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爱绵绵

接着就听车厢中一阵细微的动静，绿渏立于车旁就见宝清眼角微红着眼角，不看她一眼，即刻跳下车去，一直埋着头：“有劳。宝清先回一步。”再不多说一句，拎了裙角匆匆往回跑去。
  
  看着他消失在暗夜里的身影，绿渏只觉把手握的生疼，捏的青筋暴露，却什么也不能做，只怕便算是太女不在眼前，自己也就算追上了他，也绝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半句关心，说半个字去安慰他。
  
  “走吧。”静默许久的车厢中传出了太女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也不知是恼或是其他。绿渏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只觉得这去皇宫的路如此漫长，也幸好路上并未遇到什么危险。只怕宝清孤身一个男子还在这夜晚的街道遇上什么麻烦。总算送了太女到了宫门，太女下了车准备迈进宫门之时，备了手语气并无波澜只淡淡道：“此事不得说于四皇女。”
  
  绿渏心下一惊：“是。”看来太女对宝清的无理也不打算追究下去了。
  
  太女点了头，只是在最后一刻，绿渏抬起头准备离开时，似乎看见了太女唇边的一抹笑意。绿渏只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宝清是打了太女一巴掌，恐怕是看在四皇女的面子上才没有追究，怎可能会笑。
  
  终于等了太女进了内，绿渏深吸一口气往原路提气发力狂奔，只盼他不要出了什么差错才好。
  
  正赶到离刚刚宝清下车处不远，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只不过平日清脆的笑闹声变成声声哽咽与压抑的啜泣。
  
  绿渏微僵着脚步走到宝清的身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千声想要安慰的话却变成了一句僵硬的：“回府吧。”
  
  宝清原本蹲在地上抱膝哭泣的身子僵住，哭声也低弱了下去。带着满是泪痕的脸在月光之下莹莹闪光：“我是不是再也没人要了？”
  
  绿渏一时语塞，也只能僵硬回道：“不是。”
  
  宝清眼泪又刷刷刷的往下掉：“你骗我，你的表情告诉是这样的。”
  
  绿渏一时慌了手脚，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真的不是。”无力苍白的一句话，绿渏真恨不得此刻变得能舌灿莲花，让他信了自己。其实更想说一句，至少，我会要你。
  
  绿渏心中苦涩，自己也只是一个双手染血的人，既不能给他锦衣玉食和高贵的地位，甚至不能给他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退一万步来说甚至不能说一句让他安心的话，一开口只能让他哭得更厉害。
  
  宝清看着平日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绿渏，却被自己哭的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禁不住一时生出些笑意，不禁破涕为笑：“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只是太女……”他也不知道为何偏偏要和这个整天冷面无情的解释这些，只是觉得心中看到她便安定许多。
  
  宝清不禁有点忐忑了，刚刚太女只怕是一时醉酒，只是强压了自己的手臂，准备朝他吻过来，自己一时惊吓未来得及想便真的一巴掌下去了，如今想来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绿渏也不知太女那面无喜怒的样子代表了什么，只怕宝清担心只得说道：“太女已经醉了，纵不会记得。”心中却暗暗有些忧心。宝清也含泪一笑，心知绿渏这人不会撒谎，这么牵强的理由也亏她想得出来。
  
  却也觉得好受了些，慢慢擦了脸上的泪对着绿渏笑了笑：“那我们回去吧.”虽然脸上的笑仍然很勉强，却也又回了些活泼的影子，绿渏还是稍稍松了口气。
  
  跟在宝清的身后一步步往逸安王府走回去，绿渏看着两人在月光下模糊交叠的影子，心中只盼这回去的路可以更长些，春末的晚上微风袭来，宝清略有寒意的打了个冷战，绿渏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却并不敢造次。只能走在他后面帮他挡了一些风。
  
  宝清也幸好只是兀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并不注意绿渏的动作，且绿渏本也做的极其隐晦，宝清自然不会发现绿渏的动作。
  
  两人慢慢的一前一后往王女府方向走去，都不知为何放缓了脚步。
  
  “绿总管。”宝清忽然停了脚步，绿渏也随之停下脚步，静静看着宝清温静下来的面庞。
  
  “你说我们活着是为了什么？”宝清似乎知道绿渏并不会回话，只是自己放逐了目光眉间蹙紧，眼神中是看不清前路的迷茫：“绿总管武艺高强可以保护王女，我什么也不会只会做些琐碎杂事，可这府中比我做得好的人多得是，有时还只给她惹麻烦。无论如何也只是个童仆的身份，且也只是个男子，若将来命好了便遇的个好人家，安安稳稳的过了一生。若是……若是如今天一般……被哪个皇亲指认了去，一生再无念想。”
  
  绿渏心中思绪复杂，从未想到他看过去永无忧愁的笑容中带了这么多苦涩，双眸带了担忧的色彩定定的看着宝清。
  
  宝清忽而自嘲一笑：“绿总管恐怕是听不惯这些。”埋了头又沉默的往前前行。
  
  绿渏心尖上又泛起微微的疼痛，有些怔忪，一手抚了自己的胸口处，这便是心痛的感觉吗？
  
  “你会过得很好。”
  
  宝清诧异抬起头看了绿渏一眼，自己心中对这个绿总管虽然不如别人般敬畏，却也是有些觉得难以靠近的，如今倒肯为了自己说出这么肉麻的安慰话来，真觉得算是荣幸了。
  
  “哈哈哈，绿总管忽然皱眉凝目还真是不合适。”宝清忽而笑起来，眉间虽仍旧有忧愁，却笑得极是揶揄，绿渏觉得连周围暗色的天都在这一笑之下变得亮起来。
  
  宝清见绿渏不同于平日的语气与面色，眨着眼睛突然挡在绿渏面前，好奇地问：“绿总管，我好像从未见你笑过。”
  
  绿渏因着一直盯着宝清思索着该如何安慰他，宝清的猛然转身差点让她一时反应不及收回在后为他挡风的姿势。
  
  绿渏略有狼狈的刹住脚步，有些慌乱，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连自己都似乎不记得何事笑过了，却胡乱扯出一句：“叫我绿渏吧。”绿渏说完就觉后悔，却是已覆水难收了。
  
  绿渏不安的攥了拳，只恨不得打自己几耳光，想到说得出这么一句话。若是他不愿意喊了，那岂不是生生变成自己心头的一块伤？绿渏只觉得自己此刻懦弱的一句话就能把自己击碎。
  
  宝清呆愣几秒，立刻眉开眼笑起来：“绿总管，你回避我的问题。”
  
  绿渏眼神暗了暗，只觉胸口闷得不行，还是绿总管，那么便是不愿意喊了，连这个念想也是奢望吗？宝清却似毫无知觉的靠近绿渏：“那作为交换，你要先叫我宝清。”
  
  不知为何这个绿总管可以面部不带任何表情的叫任何人，却几乎对自己从来避而远之，只是偶尔不得不交代些王女吩咐的事情，也从不喊自己的名字，本不是什么稀奇之事，但是时间久了宝清也自然能感觉到绿渏对自己的不同态度之处。
  
  却也因此慢慢也开始注意这个一直跟在王女身边冷面如霜的总管，越发觉得她除了只是面冷些无趣些，其余在目前遇到过的女子中也算得上上等。
  
  渐渐的也对她越觉有好感，有两次不知为何还有些脸红心跳的感觉，宝清以为莫不是自己病了，却也因这感觉并不十分强烈也淡忘了。
  
  绿渏原本暗沉的眼眸霎时间明亮起来，心中忍不住的隐隐刺痛也因这一下一上的心情起伏，变成说不清的滋味，正如被狠狠拧了一把后慢慢揉抚一般，不知是痛多点或是觉得快活多点。
  
  绿渏心中原本默念了不知多少遍的名字，却在此刻脱口而出，不禁暗恨自己的没用，对他来说也只是单纯的喊名字而已，自己心中却生了这许多龌龊心思。
  
  “宝清。”绿渏终是叫了出来，只觉得这许多年压在心底的情潮随着这声名字出口，也泛滥开来，她觉得自己控制不住的有些颤抖。
  
  宝清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喊，吓得呆愣了一下，只觉她叫的自己名字似乎多了一份压抑的语气，那感觉让他觉得奇怪。却并没多想，呆愣过后又扬起笑脸，眉眼弯弯朝绿渏笑起来：“绿渏。”
  
  见到绿渏一脸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我们走吧，说不定王女等着你有事要吩咐呢。”
  
  绿渏心中一片柔和，点头随着他往回走去，这一路上二人不大说话，原本都是宝清一人对着毫无反应的绿渏说三道四，如今宝清也没了笑闹的情绪，二人之间第一次成这么静静地气氛，绿渏却觉得两人从未有这般靠近过。
  
  最后送了宝清回去，只得看他一人有些强撑着的笑脸回去歇息，握了剑的手忍不住按了按剑鞘，无论武功有多厉害，却终究不能保护自己喜欢的人，这让她无力与苦痛。
宫千风来了
  叶檀听了绿渏的诉说，沉吟片刻道：“不必担心，我自会保全宝清。”
  
  “谢王女。”绿渏也不扭捏，她自是知道王女的脾气。
  
  “把我以前批过的折子和常读的书册搬到书房来。”叶檀丢下这一句话，回了书房，接受了这身子自然要做些事情，更何况眼前朝中局势一边倾倒。就算暂时看着君瑞这人似乎还算忠心可靠，确实颇有韬略的样子,且朝中政局也算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