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湄

只怕再也难返了。”
高胜寒道“我们见过一面，在思思房中。”
素妃道“怪不得有点面熟，原来你是柜子中那小贼，可叹思思遇人不淑，原来你竟然有做贼的习惯。”
高胜寒道“只因做贼有好处，可以知道‘玉玲珑’中竟然淬了剧毒，而且要送给皇后服用。”
素妃变色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知道这些！”
严铁从胸口掏出一个坏掉的、陈旧褪色的拨浪鼓，举起来道“素妃娘娘，你可认得这个？”
素妃面色大变“你…你…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你是小严！”
严铁眼泛泪光，哽咽道“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忘记早年无人谷的一切了，想不到你还记得。”
素妃道“我怎么会忘记呢，我可以忘掉其它，唯独忘不了童年的一切事情。”她停顿一下，又道“你既然是小严，他就是二狗了。我认得了，二狗的鼻子特别大，以前我们都说他长大以后一定会大有福气的。”
高胜寒道“现在是你大有福气，做了皇上的贵妃。”
素妃黯然道“宫中尔虞我诈，我的日子并不好过，倒要羡慕你们，在江湖中天马行空，逍遥自在。”
素妃道“故友来访，岂能无茶，来人呀。”一名宫女匆匆进来。
素妃道“速去取我的*铁观音，泡一壶上来。”
场面陷入短暂的沉默，三人感受异常复杂。
素妃道“当年我只知道你叫小严，你叫二狗，你们的大名如何称呼，我至今仍未得知。”
严铁道“我叫严铁，他叫高胜寒。”
素妃苦笑道“原来如此，破坏我‘神女教’好事的竟然是你们，也怪不得他们脓包了。据说小严你成了近年最有名的捕头，号称‘铁捕’，二狗则号称‘天下第一快剑’，还做了江南武林联盟的盟主。都不错，威风八面。”
高胜寒道“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当年的阮小菊，如今都变成了素妃。二狗和小严，自然也会有小小的变化。”
严铁道“当年火灾发生后，我以为你已经葬身火海了，但又抱着一线希望，所以一直在世上苦苦寻找你。”
素妃嫣然道“如果当年我死了，又岂会有现在锁在深宫的怨妇呢。当年葬身火海的不是我的父母，恰恰相反，是追杀我们的仇家，我父母为了瞒天过海，让仇家深信他们已经死亡，所以把自己的衣服换给仇家穿。因为无人谷已经暴露，所以我家干脆连夜迁走，浪迹天涯。”
严铁道“原来如此，阮大叔阮大婶现在可还康健？”
素妃道“多劳挂念，家母已病逝多年，家父尚且健在，而且精神不错。”
严铁道“后来你怎么成了岳阳将军的女儿？”
素妃道“家父知道前途险恶，为了确保安全无恙，将我送给薛怀沙将军收养，我父亲跟义父曾是江湖上过命的交情，加上他膝下无女，因此收养了我。后来我参加选秀，进宫为妃，这些，你们都知道了。”
宫女奉茶进来，素妃道“请慢用，这是今年进贡的新茶，口感甚佳。”
严铁用征询的目光看看高胜寒，素妃看在眼里，一笑道“放心，茶无毒，我们现在虽然势如水火，但要留下你们，我自信，尚无须用毒。”这话倒是不假，素妃曾向属下详细了解过他们的武功路子，而且，在思思房中她曾经生擒过高胜寒一次。
高胜寒喝了一口茶道“旧也叙了，茶也喝了，现在该谈正事了。我们都相识多年，就开门见山吧。在下希望素妃适可而止。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不要强求。如果你要加害刘皇后，未必没有破绽，一旦朝中大臣群情激愤，你非但做不成皇后，恐怕还有性命之忧。况且，听说素妃尚未有后，不产下一名皇子，后宫地位如何巩固？”
素妃冷笑道“旧友的确替我考虑得甚为周全，这些就不劳你们操心了。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再干预此事，你们本可在江湖逍遥度日，何必来趟宫中的浑水。很多东西你们未必了解，很多情况比你们想象中复杂百倍。何不乐得清闲呢？”
严铁急道“小菊子，我们是为你好，何必继续沉沦呢。须知，一着不慎，全盘皆输呀。”
素妃道“你们也许不知，多年来我一直过着寄人篱下的悲惨生活。我本无意争宠，问题是，我不占上风，就要被人整死。你们了解过我的处境吗，就象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一旦成名，就会有无数的年轻少年欲要超越你，欲要杀你取而代之。面对这些挑战者，如果你不杀他，他的剑就会毫不留情刺入你的胸口。你们都是江湖人，难道不比我清楚吗？”
高胜寒与严铁对视一眼，默然无语，他们没想到后宫的争斗竟然如此惨烈，丝毫不比江湖逊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想不到表面风光的素妃，竟然也有暗地的如许辛酸血泪。
不知怎的，严铁心里异常难受。他道“小菊子，话已至此，你能听进多少只能由你了，其实我们来之前也考虑过，你真的确定要去做某件事，我们无法帮你，也无法阻止你。”
素妃道“这话不错，你们要将我的事禀报皇上，无凭无据，皇上断然不会相信。不错，贡品劫案是我精心策划的，目前‘玉玲珑’在我手中，并被我淬了剧毒。但我是否将它交出，什么时候将它交出，以什么方式交出，这些你们完全不能预料，也根本无法控制。或许，我会将它彻底毁掉，让世上从未存在过‘玉玲珑’这样东西，不管它物宝天华，盖世无双，都只能成为记忆的碎片。”
高胜寒喟叹道“绝世的珍品永远都是昙花一现，我相信。就象绝世的剑法永远都是惊鸿一掠。”
素妃幽幽道“还有绝世的美人，也不过是一时黄花，这点你们能明了么？”
二十六、奇思妙想
高胜寒、严铁走了，象一阵风一样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比夜色更黑暗的，是他们暗淡的内心。
素妃并没有象他们预计的那样，要毒杀他们或强留他们。因为她说的的确有道理，她没有必要，因为这世上根本没人会相信他们的话。况且，素妃下一步要怎么做，到底要不要做，完全没有明确，为了一件或许根本不存在的事去禀报皇上，岂不是太过离谱，弄不好是欺君之罪。
因此他们只有走了，而且是走得越快越好。
夜凉如水，繁星满天，他们走在寂静的街道上，心境有几许的落寞，几许的苍凉。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今晚，他们终于见到了二十多年来一直想见的人，但见又如何，不见又如何，好象已经没有什么分别。幻想中的东西才是最为完美的，一旦相见，反而打破了完美。素妃既是可恨的女人，同时，又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严铁道“大哥，我忽然觉得我入公门这些年所做何为，是否全无意义。我最思慕的小菊子，竟然成了我办案的对象，是否十分可笑。不知怎的，我觉得十分疲倦，很想就此退出六扇门，混迹于江湖，了此残生。”
高胜寒道“非也，你在六扇门中，惩恶扬善，彰显正义，江湖中必须有你这样一号人物，如果你不做，换其它人，未必能有你那样忠于职守，铁面无私。说不定反而是贪赃枉法，徇私舞弊，弄得官府更黑，江湖更乱。”
严铁道“以我一已之力，又岂能更改大局，挽回颓势。如今官场一片混乱，百姓怨声载道，我一介小小捕快，若说治乱，不过是杯水车薪。”
高胜寒道“有人主持正义，乃是百姓幸事，有一个算一个，越多越好，虽无力回天，但也要略尽人事。”
严铁陷入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严铁迷茫道“大哥，我在想。下一步我们究竟要如何做，是全力以赴，破获‘神女教’，将小菊子绳之以法，还是就此罢手，不管此事。”
高胜寒道“此事我也想不出所以然，江湖人本不应该管朝廷事，他们的勾心斗角与我们何干，我们把小菊子置之死地又有何意义，皇帝老儿又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们有何必要帮他，难道我们贪图他的赏赐？我们不如放小菊子一条生路，由她我自生自灭，她如能做上皇后，也是好事一桩，即使她不提携我们，也不会加害我们。”
严铁道“从今晚情形看，小菊子还算一个念旧之人，但时日推移，以后是否依然如此，则不得而知。”
高胜寒道“走一步算一步，人生莫测，命运无常，谁能永远掌握局面”
两人默默走了一阵，严铁道“大哥，今晚如若动手，我们胜算有几分？”
高胜寒沉吟道“小菊子武功深不可测，陆双飞绝对不是她的对手。在阮思思屋中，我虽然糊里糊涂被她擒住一次，真正动手，只怕也不是她的对手。”
严铁倒吸一口凉气“那么厉害，大哥不是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吧”
高胜寒道“小菊子后来必有奇遇，否则武功不会突飞猛进，以阮大叔的武功，只怕不到她现在的五成。”
严铁道“我们两人联手，怕她要胜我们也会相当吃力。”
高胜寒摇头道“人多未必是好事，有时反倒碍手碍脚。除非两人武功相当，配合默契。否则反而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但是两人配合再默契，也不如自己一人变化灵活，可以随心所欲的变招。”
严铁道“她也许只是因创教而地位尊崇，并非以武功著称，不打过怎知分晓。”
高胜寒道“有些事情最好不要去试，一试，便没有回头之路。我看她神清内敛，气定心闲，应该是内外兼修的绝顶高手。她一开始就发现了你我的藏身之所，难道你不觉得她的内力强于你我吗？”
严铁道“这倒是，内力修为达到至高境界，半里之内稍有风吹草动都能迅速感知，一张落叶引起气流的微微变动，也会被他所捕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