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叫我哥哥

  “你来干吗？”
  “接你呀。花还漂亮吧。”
  “我……”
  他用手挡了一下，继续说下去：
  “让我猜猜这束花的命运，不是扔了就是送人了。我猜的一定不会错。不过幸运的是至少你收下了，我原先以为你连瞟一眼也不会。说实话，你是特殊材料做的嘛，为什么会这么难缠。但我天生是个肉食动物不怕拒绝。”
  “我可不是你的猎物。”
  “‘猎物’这个词太难听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人生的目标。”
  “你……”
  “今天是老头子特意请你一个人。一定要赏光，看来未来的公公也一定很中意这个儿媳妇。”
  小类生气地走开了。
  陆立伟跑上去拦住她的去路。
  小类走这边，他跟这边。小类走那边，他跟那边。
  “干什么？”
  “没干什么，上车吧，小姐，这是学校，被同学们看见不好。”
  小类最后上了车，陆立伟开了音乐，把声音调到合适的位置。她听着音乐，感伤又茫然地望着车窗外的景色。音乐有时充满了神奇的力量，会把人带入到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之中。此时，她真希望坐在车内开车的是杜思宇。
  “我爸爸的信你看了吧？”
  她没有理他。
 
                  
第九章 短发（四）
  车子拐进了一条狭长的林荫大道时，天空隐隐飘起蒙蒙细雨。在这幽静的地方，座落着一家五星级大饭店。来这里消费的都是些上流社会的人物。小类一进门，就看见橱窗内铺满了冰块，中央摆着一条巨大的鲑鱼，周围是基围虾、大闸蟹、河鳟及小加级鱼等，上面还点缀着几个黄色的柠檬。
  小类来不及看清楚，就被服务生引进指定的包厢，陆岳霖早已等在那里，旁边陪着几个穿着饭店制服的工作人员。他们向小类礼节性地笑笑。留下两个服务员，其余地出去了。
  陆岳霖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满意地微笑着。
  立伟在陆岳霖的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对着小类眨眨眼睛，示意她好好表现，“坐这里。”
  小类偏不听他，在隔了四五个空位的地方坐下了。
  这时，侍者将三封菜单分别递给了他们。
  女孩连看都没看就把菜单还了回去。
  “这样吧，橱窗里的各来一份，叫厨房快点上菜。”
  “我明白，董事长。”
  “这样也好，省得绞尽脑子想。”
  董事长，难道这家饭店是眼前这个老头的不成。带自己来这样豪华的场所，是显示他非凡的家底？小类不以为然拿起水杯，目光移向了窗外。路边的樟树纷纷将它们黄灿灿的叶子飘落到地上，并且随着落下的雨滴不停地摇曳着。远处的马路上，隐约可见穿梭在雨中亮着尾灯的汽车。往常，这个时候天还很亮，但现在天已经给雨下黑了。她凝望着窗外，不禁又浮现出杜思宇的身影，而且这份感觉越发强烈。此时，他会在哪里干什么呢。
  “小类，请你不要怪立伟，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等不到你的电话，只有让立伟去请了。”
  原本小类是想好给他打电话，这样不知明理的安排反而令人不快。
  服务生很快把菜端了上来。
  “小类，吃鱼。立伟，夹菜呀。”
  “好啊，我很愿意为漂亮的小姐服务。”
  “听说上几天你病了，现在好点了吗？”
  “好得很。”
  “那就多吃点菜。”陆立伟边说边往小类的碟子里夹菜。
  “给你备了份人参。”陆岳霖示意服务生把礼物拿上来，“好好补补身体。”
  “不用了，谢谢。”
  “我在照片里看你是长头发，现在剪了，反倒漂亮。”
  “你找我来不是有话要说吗？”
  “不急，边吃边聊。……听说你很不喜欢学医？”
  “爸爸，你不知道小类去考过电影学院。”
  小类瞪立伟一眼。
  “不用瞪我，是张师傅说的，那肯定是你那个爸爸告诉他的。”
  “这么说你对电影很感兴趣。这很简单，我可以送你去美国学习。”
  “不需要。陆先生，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我要回学校了。”
  小类站起身正准备走，立伟连忙抓住她的胳膊。轻声说道：
  “你要干什么？”
  “立伟，放开小类。好吧，既然你催着我说，我就直说了。我真诚地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家庭，我就立伟一个儿子，现在我年纪也大了，看着别人儿女成双很羡慕，你就当我的女儿吧。这也是你妈妈最大的遗愿。”
  “对不起，陆先生，我不会接受你的任何要求。之前我跟你的律师讲明了我的想法。”
  这样的话听起来似乎很不尽人情。陆岳霖并没有生气，只是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小类，他的眼神的确让人产生几分同情。
  见此情形，小类的语气变柔和了些，“我是有家有父母的人，你提这样的要求很过分。我爸爸听见后一定会伤心的。”
  “你爸爸也许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连自己都管不了，不会在乎你的选择。相反你还帮了他很大的忙。”
  “是因为拿了你一点施舍钱吗？你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提各种条件。如果不是我妈妈病了，我爸爸一定不会要的。当然我会慢慢还上这笔钱。”
  看着小类生气的样子，陆岳霖爽朗的大笑起来，
  “你把我想象的太坏了，我怎么可能是这种人。今天请你来是想亲口告诉你的身世，现在你已经21岁了，有权利知道这些。不要以为我是在利用你父亲，说白了，他也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给他钱是我真心想帮他。但我想说的是，你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你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养了你十八年，这份感情是很难割舍的。”
  “你在说什么？”小类不可置信地死盯着陆岳霖。
  陆立伟也惊讶地瞪大眼睛，疑惑地望着陆岳霖。
  “二十多年前，你的亲生父亲是一名很了不起的外科大夫。我、你爸爸和你妈妈，三个人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很要好的同学。后来你爸爸考上了医科大学，我却一无是处做点小生意。你妈妈是被你爸爸的才华打动就嫁给他。当时我很伤心。几年后你爸爸出了一场很严重的医疗事故，一个病情并不可怕的病人奇怪地死在他的手术台上。可事实上这件事情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就是因为你现在这个爸爸。当时他是在你父亲手下当实习医生，因为他的渎职，酿成了一出不可挽回的悲剧。死者是一个离休干部，家庭背景很硬。考虑到你养父贫寒的家庭和一个身染重病的老母亲，你父亲揽下了他所有的责任，蹲了监狱，当时你母亲根本不了解事实真相。你只有三岁，是你父亲提出要跟你母亲离婚。你母亲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在她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去山东找到正在那里做生意的我，让我尽快凑集一笔数目很大的资金，设法营救在狱中的丈夫，我变卖了一部分家产。一个月后回到舟山， 因为律师犀利的辩词，致使你父亲在狱中自杀了。后来你妈妈就嫁给了我，她去你养父地方要过你，他以为你母亲变心了，不肯给我们。”
  听到这话，小类毫不示弱地接过话茬：“我凭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当然我说这话你也许不相信。林国强对你有十八年的养育之恩，仅凭我跟你一面之交怎能轻易相信。不过以后你会明白。”
  小类的心里流着泪水，仅凭眼前这个男人的几句话岂能轻易相信。更不能在这样的场合掉一滴眼泪。她要坚强地走出饭店的大门。
 
                  
第九章 短发（五）
  “请你不要跟着我行不行？”
  “如果你有心情，我倒愿意陪你散散步。”
  她冷笑了一下，不愿理睬他继续沿着通往苗圃的坡路往上走去。
  他从后面追上来，这似乎是他的兴趣。
  陆立伟顺着一排樟树一路上去，沿途全是飘落的樟叶，几个清洁工人推着小车清扫路面。迎面吹来的风清爽宜人，他从未独自散步过，感受大自然的清新。坡路的尽头是一条不长的隧道，穿过隧道往前几十米，便是一条热闹的街道，路旁的小吃店鳞次栉比。
  “这位先生，我现在的心情很差，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这样吧，我在这里请你吃东西，吃完各走各的。Ok？”
  “要吃美食，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不要。”
  他们来到一家小类经常光顾的麻辣烫店。
  老板娘是个地道的重庆人。跟小类很熟，一见面就跟她打招呼，她见旁边有个年轻的男子跟着，眨眨眼，轻声地开起玩笑。
  “小姑娘，有男朋友了？”
  “哪有，老板娘，不要胡说。”
  她撒娇地辩解道，拿起一只小篓挑食橱里一串串的食品。等她挑到一半时，见立伟还愣在那里不动，她有些沉不住气。
  “你在干吗？快点挑行不行。”
  “我不想吃。”
  “嫌不干净吗？”
  “反正我不想吃。”
  “还真是麻烦。那你去抢位子，快点，那个女人要走了，快点站在她旁边，很快会被人抢走的。”
  立伟勉强站到一个胖女人面前，谁知被后面一个女孩抢先了一步。
  “白痴，当自己是圣人呀。”小类瞪着眼轻声骂着。
  等小类的那一份烧好时，屋里坐满了人，她只好端着一次性的快餐碗站在外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