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病理

第75章


亚衣挂断电话,额头顶着玻璃,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玻璃上不知是谁画的三个人像,被亚衣的额头擦掉了。
  大雨哗哗地下着,从外边看不出电话亭里有人。一辆灰色的客货两用车缓缓驶过,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同年七月二十一日,星期天
  零点已过,马见原命令椎村开车回警察署。
  那辆灰色的客货两用车不见了。在这大雨滂沱的深夜,它能到哪儿去呢?
  “对不起……”椎村把车停在警察署门前,蚊子叫唤似地对马见原说。
  “回家睡觉去吧!”马见原冷冷地扔下这句话,下车走进警察署,迈着沉重的脚步,顺着楼梯爬到刑警队办公室。
  佐和子住院以后,马见原又开始在刑警队过夜了。
  “啊,您回来啦!您去的哪边儿啊?”刑警队值夜班的警察兴奋地跟马见原打招呼。
  “哪边儿?什么意思?”
  “这回钓着大鱼了,还是又扑空了?怎么?您没去?”
  由于过去经常扑空,留守的几个警察对这次的行动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所以没人搭话。马见原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自言自语似地说:“是吗……强行搜查去啦?”
  他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觉得很没意思,刚要站起来回宿舍睡觉,忽然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巢藤,根治白蚁,芳泽家,联系办法马见原知道。”
  马见原回头问夜班警察,“喂!这是怎么回事?”
  “噢,不是我记录的。10点左右有人打电话找您,接电话的要把您的呼机号码告诉对方,对方说不用了。大概是那时候记录下来的吧。”
  马见原把笔记本掏出来,巢藤浚介给他的电话号码还在里边夹着没记在本子上呢。电话是拨通了,但等了半天也没人接。
  “芳泽家?”马见原把记着浚介的电话号码的纸条翻过来,上面写着芳泽亚衣和她家的电话及住址。他立刻拨通了那个电话,响了10下没人接,他怀疑自己拨错了,又拨了一遍,这回响了20下,还是没人接。
  “马见原老师,我……”不知什么时候,椎村已经站在身边了,“真对不起……”
  马见原把电话一摔,叫道:“地图!”
  “啊?”椎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是赶紧到自己办公桌上拿来一张地图,放在马见原面前。
  马见原把纸条上芳泽家的地址跟地图对照了一下,站起身来。
  “您要是出去,坐我的车吧。”
  “算了!你睡觉去吧!”马见原扔下椎村走出办公室往外走。下到一楼的时候,看见很多警察扛着装有现金的口袋,押解着带手铐的老板和穿着时髦的妓女回来了。
  马见原没向警察们打招呼就出了大门。下台阶时差点儿跟世木撞个满怀,俩人擦肩而过,但谁都没说话。
  连伞都顾不上撑开就要去拦出租车的时候,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停在了他的身旁,后车窗打开的同时,长峰阴险的声音从里边传了出来。
  “哥们儿,今天这招儿也太绝情了吧!知道你这样做会给你带来什么后果吗?”
  马见原哼了一声,“什么后果都不会有。不是没有警告过你吧?!”
  “你有女儿,还有一个可爱的外孙女,没错儿吧?”
  “……长峰!竟敢威胁老子!”说着一拳打在长峰的鼻子上,喀喳一声,鼻梁骨断了。
  给长峰开车的家伙抓起手枪就要下车,长峰制止了他,“别动!”
  马见原轻蔑地笑着,“长峰啊,你也就是用不着再给我零花钱了,够便宜你的了吧!我也觉得挺可惜的。咱们就此两清,谁也不欠谁的了。别再想什么鬼花招儿,不然别说是你,就连你的主子早地也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那……今天晚上的事你让我怎么向上边儿交代?”
  “你就说我也上当了,署里领导现在信不过我。”
  “没人相信。”  棒槌学堂·出品
  “那你就想办法叫他相信,这点儿力量你还是有的。我要把油井宰了的时候,不就是你给制止的吗?”
  “……那是你压根儿就没打算宰了他。”说完冲开车的吆喝了一声,“嗨!走了!”
  黑色轿车启动之前,马见原用伞尖儿顶着长峰的脖子警告道:“以后也不允许你利用小孩子赚钱,给我记住喽!”
  长峰吐了一口混合着鼻血的唾沫,关上了车窗。黑色轿车扬场而去。
  马见原穿过马路拦下一辆出租车,向跟长峰相反的方向驶去。这时,停在区政府大楼旁边的一辆蓝色小轿车慢慢驶出,跟上了马见原乘坐的出租车。
  *
  亚衣在电话亭里蹲了不知多久,才缓缓站起走出来。好几天没吃没睡,突然跟别人说了那么多话,她觉得很累。
  雨下得还很大,她把帽檐压得更低。冰冷的雨水浇在身上,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从一个建筑工地前走过之后,很快走进了自己家的院子。
  她双手攀住罗汉柏的树干往上爬。雨下得虽然很大,但茂密的叶子挡住了雨水,树干基本上没湿。爬到超过了阳台的高度的时候,她就势翻过栏杆,又从窗户跳进了自己的房间。
  在昏暗的房间里,她摘掉帽子,晃了晃被她自己铰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脸上都是雨水,抹了一把脸以后,失魂落魄似地蹲在了被她弄得不成样子的屋子中央。各种各样可怕的幻觉在脑海里闪现,她使劲儿甩了甩头,好像要把那些幻觉甩掉似的。她什么都不愿意想了,想够了!
  她吐了一口粗气,站起来走到床前,从枕头底下抽出那把尖刀,把刀刃在额头上靠了靠。刀刃冰凉,使她倒吸一口凉气。其实,到底用不用这把刀,她也决定不了,好像是这把闪着寒光的尖刀在驱使着她行动。
  忽然,有人在轻轻地敲门,声音很轻,很柔,像是在邀请她。
  莫非他们要先对我下手了?对,我早就料到过这一点了!他们这样对待我,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好吧,那我就接受了吧,对我来说这也许是最好的拯救。
  亚衣手握尖刀藏在身后,悄悄靠近房门。外面的人又轻轻地敲了敲。亚衣拉开插销推开房门,楼道里漆黑一团。就像情愿沉入那漆黑的世界似的,亚衣跨了进去。
  突然,有人捅了捅她的软肋,刚一回头,胸口便遭到重重的一击。她真的沉入漆黑的世界里去了。
  *
  出租车被堵在了离目的地还有一半路程的环城路上。前面有几辆跑车在环城路上乱窜,一会儿加速,一会儿急刹车,一会儿越过中黄线,出租车开不快,也不敢超车。
  浚介向前探着身子咂了咂嘴。
  烫着短发的出租车女司机不紧不慢地说:“别着急,警车一来,马上就畅通无阻。”
  浚介没理她,气急败坏地捶着膝盖。
  拳头被坐在身旁的游子那温柔的小手包住了,“看你急的,警察不会见死不救的……”
  浚介接到亚衣的电话以后,奔出门来,慌乱之中来到了游子的家。游子给亚衣家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人接,立刻报了警,说有个少女想自杀,而且是要把父母杀了以后再自杀。警察说马上通知附近派出所,派人去看看,叫他们放心。但是,浚介说什么也放心不下,一定要亲自去亚衣家看看。游子跟他一起上了出租车。
  “可是,这么大雨,警察会出动吗?”浚介说着又要轮起拳头砸自己的膝盖。
  “你沉住点儿气嘛。”游子再次温柔地握住了他的手。
  亚衣家附近的派出所一位27岁的警察,接到了东京警视厅指挥中心的命令。
  今夜雨下得很大,那警察正祈祷着今夜千万别出什么事的时候,命令来了。他无可奈何地穿上雨衣出了门。从派出所走到亚衣家虽然只有10分钟的路,但走到亚衣家的时候,鞋里都灌进了雨水,心里非常不痛快。
  他先围着亚衣家的房子转了一圈,没听见什么动静。又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听了听,还是没听见什么动静。心说哪有什么杀了父母再自杀的,人家这不是睡得挺安静的嘛!最后,他连门铃都没摁一下,就牢骚满腹地回派出所去了。值班的副所长问他有什么情况没有,他回答说,一切正常!
  *
  大野把拉锁拉到顶,给亚衣穿好了所谓的“镇静衣”,亚衣一动也动不了了。
  在监狱里,他穿过好多次“镇静衣”,出狱后他如法炮制,给他的猎物们穿过好几次这样的“镇静衣”。
  加叶子把一个布团塞进亚衣嘴里,等着她醒来。
  穿着灰色工作服,戴着手套和脚套的大野,环视了一下整个房子。
  “用什么工具?”同样穿戴的加叶子小声问,“就用她这把尖刀吧,怎么样?”
  大野点点头,捡起亚衣掉在地板上的尖刀,递给加叶子。
  麻生家也好,实森家也好,他们都是用人家家里的工具作案。这不只是为了掩盖罪证,更主要的目的的是,在他们夫妇眼里,用家里的东西在这种特殊的仪式上有其特别的意义。
  加叶子打着手电筒在前面引路,大野把亚衣扛在肩上,俩人一前一后下楼,来到芳泽夫妇的卧室。
  在萤光灯的白光的照射下,孝郎和希久子耷拉着脑袋,无力地坐在床上。他们背靠背地坐着,四只手被捆在一起,嘴里塞着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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