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传

第30章


  
  等我终于鼓足了勇气去敲铜幕的房门时,那厢里一个打扫的小厮却与我道,绿竹公子今日一大早就被昨日的客人接走了,说是在家中小住几日。
  
  我顿感此事乃是个烫手的山芋,摇摇头叹息一口便转悠两圈又回去了。
  
  我这绿茂的名字果然是个大煞,尽管有一夜三千两的名号在外,可终究没人再点我的牌子。接连几天,我都在房中悠然自得的磕磕瓜子,睡睡小觉。
  
  
作者有话要说:我继续写啊,继续写
第二十九章
  等到了第六日的时候我才知道有人包了我的场子,只这人多天没露面罢了。我颇费了些口舌及物力,这才从老鸨口中得知,包我场子的就是当日花三千两买我一夜的醉风。
  
  固然当日醉风他从我房中跑出时相当狼狈,可如此看来,当日他却也留了些心眼的。既然如此,我便再没有在绿水居中呆着的道理,左右我被人包了,那人又不来见我,我便收拾了收拾出门晃悠去了。
  
  街上日头正好,我思索一番,觉着还是找个僻静的地方喝茶来的舒服。可几家走来,却还只有上次的那家茶馆子人比较少。我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小二跑过来倒水摆吃食,我越过小二的肩头一眼便看见人堆中间那位说书的先生,顿觉脚底发凉。赶紧与小二道:“这是茶钱,我还有事今日便不坐了。”
  
  说完便起身跨步离开。那店小二收了钱,客气的叫我慢走。我心想,慢你个头。背后却突的一声惊堂木下,惊的我连跳三尺。
  
  我转头,那说书的先生幽幽看我一眼满眼的笑意,然后收回目光慢慢道:“今日便讲讲话本子吧,朝堂之事又岂是我辈能够说明的……”
  
  我虚了口气,这才慢悠悠的往回走。
  
  “话说青龙传……”说书先生今日的底气很足,金堂木竟也抵不住他的嗓音。
  
  我一口凉茶猛喷出,将将洋洋洒洒降在对面桌边一魁梧壮士的后脑勺上。
  
  未曾想到,修仙四年有余,我这喷茶的技术着实提高了不少。
  
  那壮士坐在桌边,魁梧的身躯将整张桌子之后的景致都遮挡得严严实。我叹了叹脑袋,未曾瞧见有那壮士有任何动静,便思索着或许现下付了银子赶紧溜回绿水居乃为良策。那厢里,对面桌上的壮士甩了甩头发,咦了一声,伸手便摸了摸后脑勺。
  
  我摸着下摆,正准备闪人,便听见一声颇为熟悉的感叹。
  
  “咦,怎么会有水?彪五,难不成这楼漏雨不成。”
  
  我那提起的步子定在半空,手依旧捏着下摆,彪五?这名字怎的这么熟?
  
  正准备抬头,身侧的桌上便听得一阵抽气声:“乖乖,难道那女娃娃有哥哥不成??”
  
  我站直了身子,抬头看去,五大三粗满脸胡子的男人瞪着铜铃大的眼珠子赫然将我望着。
  
  “彪十六?你发什么傻呢?什么女娃娃?”一个阴柔亦是十分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心里呵呵一乐,这才想起四年多前雀晚楼中的场景。
  
  阴柔男子坐在外侧,此刻偏头冲我一看亦是抽了几口气,我甚优雅甚大度的冲他回以悠然一笑。
  
  彪十六疑惑间喃喃自语:“有道理,可能真是她哥哥也说不成。”
  
  场景有些突兀,我站着也颇为尴尬,正想抬步转身间赫然看见彪五对面、彪十六身旁临窗而坐的一人,玉冠束发,白衣翩然,有风过,吹起他额前散乱的碎发,拂过浓眉之下深邃的双眼。
  
  我定在那里,身子已经侧过去,只留着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不敢相信也不敢转头。
  
  那人抬手正饮着一杯茶水,微微闭着双眼,修长的指节分明白皙,似是感觉到有人的注视,他放下了杯子,抬眼。
  
  风过,春水依旧东流。
  
  步出茶馆的时候便突然觉着阳光很刺烈了,伤了肌肤,灼了眼,抬手想遮去这炫目的光亮,才发现一大片云朵早已遮了日光。
  
  茶馆中的男子一身不凡的气度,眉眼间隐约可见不凡的祥瑞之气,他轻挑了眉毛,缓缓站起,嘴角弯起客气的笑,一抬臂一拱手,处处尽显不凡气派:“公子便是寄扇托画之人罢?”
  
  风且过,云且流。
  
  “正是在下,”抬臂拱手,淡淡苦涩溢于唇边,“绿水居,绿茂。”
  
  再见的场景有些尴尬,即便他不知绿茂便是桃夭,桃夭即是绿茂,而这种尴尬最后尽数转移到我这里。再然后,便是推杯还盏,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很是客套。
  
  茶馆的小二眼很尖,端了我桌上的杯子过去便算是给我移了位子。
  
  我望着桌上三人期待的神情及小二讨好的脸,便长叹一声入座,占了原先那空着位子。
  
  “绿……呃,绿茂公子,你可有妹妹?”对面桌上彪十六叹着脑袋问。
  
  我想了想,决计发挥发挥我天真而又烂漫的想象力。
  
  “我祖籍原是河北溧阳的,家中八男九女,不知这位兄弟说的是哪个妹妹?”
  
  彪十六愣了一愣,与彪五对望一眼,彪五道:“可有叫桃夭的?”
  
  “吧嗒”一声,桌上一大片水渍。
  
  我转头冲他望去,他却盯着那片水迹,丝毫未曾注意一股水流正朝着他衣摆出流去。再抬头,“你刚刚说谁?”
  
  彪五愣了愣,道“桃夭!”
  
  于是好端端一场茶水会便引出一段纠葛。
  
  而我那一场好端端的桃夭诓骗彪氏笨蛋记,旋即到了彪五与彪十六的口中便变成了醉风桃夭师徒浪漫言情剧。
  
  桌上的水渍被眼尖的小二哥清理干净了,他的脸色却也未再见任何波动。
  
  师徒浪漫言情剧的最后,便是满桌子的口水。
  
  我咳了一咳,道:“我那几个妹子并无人叫做桃夭的,不知这位桃夭姑娘与我又有何干系?”
  
  彪十六摸了摸嘴巴,“你不知道,那丫头跟你长得,那叫个像啊!”
  
  我眼角瞥了瞥墨池,他脸色并无任何变化。
  
  我干干笑了笑,“呵呵,如此说来,那姑娘长的……”
  
  彪十六和彪五相视一眼,彪五道:“呃,应该还算是,能看吧……”
  
  再抬眼看看那朵巨大的挡住日光的云头,飘飘荡荡移走间,太阳已经慢慢晃了出来。
  
  我抬步往前走,云且动,日且灼。
  
  他始终都未曾多问过半句关于桃夭的话。
  
  我突然想到,穿越过时间的夹层而来的桃夭,是否与花柳居旁定居的墨池,只是一个恍然一过的梦?
  
  我东倒西歪的晃回了绿柳居,期间撞倒菜摊三个、杂货小铺六个,走错官馆两家,踩烂鸡蛋无数,而每每别人揪着我的衣领质问我时,便通通一句绿水居绿茂搪塞而过。
  
  也不知是我今日的运气十足,还是今日已经倒霉至某种极致的高度,我搪塞的话语竟也有人信了,而且是通通都信。
  
  讨债者无一不是点头哈腰的陪不是且说着无妨无妨的话语。我在茶馆中喝的水怕是被我的情绪酝酿成了一杯杯上好的女儿红,一股子晕劲直冲灵台,泛得我直想吐,我晕晕乎乎的看着那群人点头哈腰的形容,再挥挥手便自顾自得去撞另外一个摊子。
  
  摊子撞得多了,那“女儿红”便泛得更加厉害,最后便正直接酿成了我横冲直撞杀出一条街的惨剧。
  
  我前脚将将踏进绿水居的大门,后脚便被一股子大力拿住,直直撞在绿水居檀木的大雕花漆门上。我哼了一哼,睁眼看见醉风双目欲裂得将我瞪着。
  
  醉风咬牙道:“你便是在外撞人,就打着我的旗号平息了?”
  
  我伸手揉了揉脑袋,仔细想了想这一路势态的发展,觉着他这话很没道理,相当没有道理。
  
  须知,我的旗号,可是“绿水居绿茂”,与他天山醉风可是什么关系都没有的。
  
  如此这般一想,我便又淡定的摇了摇头,心平气和得与他道:“非也非也,子曾经说过……”
  
  “闭嘴!!”醉风对我的回答显然不是很满意,他揪着我前襟已经能略微听见布料撕扯的声响。
  
  我心中一动觉着自己笨得可以,他一习武之人讲的剑法内功,我与他说什么子不子的?我又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道:“天雪楠曾经说过……”
  
  “闭嘴!!”
  
  醉风不认子,也不认天雪楠,我很是苦恼,一路被他托着丢回房间之后,我才想起,他瞪我瞪得眼珠子都快裂开了,他那是瞪得个什么劲?!
  
  醉风这气生了大约两个时辰,直至下午茶的时间都未曾有见好的征兆。我靠在塌上见他一杯茶水一杯茶水的猛灌,灌完了还摔杯子引人来换茶,换茶的小姑娘哆哆嗦嗦的跑进来又跑出去,看得我很是不忍。约摸知道醉风他摔杯子的规律后,我便不等他摔,直接拎了壶召来小姑娘来换水。醉风将绿水居的茶水当作上好的花雕我也无任何异议,他将我房中上好的官窑当作练武的靶子了我也未多说半句不是,可是当他握了我的手,恨恨的看着我时,我便有意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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