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

一 花谷遇百妖(上)


御风符灵力有限,六人乘风低飞,身边多为险峻之峰,怪石嶙峋,寸草不生,一片灰黑之色,冷风自耳旁呼啸而过,其劲如刀。离歌见此荒凉景象,皱眉道:“这等地方,怕是连只活物也没有,琴族好歹也是天族,怎么可能住在此处?”唐葬伸手向前方指去,笑道:“离兄勿急,昆仑山峰万座,深处必有好景致。”
    几人又飞了一阵,渐入昆仑深处,果如唐葬所言,四周有群峰遮挡,风势已消,山坡渐被草皮覆盖,一片片的绿色映入眼中。
    六人选了一满山翠绿处轻轻落下。秦舞解开衣襟,将小豆子放在地上,举目打量,此山孤兀雄奇,高耸入云,山下是一大片草坪,坡度极缓,山上松柏繁茂,连密成林,一些不知名的野花争相怒放,鸟语花香,姹紫嫣红。山坳处一条小溪拐过几道弯,涓涓流淌,叮咚作响,好一番宜人景色。
    离歌站在山脚下,转头四顾,心怀大畅,赞道:“好景致,好景致,唐老儿,算你有些见识!”枯瘦老者扭过身去,鼻子冷“哼”一声。
    离歌眼珠一转,问道:“你这老儿哼什么?”枯瘦老者仰头看天,又“哼”了一声,离歌走到他身边,探出一张大脸到老者面前,目光炯炯,说道:“窦老儿,我问你呢,你哼什么哼!”
    “哼!”枯瘦老者又转了个身,依然观天不语。离歌浓眉一挑,刚要出言讥讽,孔翎轻“咳”一声,美目注视离歌,微微摇头,离歌看了爱妻一眼,伸出大手在面上抓了几下,掉过身去。
    唐葬将这一切看入眼中,拈须微笑,放声吟道:“丈夫只手把吴钩,欲斩万人头!如何铁石,打成心性,却为花柔?”这几句古词略有讥诮之意,离歌隐约听得,怒声说道:“唐老儿,你什么意思!莫不是取笑我老离?”
    唐葬笑道:“唐某又怎敢取笑离兄,只是见贤伉俪默契之极,心下艳羡不已。”
    离歌明知他言不由衷,却也发作不得,鼻间闷哼一声,皱眉不语。孔翎嘴角含笑,美目扫过二人面庞,俏步走到唐葬身边,福了一礼说道:“我夫君武勇,不喜文墨,唐老吟诗咏词,他原是不懂的,还请唐老不要见怪。”唐葬慌忙回礼,道:“不敢。”
    孔翎抿嘴一笑,又道:“夫君心性赤诚,口快心直,虽是喜与人相斗,却全无恶意,旁人不明他为人,只怕会胡乱猜忌于他。我等六人同来昆仑,前途多险,自应相互帮衬,小女子恐因此生了嫌隙,是以略加提醒,却让唐老见笑了。”
    这一番话说的唐葬微愕半晌,随即老脸微红,愧道:“夫人深明相处之道,是唐某口不择言了。惭愧,惭愧!”
    离歌见妻子三言两语便说得唐葬低头认错,心中极是得意,仰头“哈哈”笑了两声,挽起孔翎,说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他对着唐葬,枯瘦老者二人遥遥拱手,大声道:“我老离是个粗人,平时就是喜欢过过嘴瘾,二位不要当真!”
    枯瘦老者虽是心中气恼,但见对方如此作为,也不好失了礼数,勉强抬手一拱,算是应对过了。
    唐葬见他脸色阴沉,知其心里芥蒂难消,便将话锋一转,说道:“此山之大,超乎想象,寻找天族不是一日可以办到的,秦小兄,离兄,我看此地风景秀丽,今日我等便在此处过夜如何?”
    秦舞和离歌点头应允,六人行入山中密林,选了一开阔干爽之处,唐葬在四周树干之上,布下灵符,以防毒虫噬咬,秦舞等人分头拾了些干草,铺在地上,以备夜眠之用,一切收拾停当,六人忙活了半天,都有些饿了,离歌双手叉腰,咂了咂嘴说道:“赶了一天的路,肚子饿得紧了,待我去打几只野味回来,祭一祭五脏庙。”转身欲行。
    秦舞站起身,说道:“离大哥且慢,我与你同去。”他将小豆子交于孔翎,与离歌并肩向密林深处走去。
    宁知火对唐葬说道:“师父,我也去看看。”急急跟了上去。
    三人沿着树林顺山而上多时,却是连只野兔也未见到,再行盏茶时分,已从山脚走到了山腰处,林间枝杈横生,杂草丛生,盘根错节头顶树冠茂盛,阳光尽被遮挡住,暗影重重,路已难行。
    “咔嚓”离歌一剑劈开挡路的树丛,骂道:“他娘的,走了这么半天,连根毛也没见到,这破山……”他话音未落,突然一个如野獾大小的白色影子“飕”的一下从他们身边迅速窜出,向前掠去,林中光线本暗,那影子又迅捷异常,以三人的眼力,竟是谁也没有看清那是什么。
    “哈哈!”离歌走了半时天方才见到猎物,惊喜之下,裂开大嘴直笑了片刻,才猛地反应过来,急叫一声:“追!”一马当先,追了上去,秦舞与宁知火对视一笑,微微摇头,跟在其后。
    三人提气纵跃,紧随着白色影子,在林间穿行,那白色之物极为狡捷,左突右奔,尽选草木繁盛之处奔逃,三人提气而行,快逾骏马,但毕竟有丛林遮挡,奔跑之际不如野兽灵活,此时竟被越落越远。
    前方树木渐稀,一片茂密杂草丛生,那白色野兽已奔至草丛边缘,眼见便要失去踪迹,离歌心中脑火,随手折了一段树枝,灌注真力,振臂一挥,树枝已如离弦之箭,电射而出,此时那白色野兽整个身子刚钻入乱草之中,树箭已嗖的一下,扎了进去。
    一声似猫叫的悲鸣自草丛之中传出,细细梭梭群草一阵乱颤,随后静了下来。
    离歌大喜,笑道:“中了,看你这次还往哪里跑?”急奔了过去,他伏下身,伸出大手拨开乱草寻找,翻看了片刻,突然“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怪哉,怎么不见了?这畜牲受了伤还能跑到哪里去?”
    秦舞与宁知火走上前去,凝目细看,只见一溜红中泛紫的血液散落在草间,几棵野草被压的伏在地上,那白色野兽已不见踪迹。
    “这是什么野兽的血,怎地这般颜色?”宁知火蹲在地上,伸手捻了一点带血的土壤放在鼻尖细闻,说道:“它流了不少血,肯定跑不远!我们顺着血迹前行,定能找到它!”
    离歌点头应是,一起向前寻去,那血迹先开始还清新可辨,沿着山路直上,后来已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三人出了密林,追寻野兽的印迹越攀越高,秦舞修习道家养生炼气之法已久,虽是在山路急奔,却是只耗费两三分力气,气定神闲,丝毫不见疲累之色。
    离歌初时只顾赶路,未加注意,后来见秦舞如此从容,不由轻咦了一声,道:“秦兄弟你好修为啊,我老离和你在一起这么多日,竟是走眼了。”
    宁知火听得二人说话,也转过头观察了秦舞片刻,笑道:“我只当秦兄道法高妙,岂知修为也是如此深厚,那日若不是秦兄留手,我定是要吃大亏的。”
    “二位过誉了!”秦舞谦逊一声,三人相互间说着话,脚下不停,不知不觉中,一阵凉风透体,竟是已到了峰顶。
    这峰顶方圆不过数十丈,几根野草稀稀落落散在地上,迎风摇曳,此外再无一物。
    离歌眼见此景,叹了一口气,颓然说道:“白他娘的辛苦了!还是让它跑了!”
    秦舞行了几步,走到峰边迎风傲立,抬手直指前方,微笑道:“离大哥何必气馁,美景当前,又怎会是白辛苦!”离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青天如洗,丝丝云气绕在身边,幻出万千景象,远处雪峰皑皑,近处石山耸立,如万剑怒指苍穹,巍峨千里,气势磅礴!
    三人初入昆仑之时,只是在空中低飞,高度仅及山腰,此时登高远望,万里豪情涌入心中,顿生一览众山小之慨。
    秦舞眼观众峰,想起琴族便近在眼前,再晤佳人指日可待,禁不住心头一阵荡漾,纵声长啸,龙吟鹰鸣,穿云裂石。离,宁二人热血上涌,起声相和,三人的声音汇在一处,只激得群山呼应,风云变色。
    啸罢,离歌哈哈大笑道:“虽然没有打倒猎物,这喊上一通倒也过瘾!”宁知火笑道:“我们是喊过瘾了,但肚皮怕是要受罪了。”
    秦舞略一思忖,道:“猎物难寻,况且乱杀生灵有伤天合,我看此山林繁叶茂,不如去寻些野果充饥。”离歌平时吃饭无肉不欢,但跑了多时,唯一见到的一只小兽也逃脱了,知道今日狩猎无望,只得皱眉勉强应允秦舞之言。
    宁知火道:“适才经过的密林多为松柏灌木,野果什么的恐怕甚是稀少,不如我们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好去处。”
    三人分开走到山峰边缘,宁知火临于左侧向下观望,突然叫道:“离大哥,秦兄快来看!”
    秦舞,离歌走到他身边,同向下看去,只见一谷夹于两山之间,白瀑如链,自对山咆哮而下,涌入一碧潭之中,潭侧花木成片,莺莺翠翠,乃是一个风景绝佳的去处。
    三人大喜,顺着山坡下谷,好在山势不陡,一路走的颇为顺畅轻快,不多时,便入到了谷中,穿过一片绿地,来到潭边停下。
    瀑布奔涌,惊起无数水汽弥漫于空中,潭水清澈见底,离歌跳于水边一块大石之上,向内看去,无数红鲤,青鲫在水中摇尾游动。不由喜道:“今晚可以肥肥的吃上一顿了!”正欲脱衣入水,突听身后林中传来几人的脚步声,回头望去,只见五,六个人迎面走来。
    当头一个大汉,满头绿发垂肩,额宽脸窄,两臂肌肉虬结,怀中横抱着一个白衣女子,瞧模样颇为萎顿。几人走到秦舞面前停下,大汉一双铜铃眼中射出凶光,打量着三人,怒声喝道:“是哪个打伤了我三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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