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无风雨也无晴

第39章


不然的话,他会对你心生芥蒂,说不定日后会起意除掉你。你不是一向都做得很好吗?你是唯一一个承毓不会痛下杀手的人,可不要为了其他皇子的安危,把自己的性命给送掉。”
  他看了看认真聆听的承礼,平静地接着说道,“承礼,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就算你只是看在我的份上,也要好好珍惜自己。一旦承毓即位,等我帮他削弱了其它皇子的势力,他占了绝对优势之后,就算不会杀其他人,也很可能会对我下手。到时你的力量不足以与他抗衡,所以即便我被承毓杀了,你也不要跟他反目成仇,知道吗?说真的,哪怕到最后只有承礼你一个人得保平安,也是好的。”
  承礼劝慰他道,“三皇兄,承毓真心爱你,他不会对你下手的。”
  承朴微微一笑,眼神清澈无比。“承毓是真心爱我没错,可是这跟他会下手杀我又有什么关系?皇家父子兄弟之间,就算彼此之间再相爱相亲,该下手的时候,又有谁会手软的?” 
  
  承礼听了,沉默半晌,感叹道,“三皇兄,你最爱的是承毓,承毓也是真心爱你,可是为什么你们可以互不信任到如此的地步?”
  承朴轻笑道,“我跟承毓相知太深,彼此的想法反应大致都可以猜得到,才会如此。这大概不能算是互不信任吧?”
  承礼犹豫地问道,“那三皇兄你肯信任我,是因为你对我知之甚深了?”
  承朴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我倒想知道,承礼你又为什么一直对我以诚相待呢?”
  承礼想了想,半开玩笑地回答道,“那还不是因为三皇兄你太狡猾了,我又骗不过你,倒不如索性真心实意地对你,反倒来得爽快。”
  承朴莞尔一笑,不加置评。
第三十九章  图穷匕见
  第二天早朝之上,周若伫等五位御史联名上书弹劾中书门下平章事李澹怡结党营私,图谋不轨。
  李澹怡身为本朝元老,位高权重,又是谨王承凌的岳父。他素来交游广阔,为承凌笼络起党羽来更是不遗余力。李澹怡平日居功自傲,难免有时会口出狂言,有心之人想要抓到他的把柄也不算难。可是周若伫等人居然可以找到他暗中招募兵士、制造军械的证据,且人证物证俱在,这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太子承毓当即将李澹怡下狱,交三司会审,严查谋逆同党。鉴于没有谨王承凌参与此案的明证,太子只是斥责谨王未能明察李澹怡的恶迹,作为惩罚,令其闭门思过半月,并罚俸三月。
  
  马车进了谨王府的大门,在正堂前停了下来。车未停稳,承凌不等侍卫上来开门,便大力推开车门,怒气冲冲地跳下车来。雕工精巧的木门被他一掌推开,啪地一声打在车厢侧边,坚硬的木料上竟然应声现出几丝裂纹。车门随即又反弹回来,险些击中承凌,赶上来的侍卫急急把门拉住,方才无事。
  承凌视而不见,厉声吩咐侍卫去将门下的谋士召集到书房议事。
  他正向书房走去,迎面便碰见了花容惨淡的王妃。
  
  王妃刚刚给承凌行过礼,还没开口,眼泪便落了下来。
  承凌心知王妃必是听到了她父亲出事的坏消息,赶来求自己出手营救。
  他看着一向温柔秀丽的王妃难过得眼圈泛红,不禁心生不舍,软言安慰道,“倾月你别哭,当心伤着身子。我这就去想法替岳父开脱罪名,你耐心等等。”
  他安慰王妃几句,又吩咐跟在王妃身边的使女多加照顾,方才去找谋士们商量对策。
  
  承凌将今日早朝时发生的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之后,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你们两个有什么主意没有?”
  张士则蹙眉思索良久,喃喃自语道,“这事可当真蹊跷。李大人着手募人,开始打造兵器的时候,王爷曾多番叮嘱他要小心从事。李大人知道事关重大,这件事可是一直都做得非常的机密。这样都会被周若伫他们抓到证据,这几个御史到底是什么来头?”
  承凌不耐烦地说道,“废话少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为岳父洗清罪名。你们看看能不能找他门下什么人出来顶罪,让岳父只承认御下不严,降级罚俸了事?”
  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宋迄摇了摇头,“就算有人肯背这个黑锅,此案已发三司会同审理,大刑之下,李大人怕是撑不了多久,到时恐怕不但不得不认罪伏法,还会牵连到其他人。”
  他小心翼翼地建议道,“看来李大人此次在劫难逃,当务之急是要保住王爷您不受连累。您看……是不是暗地里送药给李大人,让他少受苦楚,早些上路为好?”
  承凌听了,不由得暗自心动,可是一想到楚楚可怜的王妃,脸上又现出为难之色。
  他沉吟不决,终于说道,“不用了。承毓这回志在必得,一定会让人对岳父严加看管,我们贸然行事,反而有可能会被抓到把柄。再说,如果承毓让人任意捏造口供,大肆陷害我们的人,那么岳父认不认罪都没有区别。我看还是得找人上书力保岳父,至少制造些声势,让承毓不好马上对岳父严刑逼供。好在他们没有找到证据指控我幕后主使,一时间也没法对我下手。”
  张士则面色凝重地提醒承凌道,“王爷您不觉得奇怪么?按说周若伫他们能抓得到李大人谋逆的证据,也该多多少少发现些线索,觉察到王爷您也牵涉在内才对,为什么他们在奏折内没有提及呢?难道他们还留了什么后手,打算给您来个措不及防?”
  承凌闻言,沉思起来。
  正在这时,王府管家敲响了书房门,在门外恭声禀报道,“王爷,永王殿下来访,正在客厅等您,说是请您务必见他一面。”
  “他来干什么?”承凌诧异道。
  他回过头看了看张宋两人,那两人也是满脸的意外和迷惑。
  
  承凌满是戒备地进了客厅,只见承朴正面色平静地安坐在花梨硬木椅上细品香茗。
  他面带不快走上前去,问道,“三皇兄你明知我被罚闭门思过,还来找我做什么?你就不怕承毓知道了找你麻烦?就算三皇兄你不介意,我还不想被承毓抓到把柄,再用来打击我呢。”
  承朴闻言面不改色,随手放下端在手中的青花团龙盖碗,从容地说道,“承凌,我想单独跟你说点事情,你让其他人都退下去吧。”
  承凌冷哼了一声,“三皇兄你倒是不会客气,头一回到我谨王府来就敢支使起我来了。我看起来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吗?”
  承朴也不生气,只是抬眼注视着承凌,没有接口。
  承凌被看得心中有些发毛,气势便弱了下来。他环视四周,挥手让一干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承朴带来的两个侍卫也跟着众人一道出去了。
  
  承凌等到人都走光了,方才皱着眉头在承朴对面坐下。“三皇兄你的胆子不小,敢跟我私下独处。我们上次分手时可是不欢而散,你就不怕我不高兴了动手打伤你?”
  “你会真对我动手吗?”承朴静静地注视着他,对承凌的恶劣态度全不在意。
  承凌挑一挑眉,“三皇兄你有事就快说,我可没有闲心跟你斗嘴。”
  承朴从宽宽的袍袖中取出几封扎成一束的信件,递给承凌。“我今天是专程来送这个给你的。”
  承凌面带疑惑地望了不露声色的承朴一眼,解开扎在信件上的丝绦,打开放在最上面的一封信,粗粗看了看。
  无需细读,他的脸色已经大变。他急急忙忙地将下面的信都打开来扫了一眼,不出意料地,其它的信件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承凌心中大是恐慌,不过还是强作镇静,没有即刻出声询问。
  过了片刻,他心神稍稳,方才察觉到自己手里紧紧握着那几封书信,柔软的宣纸已被他捏得皱成一团。
  承凌略微松开手,抬起头来,正望进承朴那宁静清澈的眼眸之中。不知怎的,他的心情完全平静了下来。他想了一想,静静问道,“不知三皇兄给我送这个来是作何打算?你是要叫手下进来,将我下到诏狱等候处斩啊?还是就在这里将我处死呢?”
  
  承朴站起身来,微微笑道,“承凌你过虑了,我没有什么打算,这些信你喜欢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当然还是马上烧掉为好,不过那都是你的事了。我还有些公务要回去处理,先行告辞。”
  承凌表情复杂地看着承朴。他欲言又止,到底还是说道,“三皇兄,看来我今天遭到这么大的损失,多半都是你一手所为。即便你现在放我一马,我也不会感激你的。”
  承朴凝视着承凌,温柔地说道,“我知道,承凌。不过我要做的事,总归会做下去,所以你只管恨我好了,没关系的。”
  
  承朴转身走出没几步,便被承凌从身后一把紧紧搂住。他倒也不觉意外,更没有试图挣开,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承凌半晌都没有动静,过了良久,才在他耳边幽幽叹道,“三皇兄,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呢?三皇兄你就算到现在还是爱我的不是吗?我真不想对你下手的,为什么你要逼我呢?”
  承朴稍稍侧过身,转头望向满面凄楚的承凌,轻轻说道,“承凌你想亲手杀了我么?那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已经答应过承毓会一直陪着他,所以,我现在还不能死在你手里呢。”
  
  两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对视良久,眼中除了彼此的脸庞之外,再也容不下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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