个人不计他青楼出身,愿娶他为正夫。”
  “不过现在想想幸好是你娶了他,如真的跟了我,如今就要让他吃苦了。”
  
  三日之后,刑部递上了奏折,说王皎然欺君罔上,实属欺君大罪,不可饶恕,理应斩首处死。皇上看了一眼,就批准盖印。
  
  王皎然斩首的那天,我独自一人前往,周围都是悲伤流泪的年青男子们,而王皎然却面带微笑,一脸轻松,生死之间似乎早已被她看穿。她抬起头,看见人群里的我,笑意更加深了:“周长卿,你过来一下。”
  我上前几步,却被守卫的士兵挡住,我拿出腰牌,轻声说道:“长卿在御军处就职,不碍事的。”士兵看了看监刑的女官,便放了我进去。
  
  我走到跪在地上的王皎然面前,弯腰问道:“王大人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王皎然正声说道:“当日你在金陵醉风楼里对我起过誓言,说你这生只娶七郎一人,不生二心,但我总归不信的,今日京城里的人都来了一大半,我要你在众人面前再立个誓言,这样就算我去了,千百双眼睛都会替我盯着你的。”
  “好”我立刻跪下,手指朝天,说道:“我周长卿,在此起誓,今生今世只娶潘七郎一人,不生二心,若有违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一阵沉默之后,王皎然才开口:“其实我应该信你的,为了七郎你连温筳皇子都不要。”说完她抬头望了望天:“时间差不多了,我也应该走了,你一定要好好对七郎,莫让别人欺负他去了,我在下面也会好好守护他的。”
  
  就这样,一张薄薄的圣旨,王皎然就如同先前的很多人,很多家族一样消失在了大华朝的历史中,渐渐的被后人遗忘。
  
                  宫宴
  王皎然死后的那几天,京城里的大半以上男子哭的死去活来,还有几个甚至起了轻生的念头,但是当时间慢慢走过夏天,流过秋天,到了深冬,人们对她的记忆也慢慢的淡然了,而一年一度的腊八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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