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位游戏

  “不好吗？你不是总是抱怨我不陪你？”凌锦程忙着最后安慰着因为父母要去宴会不带他而闹别扭的儿子。
  送走乔母特意安排的来接孙子的车子，然后两人坐上车。
  这是在自己儿子的生日宴会后，第一次瑞帆的总裁夫人与总裁一同出席的宴会。
  如果可以选择，凌锦程其实还不想去的。
  今天宴会的主人是凌家。
  感觉到了太太的心事重重，乔君安还可以轻声安慰，“没事的，如果到时候实在不适应，我们提前先走……”
  勉强的回应他的笑。
  觥筹交错的空间，本来她该以主人的身份来招待的宾客。
  而今天她其实是客人。
  打了一圈招呼，跟乔君安说了声借口去角落透气，乔君安体贴的一个人去应酬剩下来必要的交际。
  早就在一进门就被兄长示意了有话要说，凌锦程也只能这样借机脱身，空出空档。
  ……
  “已经给你很多时间了，你该知道的。”看了眼她还是不情愿谈论的样子，凌宇凡叹口气，毕竟不想逼她，“那你说吧还要多久？”
  “我……找个机会开口……太突然了，你知道……”凌锦程在兄长面前难得软弱。
  似乎洞察她的闪躲的借口的眼神，“在生气吗？一直都瞒着你，一直都没有问你的意见……是我们不对……”低下语气，被急切的打断。
  “没有……哥，我没怪你们的，真的……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的……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啊……如果让我自己选择，我也会想要一直活下去啊……可是，哥，哥……顾潇彤……我不知道……”这是凌锦程最纠结的原因，愧疚，因为在乎。
  凌宇凡笑笑，温柔的拥抱了有些无措的妹妹，“她没事。”
  凌锦程不相信的抬头，“因果有抱的，强夺来的一定会有代价的，怎么会忍心让你再承受后果。……她愿意去你本来应该在的地方，所以她没事的，她会有她的际遇，所以你不用因为这个歉疚……”
  松了口气，有些缓下神色。
  ……
  乔君安一直都记得那时候因为被他疏忽，而只能独自在宴会中面对责难的她。
  虽然知道她现在其实适应的很好，但还是有些担心，会不会让她又受到伤害。
  趁着空隙，分心注意她是不是适应的好。
  却居然到处都没有看到人。
  一时有些担心，越想越觉得会在某个角落里，曾经的一些伤害重演。
  告了歉，有些失礼的在各个角落里寻找她的影子。
  ……
  原来其实不用担心的啊。
  走回来的乔君安神思有些恍惚，居然差点撞到别人身上。
  所以，那些没有办法解释的事情。
  对Feya太过热衷的关切……
  与Feya前男友的熟悉不像是意外交集……
  和石油大亨家的小姐恍若多年密友……
  那天要接的朋友居然是西川小姐……
  曾上过的那辆车驾似乎属于近来才有过更近的商业交集的凌氏总裁……
  居然对过敏症没有潜意识的身体抗拒……
  熟练的不是后来突击可以养成的礼仪……
  突然喜好变的截然不同……
  与父母的相见紧张的不像是近情情怯……
  “……好像变了个人一样……”最该熟悉女儿的顾母，以为乔家对女儿影响大到如此的感叹。
  但是其实只是短短两三年的空白期，乔家只是忽略了她，然后就是完全不同的她。
  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完全不同的社交圈，完全不同的习惯。
  如果不是确实是一个人，单独拿出来给别人讲的话，没有人会觉得是一个人……
  而他之前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但是，她唤他哥哥。
  最不可思议的一种解释。
  那位一直神秘的凌氏唯一的大小姐。
  是这个意思吗？
  等到凌锦程再回到宴会的时候，奇怪的居然遍寻不到乔君安。
  然后有人告诉她看到乔总好像有些不太舒服，先走了。
  凌宇凡挥手屏退跟他耳语的佣人。
  对上一直是骄傲坦然的妹妹苍白的惶恐的望过来的眼神。
  有些内疚，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的确没有特意关照过注意行踪，也许其实也是希望能快些让她做出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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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的上流社会有许多喧嚣的传闻。
  传说，凌氏一直不太现于人前的大小姐意外病逝。
  传说，乔家的少夫人因为投缘，而被痛失爱女的凌氏族长和夫人认作干女儿。
  传说，凌家人待新认的小姐如同亲生，不仅时不时接来做伴，而且还补给乔家大笔嫁妆，数目相当惊人。
  传说，因为大笔财产纠纷，乔氏夫妇感情危机。
  传说……
  离那天已经过了几个月了。那天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见面。
  凌锦程两耳不闻窗外事。
  又或者只是在掩耳盗铃。
  没有再见面，没有最终说清楚，那也许就不是真的完全断开了。
  骗别人还是骗自己呢。
  Feya这几个月甚至中断了工作，只是陪着陆沐年。病情还是缓慢但明显的恶化了起来。到了现在，行走已然困难。
  往事的诸多纠缠，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再开口提起。
  一派的温柔欢笑，好像所有重来的美好。
  只是在倒数计时。
  陆沐年的身体日益消瘦，他最终还是坚持要接受安乐死。
  冷斐霜没有对此提出异议。
  这些日子他们放下芥蒂的相处，只是建立在这样脆弱的事实上，他的即将到来的死亡。
  最后的那一次惯例的午后的散步，他们拒绝了护士的陪伴，她推着他的轮椅，一直顺着靠海滨的路走到礁石旁。
  凌锦程远远的看着，他们说了什么，眼泪，拥抱，最后的难舍。
  看着Feya俯身趴在她怀里，透着浓重的忧伤的背影，看着他努力用已经开始无力的手，轻轻的抚摸她的头发。
  凌锦程心中似乎有什么被攥着，酸涩难言，这是她近乎于全程参与的一段感情，开始的热烈，之间的种种纠结跌宕，最后看似峰会路转却终于走向诀别。
  情情爱爱，都是一些怎样复杂的情绪呢，如果最后，握在手里的也不过是如同易逝的流沙般短暂的温情。
  下葬的那天，飘着细雨，冷斐霜并没有出席。
  凌锦程站在墓碑前，看着那个曾经在她生命中留下了许多痕迹的男子，照片里的笑容一如记忆中的温雅。
  想起再支撑不住病倒的Feya，想起和乔君安不知如何的未来，她的心中迷茫又怅惘。
  那一段日子，最小心又最舒畅的日子，回不去了吧？
  头顶忽然没有在飘雨，还在出神间，只木木的抬头看见一把伞，然后机械的转头看向举伞的人，第一眼都还在想着这是谁。
  然后眼前的画面，才慢慢的被神经传到脑子里面，可是却更是愣住了。
  是最近太累的恍惚吗？怎么可能，会是他？
  乔君安看着她怔怔不敢相信的样子，本来还是复杂纠结着的情绪倒是淡了，心中涌上的是淡淡的酸涩，怜惜的心疼。
  这些日子，他们都不好过的。
  每每想到原来这段恍然梦中的日子，真真的是如在梦中，醒来了，就那么空落。
  他只能更加倍的埋在工作里。儿子只能先又放在父母那里，每次被小家伙闪着眼泪追问母亲怎么不回来，总让他更加的沉默和疼痛。
  重新空下来的房子，晃神间却总仿佛看到处处都是她的影子。他后来一遍遍的想起最后那次一起去游乐场，在摩天轮最顶端的时候，她曾经那样莫名的追问，是会选择过去的那个她，还是后来的那个她。
  那时候的理由却开始让他慌张。他的惊慌害怕是因为发现他发现记忆里那个顾潇彤已然被那些纠缠伤痛时间模糊，他所有记得的也只是那个名字，和后来的那个让他无比留恋和幸福的妻子。
  最后收到的陆沐年留给他的那些话，那些关于拥有和失去的，珍惜和悔恨的。
  在来这一趟之前也还在犹豫着，踟躇着，心中有些隐秘的迫切的渴望，却还在用着，只是来看一看，说服自己。
  她眼角的不知何时涌出的眼泪，划过脸颊，他在察觉之前，已经先一步伸手轻轻的抹去。
  久违的温热的触感，久违的气息，他又看着她，只觉得心中空着的地方，一点点的又补齐了。
  感觉到数月里都没有过的踏实的存在感，他所有反复思量过的话，想要问清的事情，忽然都觉得在没有必要说了。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熟悉的陌生的人儿，有很多东西他都不确定，但有一样却是他确定的，她是他想要温柔的相伴相爱着的那一个，她是他的幸福的依存。
  那么就这样吧，那些交杂的，混乱的，难以牵扯解释清楚的，就过去吧，而幸福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他轻轻的说，“回家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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