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更陌

天黑时分，水长长悠悠转醒。怪不得这么暖和，身边有一堆火，看来是严君陌生的。活动僵硬的四肢，一件衣服悄然滑落。这是严君陌的衣服，大红色的喜服，上边，还有刀划破的口子和他流出的血。
    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暖意，虽然这门婚事不是自己自愿的，但是她自问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爱上其他人，相比被皇上婚配给其他不认识的人，还不如嫁给严君陌。更何况，她想要的爱情，太少，严君陌是目前最符合标准的人。只是，他们给予的爱，相差太远。
    严君陌。
    对了，严君陌呢？
    起身环顾四周，朦胧的月光下，可见范围很小，也没有严君陌的身影。
    “君陌！君陌！”水长长冲四周大叫，远离火把，没了他的衣服，寒意沿着脚底直线往上爬。
    “君陌！君陌！”水长长继续叫着，他身上还有伤，该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啪！啪！”前方黑压压的树叶突然猛地颤动，几只飞鸟拍打着翅膀飞走了，紧接着，遥远的某个地方又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嚎。诡异的森林里，斑驳的树影下，这一切，显得格外恐怖。
    “啊——”水长长条件性地严捂耳朵，闭紧眼睛大叫。她很怕黒，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不敢摸黑上厕所，就连晚上出门，也要把玄关的灯开着。到了古代，起居基本上有人伺候，不用担心夜路问题，但是睡觉必须在房间里点盏灯，免得晚上憋着不敢如厕。
    突然，一双温暖的大手扶上她的手臂，强行拉开她捂住耳朵的手。
    “长长，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严君陌紧张地问道。
    感觉到手臂上多了一份力道，水长长吓得心脏都慢跳半拍，该不是野兽找上门了吧。随后又听到熟悉的声音，紧张中带着关心，她立刻睁开眼睛，果然是他。
    眼泪骤然间坠落，水长长甩开严君陌的双手，想起刚才的害怕和担心，觉得无比委屈，她哭着冲面前的人说：“你去哪里了？怎么可以一声不响地跑开，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水长长哭得越发厉害，越哭越委屈，最后哽咽得连话也说不清楚。
    严君陌看着她哭泣的样子，又心疼又开心，想不到，居然有人会为他哭，而且，是她。伸手用干净的衣袖替水长长擦拭眼泪。她的皮肤很细嫩，他擦得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
    “好了，别哭了，眼睛都红了，我是不会丢下你的。”他以为水长长那句话是她以为自己丢下她不管。他会丢下她吗？绝对不会，死也不会。
    “那你刚才去哪了？”顺着严君陌的话，水长长问到。
    严君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捡起地上散落的果子，刚才看到水长长害怕的样子，一时情急，找了半天的果子也扔得满地。
    “伤口有点发炎，我去找草药了，再摘了一些果子，本来想弄些野味的，怕你不敢吃。饿了吧，尝一个！”
    严君陌挑了一个最大的果子在胸前抹了几下，再递给水长长，眼里带着些许期待，些许关怀。
    水长长接过果子，没有直接吃，她问：“你的伤严重了吗？”
    “你想看？”严君陌微微勾起嘴角，表情有一丝轻佻，也有一丝玩味，让人，让人想起沈流毓，那个对所有人冷漠，只对她不同的人。
    “流毓。”面对拥有一样躯壳却不同记忆的男人，水长长百感交集，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严君陌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知道自己以前叫沈流毓，水长长也许一直都把他当做沈流毓，而不是严君陌。虽然是同一个人，但是他没有沈流毓的记忆，对他来说，他不是他。
    “怎么了？”
    “没，没怎么，我的伤没有大碍，敷了草药很快就会结痂的，你别担心。”
    “嗯！”
    第二天一早，两人把剩下的果子吃完，又起身找路。水长长开始抱怨以前的常识老师，她教的那些迷路辨别方向的方法一个都不顶用。要星星，没星星，要年轮没年轮，树木茂密，枝叶交杂，哪看得出哪边疏哪边密。还有手表、指南针什么的就更可恨了，这个时空压根没有。
    又走了很久的路，就在水长长心底的绝望一点一点萌发的时候，眼前的一条小河令她精神大振。
    水长长快步跑到小河边，涓涓细流，清澈见底，伴着叮咚声，一下一下地敲打人们的灵魂，绝处逢生，应该不过如此。
    严君陌一时间并没有领悟到这条小河对他们的意义，在看到水长长脸上浮现的笑容和希望后，他才恍然大悟，只要顺着水流的方向走，他们就不会绕弯路，不会在原地打转。欣喜地看向她，她正开心地欢跳嬉笑，踩着小河的节拍，阳光的照射下，清风的拨弄下，一切都是那么和谐，仿佛浑然天成。也难怪，这么灵秀聪明的姑娘，怎么会被世间尘俗所沾染，她是超凡脱俗的仙子，红尘一游，给凡人带来最美的梦。
    水长长仔细地用河水清洗一遍自己的脸和手，跑向身后莫名其妙变得傻愣愣的人，笑着说：“赶紧走吧，说不定天黑之前我们可以出去呢！”
    这条小河不但长，还很曲折。前前后后，时而绕过土丘，时而穿过地底，再从另一端冒出来。
    “都过了这么久了，还没走出去，你说这条河是不是有问题啊？”果子早就消化完了，水长长此时又饿又累，眼睛也开始冒星星了，再走不出去，她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君陌，我在跟你说话呢？君……”没有得到身后人的回应，水长长条件性地扭头向后看去。
    不好，严君陌面色泛青，嘴唇发紫，正扶着树干大口大口地喘气。他不是只中了刀伤吗？怎么这会看去好像中毒的样子。
    水长长忙跑上前。
    “为什么会这样？”
    严君陌眼里满是血丝，扶住大树的手指也变成黑色，手背上，淌着血的经络明显突出。他吃力地看了一眼水长长，想对她笑，让她不要担心，可是嘴角微动，一股灼热的腥甜冲破喉关，就势喷了出来。
    水长长吓得方寸大乱，颤抖的双手胡乱擦拭严君陌的嘴角。
    “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沈流毓，你千万不可以有事，你还没恢复记忆，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跟你说。
    “我……我……”话还没说完，严君陌就直直地昏死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