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

在冉晓黎的观念里，这才叫in这才cool。
    “你为什么要读博？”冉晓黎问。
    “有什么不对吗？”子萱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有呵。”
    “哪里不对？”
    “你不像一个女博士。”
    “女博士应该是什么样？三头六臂？”
    “不，女博士应该是一眼就能识别出来的人。”
    “为什么？”这下轮到子萱好奇。
    “因为人们都说，这世上只有三种人，男人、女人、女博士。”
    子萱哑然失笑。这个常见的论调现在从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口中说出让她很无语。
    “你都不是那种可以一眼被识别的女博士呢，证明你不应该是博士的，SO，你为什么要读博？”冉晓黎用自己的逻辑孜孜以求。
    “为了能够进入那个你说的第三种人的行列呀。”子萱一本正经地回答，引得舒宁和冉晓黎大笑。
    为什么要读博？是呵，为什么？
    程子萱一时无法回答这个小妹妹问的问题。
    她似乎都没怎么想过这是一个问题。
    也许，她早就想过？
    那是在很早很早以前。在她发现她喜欢，不，确切地说是在她发现自己是爱上了陌尘并且心底唯一清楚明确的愿望就是可以跟陌尘在一起、一辈子都在一起的时候开始，程子萱在潜意识里就隐隐意识到，如果要实现这一点，她必须让自己成为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一个很优秀的人，一个陌尘可以依靠的人。
    为此她必须要有一个很好的前程，要有一个很好的未来。
    也许只有这样，陌尘才会愿意跟她在一起？
    这是年少的子萱在头脑里牢牢树立的念头，这也是她在第一次高考没有考上她理想的大学就毫不犹豫地选择补习一年重新再考的原因。直到，她考入那个最好的大学。
    本科毕业前子萱不是不犹豫的。是继续读书还是就业？这一切其实取决于陌尘的态度。
    她没有跟陌尘说过，她心里一直是这样决定的——如果陌尘愿意跟她在一起（那时候子萱最大的愿望就是陌尘可以来到柏城跟她一起开创她们的新生活），那么她就要立即去找工作，她必须要经济独立，这样才能负担起她和陌尘的共同生活。潜意识里程子萱认定了是应该自己承担起她们的生活的，奇怪而固执的认定。
    可是，世间事常常是会事与愿违的。
    即使她“威胁”，陌尘也没有拿出任何的承诺与态度。
    也许，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虽然自始至终，陌尘都没有说过“分手”这个词，就像她从来没有说过“爱”这个字。
    可是，不答应不表态，是不是就是拒绝？
    这是程子萱脑子里的一个死结。
    直到今天，她都没有解开这个结，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直到今天，她都不知道如果当初她不是那样威胁着固执地“单方面结束”，像沈陌尘这样的人，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跟她分手呢？既然，她是没有想过要跟她在一起的，她总会以一种方式来表达吧？
    子萱忽然想要知道，想要把主动权交到沈陌尘的手里。
    可是，生活不是按一下倒退键就可以回到原处的。
    程子萱没有机会去知晓了。
    她只是隐隐地怨念自己当初为什么沉不住气。
    现在她常常会问自己，是不是年轻气盛的自己那时真的是太操之过急？
    她没有给陌尘时间。
    她也没有跟她们俩时间。
    子萱心里有隐隐的悔意。
    “我是不是老了？”程子萱近来常常会这样反躬自省地问自己，“自己一定是老了，要不为什么常常会回想起过去的岁月？无限度地回想那些已逝的过去。”
    她常常会想到那个晚上，她和陌尘“分手”的那个晚上，同时，也会回想起那之后陌尘所有的态度和行为……
    “那么你一定不是一个好学生”，冉晓黎下断言道，“因为你还没有进入到第三种人的行列。”
    “是是，学业不精，所以相貌不似。”程子萱在冉晓黎的话语中收回思绪，回到现实。
    为什么任意一个问题，都很轻易就滑向了陌尘的方向了呢？
    就像现在，冉晓黎一个这么简单的问题，就无端牵扯起这么多的思绪。
    她读书，一直读到了博士，骨子里还是为了陌尘吧？陌尘常喜欢说，“天干饿不死手艺人”，子萱曾想，我把这辈子该念的书都念了，可以拿的学位都拿到了，说什么也不会让你饿着的。
    可是，那个女子，终究不愿让她来呵护让她供养。
    读了博士又能怎样？人家终究不稀罕。
    当然，沈陌尘不稀罕，还是有人稀罕。
    比如，冉晓黎就很喜欢很稀罕。
    也许，一切都缘于程子萱的相貌恰恰投合了冉晓黎的喜好和眼缘。
    总之冉晓黎看程子萱，是怎么看怎么顺眼，甚至包括程子萱那些小小的怪僻——比如换衣服的时候不能被人看着，哪怕这人跟她一样是女的。
    “封建！老土！古板！你的身子我刚才摸都摸过了，看一下有什么了不起？”冉晓黎不能理解地嚷嚷道。
    程子萱既无力又无奈，但是她依然坚持冉晓黎不背过身去她就不脱了被汗湿的内衣换下。
    这时的程子萱刚刚出了一身大汗，冉晓黎刚刚帮着她把身上的汗用热毛巾擦干，在一旁站着等她换上干净的内衣再照顾她躺下。
    冉晓黎是受了舒宁的托付专门赶来照顾子萱。
    这一天舒宁在电话里说，“子萱感冒了，可能还正发烧，你去监督她把药吃了，给她盖好被子让她发汗。一般来说发过汗她的烧就会退，如果两天之后体温都还没恢复正常，就必须去医院看医生了。她最不喜欢去医院，可是如果烧不退你可不能由着她。我昨晚陪了她一晚，今天得出差到外地，你帮我去看着她。”
    从好几年前开始，程子萱只要一感冒就会发烧，持续的低烧。
    每当出现这种情况，唯一有效的应对方式就是吃了感冒药然后躺在床上盖上厚厚的几床被子等着药效发挥，直到出一身大汗，这样低烧就会减退。一般这样坚持两天就会彻底好起来。
    “哦？知道了。你放心去公干吧，程子萱就交给我了。”冉晓黎就这样来到程子萱身边照顾她。
    可是帮子萱擦了身上的汗之后，子萱却不肯当着她换下汗湿的衣服。
    “是不是我不转过身去你就不换衣服呵？你怎么这么保守这么古板呵？”冉晓黎故意逗她。
    程子萱并不说话，只是兀自坐在床上目光肯定地望着她。
    “好好好，我这就转过去，你赶紧把衣服换了吧，要是你又受了凉我可是罪莫大焉”，冉晓黎不敢再跟她逗趣，转过了身，这才听见背后的程子萱悉悉索索地把衣服换了躺下。
    冉晓黎转过身来给子萱盖好被子，“这一点倒像个女博士了，居然有这样的怪癖。”
    “晓黎”，子萱没有理她的话，只说，“谢谢你来陪着我。”
    “哦？这话我爱听，准备怎么谢我呀？”
    “你说怎么谢都行。“
    “那，我生日那天，你陪我一整天怎么样？”
    “行，一言为定。”
 第41节
    日期：2010-05-0720:0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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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之后程子萱和冉晓黎走得自然比之以前更近了一些。
    当然，在程子萱眼里，是把冉晓黎看作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妹妹的。
    而冉晓黎不一样，她很清楚自己是越来越中意越来越喜欢这个淡定的“第三种人”了。
    她不在乎她是男是女。在冉晓黎的观念里，爱情只与“爱与不爱”有关，跟其他的一切都无关，什么性别、年龄、身份、地位、学识，都是爱情的“身外之物”，她都不在乎，她只在乎自己现在真切感觉到的“爱的感觉”。
    她要牢牢地抓住这种感觉，她要牢牢地抓住她。
    她还年轻，赢得起也输得起。
    还有，她怎么会输呢？人们不是都说，青春无敌？
    听舒宁说，程子萱好像没有交过男朋友，只是在N年前，有过一个女朋友，“是她的中学同学，后来吹了。”
    “哦？你见过她女朋友？”冉晓黎万分好奇地问舒宁。
    “嗯。”
    “那人怎么样？”
    “普普通通吧。”
    “普普通通？那就是配不上程子萱罗？”
    “我觉得是。可是，你知道的，各花入各眼。”
    “她们为什么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