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

  来到院子里，却见裴老爷一屁股瘫软在假山旁，裴夫人惊慌搀扶的情形，像是受了什么晴天霹雳一般。
  潘玉暗叫不好，心想一定是杨迁毅对他们说了什么才会这样。
  
  “公公，婆婆，你们怎么了？”走近点看，更是发现男的神色黯然，女的泪光无望，潘玉就更加确信了，她又一次盯上杨迁毅，已不再有恼怨的力气，只是没有语调问：“为什么要告诉他们？你说与不说，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吗？”
  杨迁毅嗤笑，继而道：“你信不信，你公公婆婆现在会求着你嫁给我？”
  一句话惊得二老身子发颤，可看着自家儿媳妇，想到事态的严重，他们终于不忍，无措地低了下颔。
  
  “我嫁，嫁还不行吗？”潘玉沉着的心，霎时冰冷。
  “莲儿……”裴夫人惊愕喊一声之后，只剩嘤嘤的哭泣，口里含糊道：“我们裴家，到底造了什么孽啊……谨儿，你不孝，不孝啊。”
  “婆婆，这不怪他。”潘玉上前劝慰，“他也是胸有大志，想让天下百姓都过得好。”
  “莲儿……”裴老爷声音沙哑，终于开口狠心道：“我们裴家，对不住你了。”
  他知道自家儿媳妇的性子，知道她懂得事情轻重，照顾大局，所以，其他的话说起来都是多余的，她的选择，虽然会伤自尊，但跟她所要承受的委屈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重要的是，她的牺牲会救下很多人活命。
  
  如果硬要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那就是杨迁毅把真相说出来，潘玉面对两位家长，就不再难以启齿了，至少，他们能够理解，她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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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迁毅的阴谋得逞了，完完全全地得逞，他觉得这是他此生最大的胜利。
  “明天就是良辰吉日，你们稍作准备，我明天就来接人。”只是她也不愿多看潘玉目前绝望的样子，交代完就离开了。
  
  这天裴老爷和裴夫人跟潘玉坐在一起，本该有很多话要说，却是一句都难得说出口，裴老太医那边，更是没有人敢去做解释直到再也不能不解释的时候。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裴老太医这样仰天长啸，悲愤之余便是老泪纵横。
  “爹，都怪孩儿教子无方。”裴老爷欲哭无泪，“想我裴家世代忠良，就这么断送在谨儿手上了。”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裴老爷不再说话。
  
  事实上，关于这件事最难以接受的还是潘玉，且不说她嫁给杨迁毅是对自己的亵渎，裴谨还活着呢，他一天回来，发现自己已成为别人的妻子，他将情何以堪？
  而且就在同一天，刑州城闹得沸沸扬扬，潘府不被通知，从流言中知道这件事，潘弘治和曹氏就赶来了，很多疑问，都还要有个人向他们解释清楚，这个人，除了潘玉自己，再无更好的人选。
  
  “莲儿，这到底是为什么呀？”曹氏心疼不已。
  潘玉的回答却是：“不为什么……就像西门公子说的那样吧，我不想做一辈子的寡妇，也不想让孩子生下来就没爹，他愿意娶我，我高兴。”
  她这么说，只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裴谨是明教的教主。
  “莲儿，休要跟娘撒谎。”曹氏了解自己的女儿，自然不信，“要真是这样，事情又怎么会来得这么仓促？”
  “娘，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事情就是这样，别再问了。”天下子女都一样，心烦意乱情绪失控，最容易爆发的情况就是在自己母亲面前了。
  “莲儿……”
  “也罢，嫁了也罢。”潘弘治却是打断曹氏，叹声喝口茶道：“只要莲儿嫁过去，西门庆对你好就行了，我想这一点，他做得到。”
  
  将事情想到最简单最完美的地步，老爹说的，确实不无道理。
  潘玉想笑，却是笑不出来，不过，这是她今天听到最逗的一句话。
  
  翌日天明，她还是穿上了那具有讽刺意义的嫁衣，外面锣鼓声震天欲聋，炮仗声欢天喜地，热闹的情形可以想象，生生反衬着府内一派凄凉，虽然也贴了喜字，挂了喜灯，每个人的心情，却是比办丧事还来得沉重。
  
  潘玉挺着肚子入轿之后，裴府上下，很多人都哭了，二次作为陪嫁丫鬟的兰香，更是一路流着默默的眼泪，直至抵达西门宅前，被那种热烈和隆重给震住。
  不仅为了这门婚事，杨迁毅费尽心神，就是这场婚礼，恐怕也是早有预谋，什么高官权贵，基本上该来的能来的都来了。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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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情的人，认为潘玉不守妇道，暗地里骂她，嫉妒心重一点的，说些添油加醋损人不利己的话更是顺口，用她们的理论讲：潘玉跟武植缠绵过的事本就众所周知，这会已为人妇，丈夫“死”了不到半年就要改嫁“豪门”，实在不知廉耻。
  她的名声，就这么臭了。
  毕竟，在那样的时代，一个女人顶着个大肚子跟别人拜堂成亲就是这么无耻的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三响过去，一切便成定局。
  潘玉唯有感叹命运弄人，造化弄人，一夜未眠到现在置身耻辱的过程，已经让她麻木得不知道什么叫做悲哀。本来以为，随着裴谨的假死，杨迁毅就不会再找裴家的麻烦，却不想他会用这样低劣至极的手段，早知道，她前两天就不该让武松走人。
  如果现在，有人愿意帮忙结束杨迁毅的性命，她一定不会阻挠的。
  只是晚了，一切都晚了。
  也怪她自己，一方面低估了杨迁毅的狠心，对他的防范意识变弱，另一方面，她某些时候似乎太过自以为是了，或者说软弱。
  
  婚礼没有戏剧性被任何人打断。
  这晚，潘玉坐在洞房里，等待只属于自己的梦魇，心里就像被人挖了个大口子，空空的，反而更显动荡。她早已将红盖头揭去，一手抚着腹中胎儿，默默地都不清楚心绪复杂是怎么回事。
  该想的，她都想过了，不能改变的，就是没办法改变。
  
  听着外面的声音，她知道，杨迁毅来了。就像跟裴谨成亲那天一样，男人总是因为高兴或是应酬喝了不少，从而身体摇摆打晃，但他的意志，是清醒的。
  
  潘玉望着他一步步来到自己跟前，百般厌恶的眼神也不足以消除心头万分之一的憎恨。
  “潘玉……”杨迁毅坐到她旁边，直勾勾看她，轻咛叫响了这个只在梦里才会大声呼唤的名字，顿时意乱情迷了，抱住她的身子就是吻上她的朱唇，只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再看她冷漠的面孔和一眨不眨盯视自己的眸子，他就呵呵发笑了，无比高兴道：“你终于还是我的。”
  “恶心。”潘玉轻吐厉言，这一刻她决定了，以后不管怎么样，只要有契机，她都要想尽一切办法离开这个宅子。
  她可以跟裴谨结婚生子凑合着共同生活，跟杨迁毅，绝对不行，也许，如果换做开始她作为潘金莲，他作为西门庆的时候，她还可以认命，经历诸多事情的现在，她再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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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得到了，我反而释然了。”杨迁毅依旧作笑，面容里还多出一些懒散的神气来，接着道：“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也许，男女之间爱情并不那么重要。”
  潘玉不大明白他讲这话的意思，只听他继续：“我当我的西门庆，逍遥一生，也很不错。”
  “什么意思？”潘玉陡然嗤笑出声，问他，“娶了那么多老婆，日夜寻欢之后的现在，你终于想通了要用下半身思考而活吗？”
  “你这样说话，虽然难听了点，但是分析得很准确。”
  听言，潘玉愣住了，她不相信他会这样，只是单纯地不相信。
  他又说：“以后，你也不过是我众多女人之中的‘其一’，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的意思是说，潘玉对杨迁毅没什么大不了的吗？
  潘玉还是忍不住笑了，因为觉得这是很可笑的事。
  “你不信？”杨迁毅猜问。
  “既然如此，”潘玉正经下来，“我信不信对你又有什么影响？”
  杨迁毅愕然吃一瘪，只是很好地掩饰过去，伸手掰住她的身体正对自己，轻佻道：“我们洞房吧，顺便让我感受一下，和孕妇做的感觉……”
  “我会日夜诅咒你精尽人亡的。”潘玉恶狠狠地也不抗拒，甚至小心翼翼平躺在床，打算任凭蹂躏。
  “精尽人亡……我也想知道，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杨迁毅俯身下去，开始轻解她的衣衫。
  
  “你怎么不以肚子里的孩子为借口拒绝我？”他在她的唇边，低低发问。
  “禽兽是说拒绝就能拒绝得了的吗？”潘玉冷冷讥讽。
  杨迁毅心一凉，什么也没说便侵入到她的口中。
  一番前奏过去，彼此的身体起了大大小小的反应，他再要进入她身体的时候，他就硬生生告诉她：“不做禽兽，我怕别人会说我禽兽不如。”
  
  然而，他每一个动作都是轻柔的，甚至特别照顾她腹中胎儿，从来没有强硬，他好像也会担心，万一重了，弄疼了，弄坏了……虽然口上说不在意，他的内心深处，其实做不到，他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