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谁解花语

“解语－－”
    “解语！解语！！”
    “解语？”
    是谁，时而悠远，时而急切，时而慌乱地在耳旁呼唤她的名字？是谁，时而搂着她的脑袋，时而摇晃她的胳膊，时而拍打她的脸颊？是谁，时而强悍霸道地命令她马上醒来，时而可怜兮兮地祈求她睁开眼睛，时而冰冷绝情地说－－
    “先把她的指甲一个一个地拔下来！”
    “这个男人，怎么还这样孩子气呢，他以为要拔我的指甲，就能吓唬我醒来吗……”在飘渺的幻境中，解语感到自己正躺在一个温暖舒适的怀抱里，就连心境也开朗了许多，不由得调皮地嗤笑道。
    “啊，不要！不要！”
    “啊－－”
    撕心裂肺地嚎哭声和女人特有的尖锐地嘶叫声刺得解语的耳朵隆隆作响，她厌恶地皱起了眉头－－是什么人这么吵呢，把她临死前最后的一点甜美的梦境都给吵醒了。
    解语脑中的画面开始切换：抽搐的四肢，狂乱的心跳，急促的呼吸，憋闷的棉被，锋利的指甲，阴狠的女人……
    阴狠的女人，对，就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不！禤文曦，不要！”解语从梦幻中惊醒，下一刻，便对上一双焦急而关切的眼睛。
    “啊！你这个恶魔，你直接杀了我吧！啊－－啊！”女人的哀嚎声依旧，只是，已略带沙哑。
    解语猛地撑起身子坐起，便要探出头去寻找声音的源头，却被禤文曦紧紧地抱住，听着他用低沉的嗓音颤抖地说：“还好，你没事，你没事，真好，你没事，你没事……”
    一声又一声的“你没事”，轻轻地撩拨过解语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让她的眼眶在不知不觉中盈满了泪水，她将头闷在禤文曦怀里，静静地享受两人之间这从未有过的温馨和安宁。
    “呜呜－－”
    女人被布巾捂住的悲鸣声隐隐传来，解语浑身一颤，然后，她小心翼翼地说：“禤文曦，你……能放过她吗？”
    话语刚落，解语感觉到禤文曦的身体一僵，环住自己的手臂也在慢慢地松开。她不安地抬起头，禤文曦已经放开她站了起来。
    解语拉着禤文曦的衣袖，不让他离开，急忙解释道：“曦，我不是要你饶恕她，我只是不想让你为了我的事情而迁怒于她，她毕竟是我的－－”
    “傻丫头！”禤文曦用手指将解语散乱的头发梳理整齐，俯身抱起她，一边往暗室的出口走去，一边说：“没错，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走过那个女人所在的地方，禤文曦稍微侧过身子，挡住了解语的视线，不让她直接去面对这个血淋淋的场面和女人凶狠怨毒的目光。直到在地道里转了几个圈，走到出口的最后一道石门前，他才说：“但如果是你让我饶恕她，我也不会拒绝。”
    望着怀里的人露出不解的表情，禤文曦笑着摇摇头，“真是个傻丫头！”
    解语不吱声，只是将头深深地埋进禤文曦怀里，用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说：“我又怎能对你提出那样的要求，让你为难呢？”
    禤文曦淡笑不语，谁也没有看到，将整个小脸藏在禤文曦怀中的人，同样笑得甜美：“禤文曦，你可知道，我之所以请求你暂时放过她，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她让我认清了自己在濒死边缘最想看到的那个人是谁，而不仅仅是因为她是我的姑姑……”当然，这几句话，解语全数密封在了肚子里，从未对禤文曦真正说出来过。
    据说，楚风逼问了那天晚上出现在暗室里的众“影子”几十遍之后，终于得知了禤文曦最后对解语说出来的那句话，当场气急，差一点就要把房顶给掀了，心急火燎地就要去给禤文曦醒脑，谁知还没见到禤文曦，听到“影子”们转述的解语说的最后那句话，又不知该不该去。这样憋了一晚上的楚风，第二天天一亮就跑到御书房去，却见书房里早就有了“客人”。
    “如影，沐云，都在呀？呵呵，看你们比我还要沉不住气呢！”楚风将沐云拉离书桌前，故意提高声音问：“怎么样，你们有没有说明白，某人要小心那个凌解语成为第二个凌清荷呀？”
    沐云使劲扯了扯楚风的衣袖，示意他小声点，楚风反而更加大声地说：“想当年他们安陵国一个公主就把这后宫搅得乌烟瘴气，若是再将她们姑侄放在一起，那不是要闹翻天……”了吗？
    楚风的尾音被生生地卡在喉咙里，因为他看到禤文曦的身边正坐着一位浅笑盈盈的女子，现在，那个女子正款款起身，仪态万方地向着自己行礼，“楚将军，早！”
    楚风僵硬在原地，用眼角狠狠地瞪了沐云几眼，禤文曦却开口说话了：“不用怪他们几个，你一进门的时候，沐云就已经对你使眼色了，是你自己太激动，没看到！”说着，他把解语拉到身边坐下，将桌上一堆密密麻麻写满了东西的宣纸扔给楚风，“这是我们昨晚讨论的结果，你自己看吧！”
    楚风还是不服气，仍想说些什么，禤文曦冷眼一扫，他只能无奈地跺了跺脚，忿忿不平地窝在椅子里翻看那些文字。
    没看了几页，楚风就失声尖叫：“你们怀疑这一切都与凌清荷那个老妖婆有关！”
    自从给楚风行过礼之后就一直垂目静坐的解语，在禤文曦的示意下，缓缓说道：“昨天晚上我们已经互相确认过，三岭谷中前来突袭的黑衣人，郾京郊外埋伏等候的黑衣人，他们的衣服左臂上都绣有一朵粉色莲花，如果说还有谁既跟莲花有关系，又跟我和沧溟国王宫都有关系，那么这人，就非我的姑姑凌清荷莫属了！”
    “哼，这个世上叫这样‘荷’，那样‘荷’的人多了去了，你凭什么就认定那朵粉色莲花指是你那个妖女‘姑姑’呢！”楚风显然是有些不服气地反问道。
    解语毫不介意楚风生硬的语气，说：“楚将军的话很有道理，世上名字里带‘荷’的女子很多，爱莲的人也很多。但莲之形态千千万万，偏好同一个颜色，同一朵花的人却很少。我以前在安陵国王宫里见过姑姑出嫁之前的绣品，她就酷爱粉红色的莲花，尤其喜好莲开得最盛丽的姿态。而且，她绣的莲，清雅之意不足，娇媚之态过浓，巧的就是，黑衣人衣服上的图案，风格与她完全一样！”
    “还有一点。”禤文曦接过解语的话，让如影将先前郁妃送的那幅绢画递给楚风，“你看这画上面的那个女子，是不是与凌清荷年轻时的画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