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君泪

却听芸湘淡然的吐字道：
  “从此以后，这个世上再不会有兰妃娘娘，而雪妃娘娘也会因为烧死了兰妃，而背上一世的骂名！至于你所谓的家人，就要看看玄冥弦对你的痴迷程度有多少了，到了下面，记得要替他们祈福哦－－”
  落雪只觉得后背似乎已经被点点的冷汗湿透，瞪大眼睛，咬牙道：“柳芸湘，你好狠……你会不得好死的－－”
  芸湘狠狠地扇了她一个巴掌，冷笑道：“凭你也有资格说这句话！当你们烧死凌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的报应！呵呵……我不得好死又如何，只怕你们没那个命等到那一天了－－”
  言毕，轻轻带上了面纱，冷冷地别了她一眼后，锁上房门，气定神闲地走向了雪妃殿。接着又以最快的速度脱去了外衣，只穿了一件普通的宫女装，然后用当日凌曦教的易容法，将自己的脸化成了一张极为普通的脸。
  正在这时，皇宫内也适时地起了骚动，望着兰妃殿的火光，她知道灵儿那边应该也都准备好了！于是趁着骚乱，她直接拿着雪妃的令牌出了宫门！
  最后望了一眼那个火光四射的方向，努力咽下了眼中的泪水，对着凄冷的月光，在心里默语，凌曦……你等着，我会让他们所有的人，都付出代价……
  当手指触及小腹时，终于轻勾起唇角，露出一丝柔和的笑容，还有……我们的孩子，他一定会很健康、很快乐……
  微风轻轻拂过，仿佛昔日伊人的笑容，温柔和煦……
  身后，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冠绝后宫的兰妃终于不复存在，无情的大火埋葬了两代佳人的记忆，却点燃了无情的战火……
  
  第102章 无声罪恶
  深山竹林处，坐落着一间朴质的草屋，四周鸟语花香，佳木葱茏，透露着自然最美丽的气息。
  草屋前，一素颜女子坐在古琴的跟前，白皙细长的手指轻轻滑过琴弦，入神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婉转哀伤的乐曲，回荡在寂静的山谷之中，连轻风仿佛也带上了一层哀伤。
  微风轻轻她飘逸的长发，轻柔地拂过略带惨白的面容，宛若昔日伊人的手，宠溺柔情地抚平她的哀伤。她闭上眼睛，继续入情地弹着，哀伤逐渐缓和，宛若细水长流，轻转于绿树上林间，清风徐来，鸟语花香……
  她的嘴角轻轻勾起，时光仿佛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之时，他美得纤尘不染，淡笑间，悄然化危机危机于无形之中；苏府一聚，霸道地将她的计划彻底打得混乱，却偏偏为她而心甘情愿地惹上一身麻烦；皇宫一见，动情的表白将她的心化成一湾柔情……
  琴音逐渐缓和，最后一个琴音终于为她的曲子画上了一个休止符。她睁开眼睛，伴随着一行清泪缓缓下淌，梦的世界再美好，终究还是要回到现实！
  身后的人却仿佛没有回过神来，呆呆地沉浸在她的琴音中，沉寂在她的哀伤中，为她痛，为她伤……
  她长长一叹，撑着早已隆起的肚子，略带笨拙地站了起来。一转身，顿时全脸煞白。
  楚铭也终于回过神来，当目光触及到她隆起的肚子时，顿时脑子里乱成一片，只怕他这辈子所有的震惊加加起来，都比不过此刻的震撼大！他曾今设想过无数种见面时的情形，却惟独没有想过这样的结果！
  难以置信，震惊，悔恨，妒忌……顿时百味复杂。
  她呆呆地看着他，突然发现她的灵儿似乎还没有回来，在这六个月，灵儿经常替她外出买东西，打听消息，却不曾晚归过。今日不可能那么巧，刚好有例外！
  她极力平复了一下心静，抿嘴笑道：“你饿了吗？我请你吃饭－－”
  他回过神来，看着她的笑容，有一丝恍惚。转头看看那座简陋，却透着温馨的小草屋，轻轻一笑，点点头。
  她撑着臃肿的身躯，小心地从厨房内端出做好的菜肴米饭，淡定的笑容，仿佛在招待着一个久未见面的朋友。
  他却忍不住一阵恍惚，呆呆地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突然很希望这一刻就是永远，没有仇恨，没有算计，却有着平淡和最温馨的幸福！心中，缓缓地升起一股暖流，吃过山珍海味，尝过美酒佳肴，却没有哪一样比得上眼前的粗茶淡饭来的可口诱人。
  “楚铭……放了灵儿吧，她是无辜的－－”许久，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却也残忍地打破了他的梦境。
  他突然明白过来，自己之于她，终究只是一个陌生的过客！如今，可能连陌生人都不如，不然，她怎么会处心积虑地挑起他们的战争？不然怎么会如此狠心地躲到一边，冷眼看着他们厮杀互斗，冷眼看着他独自悲伤？
  “她不会有事，只是兰妃既然已死，这个世上也不该再有兰妃的影子，跟我回宫吧！我等了你十年了，已经等的太久太久了－－”他苦涩一笑，一腔柔情，悄然将最后一丝伤感和落寞掩盖。
  芸湘的手轻轻一颤，原本心安理得地冷眼旁观，原本心如止水的冷意，无端端地触动了一下柔软的角落。
  “你放心，我不会拿你的命开玩笑，何况，只要是你的孩子，我一样会好好爱他－－”
  他的目光滑向她隆起的肚子，又淡然加了一句。他早该想到，他们早已成婚，有了孩子也是天经地义，只不过是被自己可以忽略掉的一个事实罢了！如今孩子差不多已经有七个月大了，若是流掉，只怕她也难以活得下来！对于他而言，还有什么，比她的平安更重要？
  如果……当初没有错过她，如今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心，仿佛有种百虫撕咬的疼痛，疼的难以呼吸……
  “如果我说不呢－－”
  他轻轻一笑，淡然道：“那么知道你还在这个世上的人，都要死！然后再带你回去－－”
  他仿佛是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却无端端地让她觉得有股冰冷的寒意。
  她咬咬牙，她还有的选择吗？灵儿，紫竹，紫竹，三条人命，都是她极端在乎的亲人，她能忍心看着她们死去吗？何况，即使现在不走，他也一样不会就此罢休！
  她突然站了起来，冷冷地道：“走吧－－”
  言毕，二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他小心地抱她上马，尽量放慢速度。到了城里，早已是夜幕时分。而她也终于注意到，昔日繁华的洛城，早已变成一座萧索惨败的破城，到处是残败的红檐瓦砾，到处是无家可归的难民。
  晚秋的冷风，悄然吹过萧条的大街，仿佛还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她从未想过战争竟会可怕到如此地步，她过了六个月与世隔绝的生活，悠然清闲；可外面的人，过的却是提心吊胆，食不果腹的日子……
  耳边不断传来撕心裂肺地哭声，有稚嫩的孩子的哭声，无助地喊着他们的爹娘，可是昔日那些慈眉善目的爹娘却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笑着把他们抱在手里；有老人惨老的哭声，绝望地诉说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凉；有年轻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声，绝望地昭告着生离死别的无奈……
  她很努力地不然自己去听他们的哭声，她很努力地去忽略那些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尸体，但是哭声却越渐清晰，血腥味越发刺鼻……她颤抖着身躯，冰冷的寒意瞬间弥漫全身……
  这些都是她一手造成的，是她一手挑起的，她恨，所以她报复，可是代价却是全天下千千万万无辜的人，全天下千千万万无辜的家庭，她仿佛见到了自己一身的罪恶，双手沾满了血腥……
  ……
  第103章 不是不懂
  她拼命地咬着牙，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滑落脸颊，那些不绝于耳的哭声，一声声都如刀割般刮在她的心上，痛得难以呼吸。
  “怎么了湘儿，冷吗？”身后的人仿佛感觉到了她的不适，慌忙脱下外衣，披在她的身上。
  她好多次想要开口，咬着嘴唇，最后终于艰难地摇了摇头。
  “主子，马车来了－－”正在这时，侍卫终于驾回了一辆马车。车轮划过街道，马蹄声响彻在整个寂静的街道，显得格外突出。
  芸湘几乎是逃似地跑了进去，隔着车帘，再也看不见血肉横飞的尸体，却怎么都隔绝不了那些凄厉的哭喊声，直到马车驶出很远，依然能清晰地传入她的耳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仿佛又恢复了平静。天地一片沉寂，只听得见车轮的滚动声，秋风呼呼吹过，树叶飒然作响……
  她呆呆地看着窗外，脑子乱成一片……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车外仿佛响起了嘈杂的争吵声，仿佛还夹杂着小孩呜呜的哭泣声。
  楚铭蹙了蹙眉，撩起车帘，问道：“怎么回事－－”
  “主子，是玄冥国的官兵，正对着几个难民发火呢－－”马上的随从如实答道。
  楚铭点点头，蹙眉道：“那就绕道走吧，别惹麻烦－－”
  现在还在玄冥国境内，兵荒马乱的，自然要尽量低调行事。车夫点点头，朝着另一个方向绕去。
  清风拂过，轻轻地吹起车帘，那低低的，无助的抽泣声，让她下意识地侧头看了一眼，一个十来岁的女孩，衣衫褴褛，一张带着泥巴的小脸，早已被泪渍湿透，无助地叫着她怀里的妈妈，娇小的身躯无助地颤抖在秋风中，如同一片枯叶，在晚秋的冷风中，瑟瑟发抖……
  可是任她怎么呼喊，怀里的那个人再也不会睁开眼，再也不会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水，拂去她的哀伤……
  她的心猛地一震，时光仿佛倒流到了十年前，那时候，她也曾如此绝望……
  她的眼眶微微一红，声音也带了一丝颤抖，“等一下……停车……停车－－”
  马车缓缓停下，她惨白着脸，抓着他的衣角，颤声道：
  “楚铭……救救那个女孩，那些官兵不会放过她的－－”
  她央求地看着她，恳求道，如今她的身上没有一点武功，何况还大着肚子，想救那个女孩，只能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