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不分先后

当倒霉蛋遇上闯祸精


就在他憧憬即将离开这水生火热的地牢时,他的救星,终于迈着轻快的脚步,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手持红灯笼的青衣女子半跪在铁窗外,难掩好奇的伸长脖子探向阴暗的地牢,微弱的光线映照出一张喜不胜收的脸,就在两双眼大眼瞪上小眼的那一刻,倒是青衣女子笑容灿烂的率先开口了。
    “哇!这位额头缠着白布,衣服又穿得金光闪闪的公子,长得真是好生面熟啊!那个,请问一下,这位金元宝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这句话怎的那么耳熟,简直是如雷贯耳啊!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早上的时候,他好像有对别人说过这些话,只不过现在换成了别人对他重复这些话而已。
    他好看的笑脸瞬间垮了下来,嘴角隐隐地抽搐了一下,但一想到这人多半是自己的救星,便又开心起来。他抖擞抖擞精神,整理整理头发,尽量和颜悦色的谄媚道:“这位人见人爱的小姑娘,请问你是从哪里来的呀,能不能告诉哥哥,这里是哪里啊?”
    虽然铁窗外的青衣女子的相貌与“人见人爱”还有着一定的距离,但为了能尽早摆脱这牢笼,寒遥硬是强迫自己冲那相貌平凡的女子笑眯了眼。
    本以为这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是个好说话的主,却没想到青衣女子无视那张诚意十足的笑脸,居然气愤到跳脚,“金元宝公子,你别跟我哥哥妹妹的纠缠不清,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我现在郑重的警告你,你,你,你不准暗恋我!”
    一听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没承受住刺激的寒大庄主,再次从一人多高的衣柜上跌落下来--
    他姿势极其不雅的五体投地,嘴里哼哼叽叽个没完没了,昨晚额头的大包还没消散,今晚后脑勺竟然也光荣负伤了,呜呜,还有他的屁股和他那伤上加伤的左脚全都无一例外的添上了一抹的颜色。
    难道这看似正常的小丫头,其实脑筋有点不好使,不然咋会见谁都以为有人暗恋她。
    想到这里,寒大庄主的心不由的开始忐忑起来:难道说曾经弃他于不顾的霉运,现在又曲曲折折柳暗花明峰回路转的折了回来?
    始终没听到声音的青衣女子努力伸长脖子想看清楚地牢里的情景,却因视线所及有限,根本看不到躺到衣柜下的人,她不禁小声疑惑道:“咦,怎么突然间就不见了,问候他也不回答。难道,难道,我遇见的不是人,啊?!天啦,我真笨,从一开始就应该想到的,哪有人会把自己打扮成金子的,对,对,他、他肯定不是人。”
    一向耳尖的寒遥被青衣丫头的疯言疯语气到七窍生烟,啥叫[他肯定不是人],那他是什么?是鬼么,嗯,虽然就目前而言,他的形象是糟糕了一点点,但对于貌比潘安的他,却是可以忽略不计。
    寒大庄主颇能自我安慰地想着:虽说他现在额上缠着白布,头发有些蓬乱、眼大无神外加黑眼圈、下巴青须廖廖,大腿微瘸,嗯,说实话,形象是不如他未被绑架前英俊潇洒,不过因为天生丽质,再怎么狼狈也还是能把一般人比下去的。
    寒遥将额前乱糟糟的长发耙到脑后,强忍着身体的痛楚,再次爬上衣柜,手扶上铁栏,伸长脑袋,叫住拎着灯笼转身欲跑的小姑娘,大声地喊道:“小妹妹,你别跑啊,我是人,绝对不是鬼啊,你瞧你瞧,我有下巴,我还有影子。”
    青衣女子终于难掩好奇的折了回来,狐疑地问道:“真的吗?”
    寒遥缓缓露出招牌笑容,接着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用真诚无比的眼神仰望着她。
    青衣女子抬高手中的灯笼,审视了片刻,终于重新坐下,煞有其事地说:“嗯,我现在相信你不是鬼。”寒遥一抹喜色还没来得及表现在脸上,又听她继续开口道,“那个,金元宝公子,不知有没有人跟你提过,你真的跟鬼长得好像哦!”
    你才跟鬼长得像。
    寒遥白净的脸皮狠狠的抽搐了几下,最终咬咬牙硬是没将这句话说出口。与此同时,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那就是——他真的能指望眼前这个有着严重脑残倾向的疯丫头救他出火坑吗?
    像是故意忽视他扭曲的表情,青衣女子继续发表高见:“我猜公子肯定姓金,而且特别爱金子,所以才把自己打扮的如此瑞气千条,夺人眼球。不过我个人有一点小小的建议,不知当讲否?”
    寒遥铁青着一张脸,不言不语。
    他现在终于能够深刻体会到秦雨歌,当时恨不得一巴掌劈了他的那种欲语还休的心情了。
    疯丫头浑然不觉地牢里那位仁兄的复杂心思,还饶有兴致的继续自说自话,“既然你这么喜欢金子,就应该把裤子和靴子颜色都换了;对了,如果把头发也染成金黄色就更完美了,要说这染料也蛮好找的,你可以到专门染布的作坊去找,什么青黄色、金黄色、嫩黄色……咦,你干嘛用这么漠然的眼神看着我?没有听懂吗?噢,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脑袋不灵光,嗯,不,不,别误会,我绝没有嘲笑你是傻子的事实。”
    寒遥目光灼灼的怒瞪着打从娘胎出来第一个把他当成傻子的人——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老天爷真TMD是天才,派谁不好,偏偏派个脑子有问题的人来救他,啥后路都给他堵上了,分明想让他绝望到心寒心酸心抽筋。
    正当心思百转千回之际,疯丫头突然将脸凑近他,吓得他一闪神,隔着一排稀松整齐的铁栏杆与她默然对望。
    她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全身伤痕累累的他,盯得他的身上窜过一棱一棱的寒气,就在他准备在沉默中爆发时,却听到她意外的叹了口气,颇有婉惜意味地道:“唉,人傻也就罢了,却偏偏还是瘸子,好可怜啊……”
    啊啊,啊啊啊——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我爱你,你不知道,而是我希望你消失,你不知道啊!所以,苍天哪,大地啊,求求你们快点让她消失吧,实在不行,换他消失也成啊。
    濒临崩溃边缘的寒遥最终绝望的看了她一眼,默默的离开铁窗,拖着伤脚一瘸一拐的伤腿爬下了衣柜——
    疯丫头认真的盯着他的伤脚,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得意道:“原来你真的是瘸子啊,哈哈,果然被我猜中了,我真乃神人也!”
    你是神经还差不多。
    已经爬下衣柜的伤残人士再次被气到无语,心中快呕到内伤了。
    眼见那抹萧索的身影终于消失,青衣女子气得哇哇大叫:“喂,你干嘛突然不理我了?我有说错话吗?”
    ……(你根本就没说对过。)
    “我突然想起来,为什么觉得你眼熟了,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
    ……(谁会倒了八辈子血霉长得像那白痴。)
    “请问你认不认识寒冰山庄的寒遥?”
    ……(呃,我不是白痴。)
    原以为金元宝还是不理她,没想到他突然以飞快的速度出现在她面前,小心地问道:“你认识他?”
    青衣女子点点头,“那当然,他除了穿着品味比你好,长得比你俊,既不傻也不瘸,更是成天笑得跟弥勒佛一样合不拢嘴……”
    巨大的喜悦冲击得他快站不稳了,他小心翼翼的端详了眼前唾沫横飞的女子一眼,唇边渐渐荡出一朵笑花,“果然还是你了解我,只是你换了一副面孔,让我没有认出来你来,小月妹子,近来可好啊?”
    ……
    苏培月惊喜的扯下人皮面具,这才认真的打量起称呼她“小月妹子”的人,的确,会这样称呼她的,非寒遥莫属。像是受了巨大打击似的,只见她摇摇晃晃的伸出纤纤细指,莫名其妙的问上一句:“你确定你真的是寒遥?”
    寒遥叹口气,难得严肃的点点头。
    培月难掩好奇的继续道:“一个人能把自己伤成这样,还真不容易,寒大哥,你辛苦了,请问你是如何做到的?”
    寒遥对着那张好奇到极点的脸,半晌无语。
    “对了,寒大哥,从刚才我就一直想问你,它们是你的宠物吗?”瞥了一眼身旁的两只庞然大物,苏培月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这两只大狗长得好强壮、好可爱啊,你看,它们还顽皮的冲我吐舌头呢。我想跟它们玩玩可以吗?”
    寒遥脸色大变,正想开口拒绝,哪知苏培月却以为他会将沉默进行到底,还没来得及听到回答,她乐呵呵的拔腿就跑,且边跑边喊:“来呀,狗狗,快来,让我们比比到底谁跑得更快。”
    “小月……”
    “嗥……”
    人狼二重唱开始了。
    狂奔数米后,苏培月转了一个圈,又回到了铁窗前,气喘吁吁道:“寒大哥,叫你的宠物大狗停下来吧,我累了,不想玩了。”
    寒遥揉揉阵阵发麻的头皮,摇头苦笑道:“它们不是宠物。”
    培月不以为然道:“狗不是宠物是什么?”
    寒遥语气颇为无奈:“它们是狼。”
    培月压根儿就不信,如果真是狼,在她蹲在这里与他聊天的时候,寒遥就会提醒她了,怎么可能语气平静的像是在跟她拉家常似的。
    “呵呵,寒大哥,不管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是改不了开玩笑的习惯。”
    寒遥皱皱眉头道:“我也希望这是玩笑,可是你觉得身陷囫囤、手无缚鸡之力的我,真有把狼当宠物养的本事吗?”
    培月的笑容僵住了,不太确定地颤声再问了一遍,“你说的是真的?”
    寒遥神色凝重的点点头。
    她此刻唯一的愿望就是--跟蹲在地牢里的人换位置。只发了那么一下呆,回过神来的她又开始拔足狂奔。
    “我的天啊!寒大哥,你怎么不早说啊,天啦,救命啊--”
    眼看救星越跑越远,寒遥在窗前狂吼道:“小月妹子,记得回去给他们带信啊,让他们一定要在明晚之前救我出来啊,喂,别只顾着自己逃命,别忘了还在此地受苦受难的我啊,记得一定要把话带到啊,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啊……”
    “嗥……”
    回应他的只有苏培月惊慌失措的怪叫声和狼兴奋的嚎叫声,渐渐地,两个声音都不见了,黑夜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寒遥脸上浮现出疲惫的神色,一屁股跌坐在大衣柜上,遥望夜空,心中默念道:“小月妹子,希望你能把我的话平安带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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