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开花的芦荟

  每每见他这样的笑容，荟荟胸腔里那只安静了十八年的小鹿，马上就会不老实的胡乱蹦达，长此以往，她怕心脏承受不住，因此她烦他这个样子。
  “过磅！”
  季若辉在朗朗的回答她，笑容也随之扩大，可是不知为什么，荟荟却觉得他的笑里藏着那么点点不好的东西。
  是邪恶！她想到了这个词。
  过磅？好像他们好久没玩这个游戏了，但是，称体重的称呢？她低头到处找。
  “不要找了，在这！”
  她抬起头，季若辉向她伸出了两只手。
  她愣一下，脑子里开始快速分析眼睛传输到中枢神经的图象，分解，合成，推导，可季若辉没给她足够的运行时间，她的大脑就快速的当了机。
  他跨上一步，一把抱起她就举的老高，荟荟尖叫一声抱住了他的头，他把她颠了两下，仰起脸笑着说：“九十斤，去掉衣服八十九斤，你几时可以到九十二斤？”
  荟荟使劲拍他肩膀：“放我下来！”
  他却不放她，只是把她抱低了点，然后直接就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接着顺手就把她拥在了怀里。
  一大清早，初冬的太阳刚刚升起，屋里的光线明亮透彻，荟荟就这样被他抱在怀里，忍不住满面羞涩。
  这好像是晚上做的事情，放在清晨，着实让人别扭。
  他们的关系好像也还没到随意就可以这样做的地步。
  她挣扎着站了起来：“我今天好多事，不要闹了，晚上还有课，晚饭我不回来吃了，你自己吃吧。”说着她就要走开。
  季若辉一把拉住她，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我正要和你说这事，你先坐下。”他拍着沙发。
  他的表情一下变得严肃，荟荟不由得不听他的话。
  “荟荟。”他突然这样叫了一声。
  荟荟一怔，这样正式的叫她，好像真的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她看着他，等他开口。只是他说的话却出乎她的意料。
  “你住校吧。你知道我爸的情况，估计我要天天去医院陪他，有时候大概就住那边不回来了。这样你晚上下课我就不一定能接你，你一个人回来我又不放心，所以，你干脆住校吧，和凡凡她们一起进出，这样比较安全，好不好？”
  这是他想了两天的决定。
  他知道那天晚上他对余霞说的那些话会严重刺激到她，但他别无选择。就算他不对她说这些话，甚至对她的跟踪置之不理，但她最终还是会像脓包一样烂穿搞出事来的，他太了解她的疯狂。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那么不如让她早点发疯，只要她做出点不正常的举动，他就有理由对付她。
  他要让这个发疯的女人断了纠缠他的念头，否则他会一直笼罩在她的阴影里。她就像他生命里的定时炸弹，不知几时爆炸，但她肯定会炸，但那时，炸的也许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人。
  这是他无法忍受的，他刚刚下定决心守护她。
  他不想荟荟和他一起担惊受怕，他可以告诉她这件事，但就算他明确的告诉了她这件事的严重性，她的警惕也不会有他这么高，因为她没经历过。
  所以他只能让荟荟离开他远点。
  现在呆着他身边，太危险，他又不能时时跟着她。
  他需要时间去解决这个问题，而这段时间，他只希望她能安全的在其它地方等着他。
  或许他很笨，竟然无法把自己的这种心情向荟荟交代清楚。
  其实他很忐忑，怕由此引起误会导致荟荟不信任他，她还没有彻底爱上他，这样会不会让她想逃离他。
  可是，逃离他也比让她遇到危险好，所以，他做了这个决定。
  这会，他在等荟荟对他这番话的反应。
  荟荟是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季若辉会让她住校，虽然他说的有道理。
  那也就是说，他们暂时要分开了。
  即使离的还是很近，一个学校，一个城市，想见面只需要打个电话。可是还是分开了，不再是朝夕相处。
  普通恋人不都是这样相处的吗？为什么她却觉得好像是分开了。
  三个多月，一百多天，让她已经习惯和他一起生活了。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会不知不觉的腐蚀人的心灵，当它没有的时候，你会不自觉的怀念它。
  她竟然有点失落。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那样仿佛她太喜欢他。
  她笑着回答：“好吧，我巴不得住校呢，终于摆脱你了。”可她马上又换了种语气，“你安心的照顾你爸吧，不要担心我了。”她一向懂事，知道要让他安心，季若辉眼里的忐忑，她看见了。
  他却立刻有了一点点的后悔，因为她那句“终于摆脱你了”。
  双眼凝望着她，他知道该说的要说，该做的要做，他把她又搂在了怀里。
  “要注意安全，晚上不要在校园里一个人走。那个余霞，我告诉过你的，如果你遇见她，一定要离她远点，记住没有？”
  “嗯，我知道。”
  两人的声音都变得很轻，语调里不自觉得渗了柔情。
  “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或是别人说什么，你都一定要相信我，要相信在我的心里，只有你才是我女朋友，别的都是假的。”他深深的看着她，“做的到吗？”
  荟荟也看着他，但没回答，她有点没听懂，难道他身边还会出现别的女朋友吗？
  他知道这个问题有点难为她，可他还是要说；“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你一定要相信我。记住我现在给你说的这个话，听见没有？”
  荟荟还是不懂，但季若辉的神情那样慎重，她不由自主就点了头。
  他看着荟荟，他了解她现在不懂，他只希望事情来临的时候，她能够想起他此刻说的话，然后可以信任他。
  低下头，他吻向她。
  他知道自己在面临一个考验，这个难关过了，他才算是真正的告别自己的阴影，他只愿他的精灵和他一起挺住，是她在给他不畏惧，敢于直面的勇气，她是他力量的源泉，他只想好好守护她。
  她这样懂事，这样善解人意，最后，她一定会懂他的。
  她会懂他的。
  他相信。
  戏里戏外
  寝室里，荟荟躲在帘子后面在床上躺着，手里的电话还举在耳边，里面不停的传出“嘟”的声音。
  午饭时间，宿舍其她三个人打饭去了，她让凡凡给她带一份，自己趁着这个空档给季若辉打了个电话。她住校一个礼拜了，他一次也没来看过她，只是每天早晚两个电话，今天早上，她甚至没接到他的电话。
  好像他真的很忙。
  刚刚的电话里，也仅是简单的几句，有没有好好吃饭，在干吗，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跑，之后就匆匆的挂了。
  似乎他正驾着车在热闹的街上，她听见有喧嚣的人车声音和周遭店铺里传出的流行音乐声。
  短短的一两分钟通话时间，话筒中一直有隐约的女声在唱歌：
  有时候我承认，守在你身旁
  其实也是一种沉沦
  我想我是你的女人
  心甘情愿，做你爱的替身
  ……
  哪怕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举着电话，她发着愣。
  门口传来脚步声，宿舍门一下被推开，凡凡的大嗓门响了起来：“荟荟，饭来了。”
  她拉开帘子坐了起来，凡凡把饭碗递给她，另外两个室友果果和柳丁也走了进来，寝室里顿时响起了叽叽喳喳的声音。
  凡凡一边嚼着饭，一边按着鼠标。她上的是A大校园网，什么样的八卦，上面几乎都有。柳丁和果果端着饭盆站着她身后，三个人的眼睛都盯着电脑屏幕。
  “你们俩的八卦帖子又被顶到了首页，和A大三傻谈恋爱，想不出名都不可能啊。”果果又像是感叹，又像是羡慕。
  “还是荟荟的人气高，季若辉可不光是在A大出名，随便你去C市的哪个高校问问，没几个人不知道A大的季少的。”这是柳丁。
  “人家是季氏的少爷啊。季氏集团每年给C市的GDP做出那么大的贡献，出名是理所当然的。”
  荟荟低着头只管吃饭。
  “荟荟，季若辉最几天没来找你啊。”柳丁看向荟荟。
  荟荟还没回答，果果已经先说了：“你笨啊，他现在肯定天天在医院陪他爸爸啦。”季立春的病情她们也都知道。
  “咦，这是什么情况？”电脑跟前的凡凡突然说了一句。
  柳丁和果果的脑袋马上凑了过去。
  “不是吧！”果果喊了一声。
  荟荟抬起头看向她们。
  “这个真的是季若辉吗？”柳丁死盯着屏幕，“旁边那个女的是谁？”
  凡凡缓缓的说道：“叶林珑，A大三年级转校生，一到法学院就被评为院花，叶副省长的女儿。”
  柳丁和果果愣住，一方面为凡凡的无所不知，另一方面为听到的信息。
  凡凡解释了一下：“我男朋友是新闻系的，你们忘了？”
  柳丁和果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柳丁读着网上的帖子：“A大最般配情侣火热出炉。有童鞋目击，近一周以来，每天下午三点到四点，A大第一太子季若辉和第一名媛叶林珑天天在体育馆附近共谱爱曲……哇赛！他们还挽着胳膊呢，荟荟……” 她扭头叫荟荟。
  荟荟已经站在了她身旁。
  她也看见了有人上传的图片。看样子是远距离拍摄的，背景是体育馆旁的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