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问情

她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到尸军。原本以为那可怕的噩梦已经过去，但是这些狰狞的面孔，在黯淡星光里，似乎在幽怨地诉说着痛苦的死亡经历。
    林楚夕直直后退，但是后面也是尸军扑了上来。身边的这个人已经在尽力击退他们，但却因为自身的伤而显得力不从心。她往后退了两步，一个不稳，就向后面栽了过去。而尸军已经扑了上来。明夜着急地叫了一声：“小歌！”便退到她的身边，长剑扫出，银光吞吐，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将一圈尸军破退。
    她感觉到很熟悉。这个称呼，这个声音，这柄剑，还有这个人。
    “师父！是您？！”她不由自主地惊呼出来。
    “咳咳，我果然没有猜错。”明夜豁然地笑了，“小歌，我中了毒，现在力气也使不上几分。你用这柄剑退敌如何？”
    “师父……我……”
    “不怕……就像这样……”他又纵身跃起，舞剑，刺在尸军的的身上，剑搅动，将它的肉体毁烂，“必须狠下心来毁掉它们！”
    “教主，您还有心情说教，真是难得。”却是秦舟走近了，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不无讽刺地说。
    “秦舟！呵呵。你别以为尸军就可以打败我！我知道是谁让你来的！”他用剑劈开周围的几个尸军，趔趄着站在包围圈之中，眼神凌厉，瞪着远处的男子。
    “哼。纵使你知道是少主又如何？你万万没有想到，你身边的心腹早就已经不再是你的人了吧！让我告诉你，这剑上的毒，你应该不陌生……是梦雅下的。你最信任的心腹都已经背叛了你，更不用说白虎和玄武两位护法了！”
    “你们……我竟然小觑了他……没想到他能够将所有人都笼络过去……”周围的尸军停止了袭击，静静地站立，看着两人交谈。
    “你太大意了，教主。”秦舟冷笑，“少主至少可以满足我们的愿望，而你呢！你从来都只会漠视我们的需求！你就为了一个芦冰，把我们所有人都忽略了！哈哈……当我刚刚当上灵子的时候，我多么开心，我觉得我一定可以努力当上祭司的！可你，教主，你却只会宠芦冰收养的那个女孩子！我遭受了多少年的冷淡，好不容易待她消失了，我终于名正言顺地成为了唯一的继承人，你却只会对我呼来唤去！教主……你让我如何说你是好？”
    “他……就是靠承诺你们的这些愿望……收买了你们？”明夜吃力地问，每说出一个字，仿佛都要用很大的力气。
    “当然。我们会为能够正视我们的主子卖命。”秦舟笑得有些狰狞，“教主，您就在您的心腹下的毒里慢慢地……慢慢地死去吧！我真的很想，很想看你死去的样子！”
    他转身离开，命令尸军：“都上！他撑不了多久的！旁边那个女人，一并把她杀了！”说完之后，他还不自主地笑了一声：“教主……没想到你对敌人的女人也这么拼死相护呢……哈哈哈哈。”
    “秦舟！”听完他的话，林楚夕猛地冲上前去，想要追上。明夜却拦住了她，低声说：“小歌！我现在的体力已经透支，无法再用招。我们要逃出去，只能靠你了。”
    “师父！”林楚夕看着明夜软软地坠了下去，忙扶起他，让他坐在了地上。
    周围的尸军在无声地靠近。冷森森的气息像招魂的魔咒，一圈圈将中心的两人箍紧。林楚夕拿起了明夜手中的剑，缓缓站起，环视四周。她记得师父教过她武功的……可她为什么如此陌生呢？为什么？
    明夜躺在地上，看着六神无主的女子，低声念：“剑引弦歌，清弦歌罢，弦歌问情！”
    她一直垂着头，闭上眼，手中紧紧握住那柄剑。这是她唯一可以依凭的东西了。风起又住。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根发丝在夜色里狂乱地舞动着。
    感觉到死亡的脚步在靠近。一声一声，仿佛锤子重击着心脏。手上捏得越来越紧，身体也越来越颤抖，而头脑中却是一片平静。像是有什么在呼唤着她。遥远，却又清晰。那是一种亘古的召唤……仿佛是一出生就已经和血脉相连的召唤。
    僵尸朝她扑了上来。明夜低低喝出：“小歌！”正想要挣扎站起来将她拉到一边，那个女子却突地扬起了头！
    她的双眼睁开，粲若星子，炽若焰火。手中的剑猛地激涨出白光，她的手臂一挥，剑尖已经抵在了对面僵尸的胸口。她直直地对视着面前的对手，眸子清亮，一片澄静。蓦地她叫出了声，声音很细很短，却在一刹那撕破了这个世界寂静的外衣。她手上用力，狠狠一刺，白光瞬间穿过了僵尸的身体。她厉叱一声，拔出剑来，收回身侧，那个僵尸竟摇晃了几下，便化作了雪花般晶莹的碎片，消融在了空气之中。
    明夜一时也都看呆了。他一直也知道，这个女子灵力非凡，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有彻底毁灭尸军的能力！眼见那个女子的身形渐渐变得灵活起来，穿梭进了那一群尸军之中，宛若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地插了进去，周围剑芒暴涨，瞬间便是莹白散碎，像是映着月光的水波轻轻摇动。
    就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她便已经消灭了十几个尸军。刚刚离开的秦舟也察觉到了事情的异常，停下了脚步，赶了回来。
    在白雪般的辉光里，他也看清楚了她的脸，却吸了一口气：“弦歌！是你！”
    “秦舟……好久不见。”看到她，她也停了下来，收了手。僵尸围着她，里三层外三层，却像是被什么束缚着，都只是绕着她转，却不敢上前。
    “少主说你还活着……我都不信！”他摇头，“原来真是你来了。哈哈哈。正好，我正想找你！抓住你，可是头功一件！”
    “秦舟……你真的这么恨我？”她的声音浸透了悲伤，“一直以来，我们俩都是相依为命的……难道你一直都恨我？”
    “哼。谁和你相依为命？”他却怒了，“我哪里比你差了？为什么你得尽了恩宠，我却只能被视作蝼蚁！我就要跟你证明，我绝对不下于你！”
    “我不想伤害你。”她轻声说，“你带这些尸军走吧。快走吧。”
    “就凭你？你能够赛过这批不要命的军队么？”他哂笑，挥手：“都给我上！不准退后！”
    但是那群僵尸却无视了他的这一条命令。它们仍然只是绕着林楚夕缓缓地走着，一圈一圈，却始终保持一段距离。
    “你们！你们要反了！”秦舟勃然大怒，哼了一声，“我自己上！你们终究只是卑贱的工具！”他适才被明夜重重踢了一脚，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走路的样子都显得很不自然。但他还是缓缓向她靠近了。
    她将剑垂了下去：“你受伤了。我不能和你比。”
    “你就是瞧不起我！”秦舟拼命摇头：“你一直都瞧不起我！”话音刚落，他早已从怀中掏出适才那把剑，向林楚夕刺了过来。剑上还带有刚刚凝固的血，一条一条，如蜿蜒的虫，可怕而狰狞。林楚夕看见剑尖直对着自己冲了过来，踮起脚向后面急速地退，举起自己的剑挡在身前，只是一味地躲闪和防御。
    那柄剑终究是对上了她的剑身。清脆的响声在两人之间炸开。林楚夕向侧边移了几步，稳住身形，看着对面的秦舟：“你的灵力已经不多了……为什么？”
    “不需要你管！”秦舟大喝，“接下这招再说吧！”
    她看着幼时的伙伴，还是熟悉的模样，却是那么的陌生。他已经变了，不再是清秀文雅的他，不再是相扶相助的朋友，他已经沦陷于自己的心魔。一直以来……他都是想要成为那个强者，而她也从来没有想过与他争什么。但是正是这样的野心，一点点地吞噬了他曾经的单纯和儒雅，换作了疯狂。
    “对不起，我必须要帮你。”林楚夕关切地看着他，耳语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