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传

第27章


我站在树下,几朵桃花一晃荡在我肩头,我无甚在意,心中却泛起无数粉色桃花,遮了眼也遮了心。
  
  日头降下花枝,师父看着我,却略微皱起了眉头。
  
  我不解,他却道:“四年了……”
  
  彼时,我并不知师父口中的四年为何意。
  
  月上中天,薄雾浓云,实乃愁断肠!
  
  初初我并不知那试炼石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等我将指尖一滴血融入那石头之后,就这那萧索月色将地上那泛着绿色青苔的东西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差点没忍住得破口大骂。
  
  最后只得憋着一口浊气,心中暗骂一句,真他玉皇大帝的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试炼石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男妓一名,唯情是何物,试炼即止。
  
  他玉皇大帝的,我早些时候便听说了,之前曾有些师姐的试炼地乃是青楼的,不想我此番人品大爆发,直接叫我去试炼做个妓,妓也就妓吧,还是个男妓,这着实叫郁闷,难道我前世便是只不知死活的鸟类,逮着地方便拉屎,将好拉在这试炼石上?这才有了此番他惨绝伦环的报复?
  
  师父拍了拍我道:“走吧。”
  
  我回头,挤吧着眼睛,弱弱地看着师父,“师父,我能不去么?”
  
  师父看了看我,叹了口气,走过来,“不行,青丘的规矩不能破!”
  
  此刻,我心中又是一阵激荡,并着刚刚未发泄完的怒气,一并在心里发泄了。
  
  试炼石之神奇,唯变态二字无以形容。据说那试炼石乃是当日盘古开天劈地之时曾经用来磨刀的一颗石头,混沌初期与盘古一起承了百万年的精气神不说,却又在盘古回归天地之时承了盘古一滴血,自此便被后世神仙所供奉倚重。此时这试炼石没被供奉起来,却被扔在这后崖之上,形容之萧索却又不是我一句两句能够道明白的。
  
  我瞅着那试炼石上背风生长的青苔,道:“师父,这试炼石怎么在这里?”
  
  师父沉吟许久才道:“青丘乃为仙乡,正是试炼石吸日月精华,沐万里长风的好地方!”
  
  我眼光转向试炼石旁一尺大小的水坑,再看看临水处试炼石之上那一丛甚是浓密的青苔,扯着嘴角呵呵呵呵的笑了两声:“甚好!甚好!”
  
  “试炼石上的字我看不见,只你能看见,此次你独自下山,可记着好好照顾自己。”师父背着月光,周身渡起一层蒙蒙水雾,我看不清他的脸,亦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张嘴刚想开口,师父却道:“不用告诉我,试炼试炼,试的是胆,炼的是本领。你去凡界闯荡一番,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试炼回来后便可得道成仙。”
  
  我张着嘴巴,声音荡在喉咙里九曲十八弯后,又被咽了回去。
  
  师父说完,转身便下山崖,我却独自侵在寒寒月光下。烟笼寒水月笼沙,今日无雾水只有天山一轮冷云,可不知为何,我望着师父转身出崖的背影,竟有一种决绝之感。
  
  烟笼寒水月笼沙,何处有烟?何处是月?
  
  师父的脚步不曾停过,我亦站在崖上不曾迈步,我甚至贪心的希望,师父能够回头,冲我招招手,喊我一声:“桃儿,我们回去罢!”
  
  可终究没有,他只转了个弯,消失在视野中。
  
  我低头看看青苔满布的试炼石,低低道:“你独自在这里,很孤独罢?!”
  
  其实,我想对师父说的是:“师父,我不在,你一人在青丘莫要孤单了。”
  
  可终究,这句话再没说出口,之后,便再没机会,能够说出口。
第二十六章
  第二日,我便收了行李,到得堂厅想与师父话别,却在门口,被一声惊呼定住了步子。
  
  “你不去?!你不去看看,便不知道她究竟与你师父有多相像!!”
  
  我定了步子,侧耳倾听,这才反应过来,那是莫须的声音。
  
  莫须继续道:“蓬莱岛满岛都是桃花,这三万年里,哪一处的桃花能有那处开的那般火烈?你在这青丘种了三万年的桃花,便也只活了几株,现下人家蓬莱却是满岛桃花,你不觉着奇怪么?”
  
  ……
  
  我还想继续听,却陡然听见耳边一阵疾风,我快速收回脖子,这才免了那一阵疾风割了我的耳朵。
  
  大门敞开,师父落座于檀木大椅之上,依旧闲散得一手撑头一手抚剑,只是现下,他看我的眼神带着点点疏离。
  
  我突的想起昨日夜里师父的背影,心下凉透,却也只看了看莫须,放松了步子抬腿走进去,“师父,我要走了。”
  
  师父此刻已恢复了眼神,温柔的冲我笑笑,“下山一切小心,为师便不送你了。”
  
  他那一笑看得我一阵恍惚,直接怀疑刚刚那淡漠的眼神不过是我遐想出来的罢了。
  
  我点点头,转身往外走,此刻却突然起了一阵风,吹得那几株桃花摇着身子散落一地的粉色,我恍惚一阵,脚下一紧,快步前走,风依旧吹,我想那几树好不容易存活下来的桃花,便这般随着风荡漾……却没听见,风中,不远处,堂厅中,师父的话。
  
  她,确实不像她……
  
  我驾了云,在奥陵都的城外降下,然后念了个诀,化作男子。四年未回,奥陵都的变化却还是不大,周氏米铺的分店还是那么大,乔家米线的铺子里人还是很多,街上玩石子的小孩子还是那般的顽皮。
  
  却不知,那奥陵都中最繁华的花楼可还在,那自称万人皆识的老鸨可还依旧那般风采,那花柳居旁……门庭淡雅的屋主,可还依旧租住?!
  
  我在去与不去花柳居这个问题上纠结许久,却未曾纠结出任何结果来,便直接一甩袖袍,往这奥陵都中最最热闹的男宠集聚地跑。等我端了杯茶,听这绿水居的老鸨皱着眉头问我问题时,我才知道,这男妓便也不是好当的!
  
  穿着湖绿衫的老鸨眼睛看着房梁,不屑问道:“卖身么?”
  
  “是。”
  
  “会耍剑么?”
  
  “不会。”
  
  “会唱曲子么?”
  
  “不会。”
  
  “会撒娇么?”
  
  “……不会。”
  
  那老鸨白了我一眼,直接道:“什么都不会,来卖什么身啊?!”
  
  我趔趄一下,差点翻坐在地上。
  
  原想,作为男子,不到万不得以,绝不会有人将自己往这绿水居的地方送的,毕竟作为男人,面子在那,尊严在那。却不想,今日堪堪往这绿水居一站,竟叫我卖个身也卖不出去,独生出几番自卑来。
  
  原来,并不是是个男人就能做小倌的。
  
  我现下有些后悔,化男身的时候并未多想,只按着自己原来的样貌化了个男子,早知如此,便该将自己化作如师父那般样貌的。
  
  那老鸨嫌恶的看了看我,手上的帕子掸了掸鼻子上刷得老厚的粉。
  
  “这样罢,你便先在我这里挂两天牌子,若是真做得好,再卖吧。”
  
  我望着那掸洛一地的胭脂粉,深深为自己悲哀一把,却还是忙不迭的点头。
  
  绿水居盛名在外,其间不乏红遍一时的几位公子,是以,我在花柳居的时候,便听说过这里的几个规矩,就好比,绿水居每个挂牌子的公子,名字都统一的以绿字打头。
  
  好比,绿微、绿如、绿柳等等别有诗意的名字。
  
  所以,当老鸨扭着腰肢将一块黄铜牌翠红字的牌子挂在我房门外时,我又差点趔趄的倒下楼去。
  
  绿茂……
  
  绿帽……
  
  我堪堪担忧的望着那牌子,甚是唏嘘,就冲着这名字,谁还敢来?
  
  我牌子虽挂上了,但却没想几日就开工,便和老鸨打了个招呼,到街上晃悠去了。
  
  我首先想到的便是墨池,四年多前,他还住在花柳居旁,却不知今日,他大统的计划究竟成了几时了?而我与他那八年之约,不知他还记得几分?
  
  我在街上晃悠了许久,终是提了胆子没往花柳居跑,只寻了个人还算少的茶馆子,在角落里寻了个位子喝茶。
  
  那茶馆中说书人说的并不是我曾经陪着师父听过的几个话本,而说的恰恰是当今木边的情势大局。
  
  我离开奥陵都四年多,木边国如今的形式大局如何,我还真是不知。
  
  那胡子拉碴的说书人坐在那人堆之中,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道:“真宗有德无能,皇后家族外戚专政,人人都道,这顾家的江山虽姓顾,却不是真宗帝的顾,乃是顾太师的顾。”
  
  人群中有许些骚动。
  
  说书人继续道:“河北知府柳大人满门被斩于市井街头,当日城中便连下三日暴雨,河水泛滥差点将整个河北那带都给淹没了。可说来也奇,这雨水下得好好的,可到了第三日的时候,这下到地上的水却变成了红色,河北一带庄稼尽数枯死,草木不生,家禽飞天,野鸦栖枝。”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