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问情

通过山崖下浮着的石台的传送，几人进入了伍凌和筝影隐居的地方——玖虚梧。筝影为三人解释这个奇怪的名字的由来是根据两人出身的地方，并无深意。林楚夕对他们俩的来历相当感兴趣，问了许多的问题，而伍凌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敷衍，筝影早已经叽叽喳喳地夺过话题，和林楚夕讨论起其他的事情来。
    他们是沿着一条小路向前。外表看上去，小路仅仅只有墨笔画的那么一抹，悬浮在空中，但是伍凌解释说，这是蒙骗人的表象，事实上这里是一片开阔的实地，无论什么地方都可以踩上去，不用担心会掉下去。
    “羊肠小道”的尽头是一个窄窄的门，边框是不规则的，像是透明的背景上突兀的一片黑。伍凌走上前去推开，邀请几人进入。于是众人从这小小的门里鱼贯而入。
    进入之后便是豁然开朗。伍凌微笑介绍：“这里便是玖虚梧了。中间大的屋子是会客厅，左右两间是我和筝影的屋子，最左边的院子便是客房。筝影，你先带明夜去客房休息。”
    说完他便径直地离开去了自己的卧房，留下四人站在入口的地方。林楚夕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围的景色，张大了眼也张大了嘴。她从来没有想到世上有这么神奇的地方！纵使月嬛城里的能工巧匠，也无法做出这么……如诗如画的景色！
    她仿佛不是置身在真实的场景之中了。因为周围的那些景物，都像是水墨画出来的一般。有泼墨的层山和云霭，有工笔的茂林修竹、曲水池塘，有写意的房屋楼阁……还有飞鸟不时地从远景划过，轻灵的啼声阵阵响起，婉转动听，不绝于耳。她绕着这里走了几圈，试探性地摸了摸那些石雕，和树木的枝叶，不敢相信地转着圈，停不下地赞叹着。这一切宛如梦境，却又那么真实！
    季颜淡淡地笑：“这是仙人修仙之地，自然和我们住的地方不一样。”
    明夜咳了几声，说话依旧不那么响亮，却还是坚持着轻松地和她开玩笑：“在这多呆会，多看看，过足瘾再回去。”
    “明夜！快去客房歇着吧！”筝影已经在开始劝明夜了，“大家不要一直在这里站着啦！都跟我去客房！”
    明夜一直抗拒着几人将他当作病人看待，他不住地用话语反抗：“我现在都能走能动了，为什么还要躺在床上？”
    但是他的对手是能说会道的筝影，她可是一点都不会给这个天下武功高手面子，气呼呼地说：“你听话一点好不好！刚才你能走到这里来是因为主人为你暂时缓住了伤势，但并不代表你就完全好了！你被那些尸军像蚂蚁一样□□过了，不躺上个十天半月，还别想走出我们玖虚梧！”
    “师父，您就好好地养伤吧。”眼见强势的师父被一个女子欺负，林楚夕再怎么忍也忍不住地笑了，“一个人安静的时候也好想事情，不是么？”
    “小歌。”听到徒弟的规劝，明夜无可奈何地摇头，“我不是不想养伤，而是现在这个情势危急！我想快些返回冥怡会去，现在恐怕已经天翻地覆了！”
    “你准备回去送死？”季颜冷不丁地丢下一句话。
    明夜却只是摇头，并不回答。
    “昨天听你和秦舟的对话，我也差不多知晓了这件事情。虽然我并不是和你一道，但是我也好心提醒你，现在你所处的形势，比冥怡会的形势坏上一千一百倍！你身体没有恢复，武功还达不到三成，你拿什么去和那些人拼？更何况你的心腹手下统统背叛了你，无权无势，你回去不是任人宰割？”季颜毫无感情地分析，“你最需要做的，就是先保全自己！伍凌仙人肯收容你，而不让你无处可去，至少对现在的你来说是最重要的。说不定冥怡会现在已经下了通杀令，你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你说得对。”明夜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但我必须去。这是我的责任。”他抬起头来，目光在季颜的脸上停留，深深看入他的眼，说，“我担心的不是自己，是我统辖的子民们！他们一定会陷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必须去救他们。”
    季颜的神情为之一动。他没有想到明夜担忧的竟然是这样。一直以来，他都是把明夜看成一个冷漠的一教之主，是他此生最大的敌人，但是经历了昨日的些许事情之后……他对这个敌人也开始肃然起敬。他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残忍的样子。但是他还是无法抛开个人的成见，对于这个人，他过去、现在和将来，都会保持深深的戒备。
    明夜却止住了话题。他的目光落在了林楚夕的身上。对着她微微一笑，明夜说：“小歌，你虽然极力掩藏，但我还是能够看出你的担忧……你在担心林楚尘吧？霞影在这里，你带去给你弟弟疗伤吧。”
    “啊？”被窥破了心底的想法，林楚夕有些惊愕，随即便答道，“没有没有，我还好。”
    “别骗我们了。”季颜拍了拍她的肩，从袖中取出檀木匣，“楚夕，带着它回去，按照先前的方式为楚尘治疗。他一定会好的，相信我。”
    “别拿。那是假的。”明夜却出声喝止，“秦舟一定调换过了，它是假的。”
    “假的？！”季颜大吃一惊，“那真的霞影呢？”
    “真的在我这里。咳咳。”明夜苦笑，“原本我是怕你立即夺了去，所以给秦舟的已是假的。不过按照那个人的做法，应该也会叫秦舟掉包吧。呵呵，没想到无心的举动竟然是正确的选择。”他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一个锦囊，递给了楚夕：“这是真正的霞影，快拿去吧。”
    林楚夕看看季颜，又看看明夜，最终还是走上前来，接过了锦囊。季颜注视了明夜良久，最终收回目光，对楚夕说：“楚夕，我让筝影先送你回月嬛城，我过些时日便回去。”
    “你不跟我一起走？”林楚夕惊讶地看他。
    “我还有些事情要和伍凌仙人商量，楚尘的病情要紧，你先回去吧。”
    “我想要借用你心爱的夫君少时，不过很快就会毫发未伤地送还回去的。”伍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吟诗一般朗声道，“季夫人难道不放心？”
    “季颜……”林楚夕楚楚可怜地望着他，季颜摸了摸她的脸庞，柔声说：“我很快就会回去的。你别担心我。”才聚不久便要分离，其实他也有多少不舍，但是……他还是希望她先行离开。
    “嗯。”虽是万般依恋，她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筝影已经迎了上来，欢快地说：“坐着我的袋子一起飞行吧，不多时就到家了！”说完便拉起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带着她冲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