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到入土的忠贞之恋:西藏生死恋

第10章


他不敢转头看她,眼睛定定地盯住湖面上的一个点,内心却像这湖水,波澜起伏。
    公扎慢慢向措姆身边挪了一下,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没有回头,却认真地说:“我一定会回来!”
    措姆没说话,身体在微微颤抖。
    措姆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淡淡的云掩去了多余的月光,让草原多了些神秘的色彩。小虫总是不知疲倦地叫着,宛转的清亮的,各种叫声混杂在一起,和着湖水拍岸,组成了夜色中最动听的交响曲。
    月下的湖水总是泛着粼粼的波光,细小的波纹轻柔美丽。湖深处,一层轻薄的雾,在月光的映照下,像极了女儿家的心事,若有若无。
    “阿哥,这个给你!”回去时,措姆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塞给他。
    “什么?”公扎接过,展开一看,一条红色的腰带。
    “我织的!”
    “你哪儿来的毛线?”公扎狐疑地看着她。
    “我把毛衣的袖子拆掉了。”
    “那可是你阿妈托了人才从县上买到的。”
    “她不知道。唉呀,你别管那么多了。你喜不喜欢?”
    公扎点了点头,把腰带揣进怀里。
    岸边,两个小小的人影并排坐着,很久很久。
    快到深夜时分,公扎才把措姆送到她家的帐篷前。
    回去的岔路处,他停了一下,向后面那间孤零零的帐篷走去,就要走了,应该去向他道个别。
    小帐篷里一点微弱的光。公扎站在石榻前,轻声对围着老羊皮袄的扎多说:“我要走了,当兵去。”
    “这是好事。”
    正文 《西藏生死恋》上篇(31)
    
    “你的腿怎么样了?”
    “好些了。谢谢你拔回来的草药。”
    “我只是照着您说的采的,还送了些给二队那个被狗咬了的老爷爷。他用了也好多了,可以出来捡牛粪了。”
    “你要记住我说的那些药,将来也许用得着。藏医学博大精深,有些可以治人的病,有些可以治人的思想。可惜啊,你对医学不感兴趣,只怕我一走,我们的医学就要从这草原上绝迹了。唉……”
    “不会的,你可以教别人啊。”
    “别人?公扎,我这样的人,谁还敢接近我啊。”
    公扎无言。
    “察那罗山五千五百米处生长着最好的雪莲,每年只长七棵。嘎玛日给升上天空的当晚一点去采,疗效是最好的。日给星出来时,大青石的影子朝向正南的方向。那长长的影子啊,是佛祖在给迷途的人指点方向。”扎多突然自言自语地说。
    公扎似懂非懂地听着。
    “记住我说的话。那长长的影子啊,是佛祖在给迷途的人指点方向。”
    “我记住了。”
    “你回去吧,到了部队要好好的工作,学会汉活。记住,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没有人比你高,也没有人比你矮。”
    “嗯。”公扎点着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我走了,您要多保重,有事可以找措姆。她跟她阿妈不一样。”
    公扎出了帐篷,灯熄了,再没了声息。
    早上天刚亮,公扎家的帐篷前就站满了人,有的把哈达拿在手上,有的揣在怀里,但故意露出一角。人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虽说不是自家的孩子,但出在一个帐篷点里,乡里乡亲的,人人都为之高兴。
    公扎穿了一身肥大的绿军装,胸前戴了一朵大红花,红着脸走出了帐篷。人群顿时沸腾。祝福声伴着一条条洁白的哈达迎风展开,飞向他的脖子。公扎咧嘴笑着,把哈达在胸前打了个结,跟乡人一一拥抱作别。
    在路口翻身上马后他回过身来,见人群里措姆两眼含泪,万般不舍地看着他,便向她点了点头,意思是你放心吧,我会记着昨晚的话。然后一打马屁股,绝尘而去。
    公扎就这样离开了草原,那一年,他说户口上写的是十六岁,实际还不到十三。
    正文 《西藏生死恋》上篇(32)
    
    6
    部队在江孜。这是一个跟家乡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大片大片的农田,人们唱着歌,把两头牦牛拴在一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田里劳动。人们吃糌粑,吃蔬菜,穿氆氇做的精细袍子,说话都用敬语。父母叫孩子都在名字后面加“拉”,这让草原上长大的公扎很不习惯。
    语言是他面临的最大难题,本地人的讲话他大部分听不通,部队里讲汉话他就更听不懂了。一个排里只有两个藏族兵,另一个还是昌都的,两人在一起,彼此说话跟听外语一样。
    连长是个山东大汉,块头大嗓门也大,特别是骂人的时候,就跟开炮一样。那天,他把班长和公扎叫到办公室,鼓着眼睛对班长说:“公扎是从牧区来的,年龄又小,语言不通,你安排两个老兵带他!”班长答应着,敬了个军礼,拉着什么都没听懂的公扎出来了。
    公扎喜欢枪,看到发给自己的步枪,高兴得跟捡到个宝贝似的。第一天上靶场,公扎几枪下来,枪枪打在靶心上,把带新兵的连长惊得一愣一愣的。
    “***公扎,你的枪法怎么这么好?”
    公扎见连长兴奋地对着他喊叫,没明白对方喊什么,唯一听懂的词儿就是“他妈”。“他玛”在藏语里是香烟的意思,他以为连长要烟,屁颠屁颠地跑出去,到小卖部买了一盒五分钱的经济烟,回来笑嘻嘻地递给连长:“他玛来了!”
    连长哭笑不得,接过香烟笑骂了一句:“***公扎,你要是不早点学会普通话,老子揍死你!”
    公扎还是没听懂什么意思,只是听到连长又在说“他妈”,以为他要的不是这种烟,便又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买了一盒大前门回来,嘿嘿笑着递过去:“连长,他玛!”
    连长接过香烟,气得直翻白眼,想扔吧又怕伤了这个少数民族战士的自尊心,不扔吧拿着实在不合适,无奈咬咬牙,从自己兜里掏出五毛钱塞给他,转身大步走了。
    公扎看着手上的五毛钱,半天反应不过来。买烟一共只花了一毛五分钱啊,连长为什么给我这么多?看来今后应该多给连长买烟。
    到部队初期,公扎还有一怕:怕站岗。因为每次换哨的时候都要喊口令。公扎记不住,次次都挨批。后来想了个办法,他请老兵把口令写在他手腕上,晚上再遇到要问口令时,他就把手腕伸出去。有一次碰到团长下来视察,一看是个藏族小战士,就想考考他:“口令!”
    正文 《西藏生死恋》上篇(33)
    
    公扎“啪”的一个敬礼,把手腕伸到团长眼前,上面写着两个大大的“惶惑”,团长一看,脸都气绿了,“***,站个岗你惶惑什么?”
    公扎向自己大张着的嘴指了指,意思是这是“口”,再两脚一并,“啪”地敬了个军礼,意思这是“令”。这样的哑语,没有点水平,幸好当时班长在旁边,已经习惯了公扎指手画脚的说话方式,便跟团长解释一番,公扎这才没挨处分。不过回去他把那个老战士的家乡寄来的花生偷出来吃了个干干净净,谁叫他开玩笑把“黄河”写成了“惶惑”。
    因为枪法好,公扎成了连队新战士的榜样。团长、连长打猎都喜欢带着他。
    几年下来,公扎的普通话也勉强能让人听懂了,当然,偶尔仍会闹个笑话,不过比起那些汉族新战士跟老百姓之间打交道的笑话来,还是少了很多。
    六年过去,草原上的日月今天跟明天没什么两样,草原上的孩子却一天天成长着。
    措姆沐浴着草原的阳光慢慢长成了大姑娘,天生的好嗓子和天生的美丽成了错鄂草原上最耀眼的风景,远近帐篷里的阿哥们开始用目光追逐着她。措姆的阿爸阿妈和两个叔叔只有她一个女孩,宝贝得如眼睛一样。当措姆提出自己长大了,想独自住时,两个叔叔第二天就给她在大帐篷边搭了个精致的小白帐篷。
    帐篷立起来当天,就有男孩子围着帐篷转了几圈。措姆知道他们的意图。她从帐篷的帘缝里偷看那些飘过来的眼神时,嘿嘿地笑。小伙子们以为她独立帐篷是想要自由,想夜色降临后的方便,直到小叔叔牵来那头威风凛凛的獒坐在帐篷边时,那些人的眼睛才暗了。
    夜幕降临时,单身姑娘的帐篷外,狗儿轮番地狂叫。
    主人在什么时段出来招呼狗儿,那得看姑娘的心里装着谁。
    只有心仪的男子来了,灯光处才会走出亭亭玉立的身影。
    今夜,措姆好玩地看着远处晃荡的身影,哈哈大笑,然后放下帘子,打开小天窗,坐在新新的卡垫上。这是小叔叔用一张狐狸皮换回来的,淡淡的蓝,如春天的湖水。天窗外,黑色的天幕上星星闪烁。她唱起那首古老的牧歌,深情绵长。
    天上的星星啊,
    像阿哥的眼睛,
    看着地上阿妹的身影。
    小小的酥油灯啊
    一夜到天明,
    不见阿哥你的眼睛
    落进帐篷照亮阿妹的心。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