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花火祭

  “小乐……”木西说了一会儿，然后叫了声小乐，木西的心里依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木西，最后，我还是忍不住……要告诉你……我爱你……也要告诉你……谢谢你……原来我也有死的勇气……”小乐用平稳的口气诉说着。
  而木西却在听到这句后，脸变的刷白。“小乐你不要做傻事……”只是木西才说了这一句，电话那端就传来了盲音。
  木西呼的一声从位置上站起来，然后说了句：“小乐出事了！”便往外面走。
  丁晨听到木西最后那句话，整个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小乐是哥哥唯一的女儿，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那么多年，这个孩子孤独而自闭，只有对着自己的时候会体现一点亲密，如今却要走上绝路么？而这条路还恰好是因为自己而导致的。丁晨的心，整个乱做一团。
  瞿欢和李彦从木西的电话中已经听出了端倪，三步并作两步的跟着冲了出去，关于小乐，瞿欢是知道的，甚至在早的时候，她就有预感这个孩子的偏执有些可怕，最后的结果不是伤了别人，就是伤了自己。
  四个人出了酒店，瞿欢从车库里把车开出来，然后四个人便风风火火的朝着小乐的住处开去……小乐应该是在家里，她是个不爱外出的孩子。
  瞿欢飚车的技术显然是非同一般的，在交通拥挤的成都，瞿欢连人行道都用上了，一刻不停的杀出一条无数人尖叫咒骂的路来。只是不多时，就有被交警跟上。整条街被弄了个一团乱。瞿欢看情况不好一边开车，一边拨了个电话：“白龙，我有急事，车开得快了些，让那些交警别跟着我。”
  “是的，欢少……”电话那边白龙应了声。然后瞿欢便挂了电话，继续按丁晨指的路开了过去。
  过了几条街，交警居然真的少了，然后渐渐消失。丁晨来不及感慨瞿欢那个电话的威力。因为她的心里一直在念着小乐……
  四个人终于到了小乐家楼下，瞿欢停下车，四个人便冲了过去，按门铃自然没有人应，丁晨已经急得满头大汗，这防盗门不像木西以前住的那屋子的锁，只怕找个锁匠也不是一两分钟能够打开的，何况这样的高档小区里根本就没有那些牛皮癣广告，要找个开锁的来都难。如今只能报警。
  只是丁晨刚摸出手机，还来不及拨号码，木西就已经按住了丁晨的手：“别急，先进去看看再说。”
  “我们进不去，没有钥匙……只能报警……”丁晨话还没有说完，门却已经开了。
  只看到瞿欢将几根特制的细铁丝从锁孔里抽出来。丁晨来不及惊讶。四个人就立刻进了屋。
  屋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木西来过这里多次比较熟悉地形，第一个进去开了灯。然后，大家便看到了小乐。
  她斜靠在酒柜的角落，穿得很整齐，连那一头卷曲的头发也自然的垂落在肩上，只是她脸色苍白。右手边是一瓶倒地的酒，一只酒杯放在那里，里面还有些液体。手机放在旁边，然后旁边还有一把餐刀，刀口上有干涸了的血迹。而她的左手垂在身侧，手掌向上，放在地板上——鲜血还在从手腕上一条触目惊心的口子里流出——一地的鲜血，浸染了小乐的衣角和裤子，并且在地板上晕开……
  瞿欢第一个冲上去，一手握住小乐的左手手腕，拇指掐在出血口的上方的血管上。另一只手在小乐的鼻下探了探。木西立刻打了急救电话，然后冲上去帮助瞿欢。
  丁晨看着大片的血觉得有些头晕，心里冰凉冰凉的，突然涌上恐惧与慌乱。然后，她感觉自己的小腹剧烈的痛了起来。她坚持着往小乐的方向走了几步，只是眩晕和黑暗迅速的席卷而来，丁晨昏迷了过去。倒地前，身旁的李彦一把扶住了她。将她放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急救车很快开了进来。医生一路小跑进屋，旁边的护士已经准备了急救用品。出乎医生意料的是，这里居然有两个需要急救的病人。一番忙乱过后，丁晨和小乐被送上了急救车。而瞿欢开着车带着木西和李彦跟在后面。
  一路上木西没有说一句话，满脑子都是小乐那一身鲜血的模样，以及丁晨大着肚子的样子。当自己躺在急救车上的时候，自己一点都不慌张，因为自己知道自己可以活下来的。但是此刻躺下的却是小乐和丁晨。一个是因为自己而自杀的，她爱自己，这并没有错，可是自己预见了小乐会有过激行为却没有及时去开导。总是想着也许时间会让她放开，总是想着等自己出院了然后再找她谈谈，总是……也许在心底里，自己就总是在逃避她，逃避这份自己不想接受也接受不起的感情。现在当她用生命为代价来跟自己诠释她的爱情的时候，自己却又无力挽回。
  而另一个，是自己最爱的，最在意女人，是自己的老婆，那么长的时间，两个人经历了那么多心路坎坷才走到一起，甚至她的肚子里还有那么长的时间里跟自己早已经有了深厚感情的小宝贝……
  这三个人，无论哪一个出了意外，都将是木西无法接受的伤害。木西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无助过！生命那么可贵，可是生命毕竟那么脆弱。曾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控制的，到如今才发现，有些东西真的无能为力……这样的时候，木西真的希望有神佛的存在，如果有，那么他一定可以看到自己的心，他一定可以明白相爱的人那份情，他一定舍不得让这样美好的生命消逝。如果神是无情的，要用什么来做交易，那么木西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她们……
  瞿欢从后视镜了看到靠在椅背上满面苍白，满眼迷茫慌乱的木西，也只能叹口气。她了解木西，也了解这样的事情对于木西来讲是如何的打击。
  只有李彦，坐在木西的旁边，握着她冰凉而又一直颤抖的手，给她勇气，对她说：“她们都会好的……不要担心。”
  木西想说谢谢，可是一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唇只是不断颤抖，哪怕是一个音节从自己的喉咙里吐出来，也是那么艰难的事情。
  第五十六章 病房
  到了医院，瞿欢去办各种手续，李彦在急救室外的走廊上陪着木西。木西的眼睛一直盯着急救室的灯，没有说一句话。李彦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安慰她了，因为换做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况，也没有什么话能安慰得了自己。
  最先出来的是丁晨。木西冲过去，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焦急。她握住丁晨的手，终于开了口：“老婆，没事，一切有我，你什么也不要担心，小乐很好，你安心休息，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宝贝……”
  丁晨听着木西的话，从她那几乎干涸的声音中听出来她的担心，但是如同以往任何一次一样，木西那笃定的口气依然成了自己心里最好的镇定剂。爱她，没有来由的就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哪怕，即使自己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但是丁晨真的相信，有木西在，一切都会好的……自己的手就在她的手心里，她就那么看着自己，眼神里只有爱。
  丁晨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去看看小乐。”
  “好，我等会儿就去陪你。”木西终于放开了丁晨的手。不在意身边医生护士诧异的眼神，俯下身去，亲了亲丁晨有些干涸苍白的唇。
  李彦跟着丁晨去了她的病房，仔细听着医生的嘱咐。丁晨是动了胎气，还好就医及时，母子均无大碍。但是以后必须注意，不能大喜大悲，否则只怕孩子保不住……
  瞿欢和木西还在走廊中守着，等小乐。
  似乎每分每秒都过得那么漫长。瞿欢点了支烟，然后递给木西，之后又给自己点了支，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就像无数年来肝胆相照的兄弟一样，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安静的守在自己身边，默默的为自己做所有可以做到的事情。而这个时候，瞿欢能做的，也只是陪着木西等。
  木西有些无意识的抽了一口。丁晨出来了，母子无恙。她的心里在感谢上苍的同时也在祈求上苍能再多给自己一点恩惠，给小乐这个孤独而让人心疼的孩子一次生的机会。
  她抽着烟，看着急救室的门。想起第一次见到小乐的时候，那个孩子，披散着一肩的卷发，脸色苍白，表情冷漠，她想起小乐说的：“我是冰做的女人。”也许当初自己就错了，错在那么自信，当初为什么要想去融化她呢。自己以为自己可以教给她一种生活态度，教给她一种健康的，积极的，阳光的态度。那个时候，自己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可以为这个冷漠而孤单的生命开一道面向阳光的窗户，可以给她温暖，让她学会追求幸福。甚至曾经一度，自己几乎以为那个自闭的孩子真的在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在前进，她会主动说话，会主动看书，会主动将房间的窗帘拉开，让阳光透进来……自己知道她喜欢上了自己，虽然自己一直希望让她用一种更加健康的态度来面对感情，直到她对自己做了那不该做的事情，自己原谅了她却也几乎放弃了她，在与丁晨纠结的感情中，自己成了溺水的人，却忘记了身边这个需要爱的孩子越渐的偏执。最后自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爱情，却也下意识的在躲避这个爱着自己的孩子。因为有些东西不愿回想，因为觉得时间可以治好自己，也可以让她对自己那偏执的感情渐渐淡薄。可是自己忘了她是什么样的一个孩子……
  到最后自己什么也没有给她，自己给她的只是彻底的伤害，是对于生的了无眷恋。那一滩血在诉说着自己的失败和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