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向你

    直到车子行驶上主路，禾禾才抬头看着周珩，奶声奶气地问：“小舅舅，你刚刚为什么不带那个姨姨一起走啊？”
    周珩抽空用余光瞥了一眼后视镜，答得随意：“我又不认识她，为什么要带她走？”
    “你骗人！”
    小家伙说得斩钉截铁：“你肯定认识那个姨姨！”
    周珩笑了，“你凭什么这么说？”
    禾禾放下手上的零食，认真思考了几秒，确认自己的记忆没问题以后才说：“以前有别的姨姨跟你说话，你都不怎么理她们，但是今天你跟这个姨姨说了，嗯……”
    她摆弄着小手指：“五六七八九十句话！”
    周珩“哂”了声，没否认。
    禾禾：“而且那个姨姨误会我是你女儿，你还让我解释了！”
    “哦。”周珩懒散抬眼，跟平时逗小孩儿的态度没两样：“那又能怎么样？”
    禾禾像是要极力证明自己的看法是对的，攥紧了小拳头据理力争：“之前，也有个姨姨也以为我是你女儿，你都没让我解释！”
    “人小鬼大。”周珩懒得跟个孩子掰扯。
    禾禾撅起小嘴巴，圆圆的眼珠滴溜溜地转：“那个姨姨该不会是我前小舅妈？”
    “？”
    周珩气得想笑：“什么前小舅妈谁跟你说的？”
    禾禾收回视线，重新抓起刚刚没吃完的薯片袋子，抱在怀里：“电视剧里的叔叔见到前女友都是你这样的。”
    “……”
    周珩用力按了按太阳穴：“以后少跟你妈一起看偶像剧。”
    ……
    周珩带着禾禾到家的时候，周丽华已经将饭菜准备好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周丽华的热情洋溢在脸上：“快放下东西洗手准备开饭了。”
    说着，她亲昵地将禾禾抱起来：“哎呦我的宝贝儿，今天小舅舅接你放学开不开心呀？”
    禾禾用力点了下头，奶声奶气说：“开心！如果小舅舅能每天都接我放学我就更开心了！”
    周珩闻言哼笑了声。
    小丫头片子这一路上小嘴巴巴就没听过，再多零食都堵不住她的嘴，今天一天都够他受了。
    正说着话，表妹周叶从楼上下来：“哥你回来啦！”
    周叶和周珩关系向来好，见他回来迫不及待跑过来：“你可算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你这两年不在家，我妈每天在家里念叨得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周丽华忍不住睇了她一眼，周叶立马收了声。
    收回视线，周丽华将禾禾放下温柔地说：“让小姨带你去洗手。”
    周叶和禾禾离开以后，周丽华才看着周珩语重心长道：“姑姑好久没见过你了，吃完饭要是没事留下陪姑姑聊聊天？”
    周珩点头应着：“好。”
    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周珩就是由姑姑周丽华抚养的。
    周丽华的丈夫早年入赘周家，家庭和睦恩爱非常，育有周静和周叶两个女儿，只可惜生完周叶以后，周丽华伤了身子，没能子女双全一直是老两口的遗憾，所以一直将周珩当亲生儿子抚养，感情向来亲厚。
    席间，周叶闲聊问：“哥，你这次回来待多久啊？”
    周珩：“暂时先不走了。”
    “真的啊！”周叶瞪大了眼睛，似是有些意外：“那你国外的车队怎么办？”
    这也是周丽华所在意的，虽然她一直想让周珩留在临江，但国外的事业也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周珩端坐在原地，一边夹了块糖醋排骨给禾禾，一边随口回道：“打算在国内弄个俱乐部，国外的能带过来的都带过来了，实在带不回来的都交给朋友帮忙打理。”
    “哦——”
    周叶点了点头，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
    见状，周丽华含笑睇她一眼：“你这脑子里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周叶是周丽华和丈夫将近四十岁才生的，算是老来得子，全家上下宠得不像样。
    贸然被戳破，周叶尴尬地扒拉一口饭把脸挡住，过了一会儿，又抬头两眼冒着小星星地看着周珩：“那个……哥，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周珩漫不经心偏过头撩起眼皮：“什么事儿？”
    “前几天我开我同事的车出去跑新闻，不小心蹭了辆迈凯伦。”
    闻言，周珩视线微顿，随即装作不经意道：“在哪蹭的？”
    周叶如是回答：“虹新街那边。”
    周珩“嗯”了声，随即又恢复了平日里散漫的模样：“你接着说。”
    “前两天我问我同事的时候她说对方要求私了，我寻思着我们俩都不太懂车，就想找个明白人参谋参谋，别被人讹了，而且车毕竟是我开出去撞的，主要责任在我，我不能撒手不管。”
    没等周珩说话，周丽华率先开口道：“怪不得这几天你请假每天在家晃，原来是把小沈的车给撞了，没脸见人？”
    周丽华去过一趟杂志社给周叶送东西，见过沈絮十分各眼缘。
    周叶：“哎呀，妈——”
    她从小到大都有个毛病，闯了祸就爱躲起来偷偷想办法，什么时候把事情处理好了什么时候才出来见人。
    周珩点了点头，心中了然，他收回视线，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随口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同事男朋友应该就能处理好，到时候花了多少钱你再照价赔偿就是了。”
    “她要是有男朋友我还用得着现在问你么，沈絮姐每天都快忙飞了，杂志社把她一个人当一组人用，哪有空找男朋友。”
    周叶把话题拉回正轨，哀求道：“哎呀哥，你就帮帮我吧。”
    周珩没说话，视线微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周叶以为没戏的时候，耳边响起男人低磁清冽的嗓音：“吃完饭把你朋友电话发给我。”
    -
    当天下午，沈絮是坐曲清黎的车到附近最近的地铁口，乘地铁回去的。
    前脚刚进门，后脚雨就下了起来。
    沈絮关好阳台的窗户拿起手机就看见曲清黎的微信，问她到没到家。
    她低头回复：【刚到，放心。】
    曲清黎：【那就好，今天抱歉了让你白跑一趟。】
    沈絮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随即坐在吧台的椅子上回复：【没事，我不是也放过你好几次鸽子，改天再约。】
    曲清黎：【对了，你跟禾禾的小舅舅是从前就认识吗？】
    沈絮落在屏幕上的指尖停顿两秒，随即打字：【不认识】
    曲清黎：【啊，我还以为你们以前认识。】
    确定他们不认识，曲清黎开始为沈絮打抱不平：【我是觉得那人今天态度有点奇怪，人长得挺帅的，怎么性格这么差劲，正常来说不载就不载嘛，直接说不方便不就好了，还他的车对有男朋友的女人过敏】
    说完，曲清黎又发了个“无语”的表情包过来。
    沈絮眼睫微垂，指尖落在手机屏幕上，指甲按得泛白。
    重逢之后只见了寥寥几面，时间虽短但每一次都是不欢而散，她已经能明显察觉出周珩现在对她的敌意，或者说是……恨意。
    也是。
    当年她毫不留情，他恨她也是人之常情。
    就是不知道，他是从哪得来的“她有男朋友”的这个结论，或许是那天晚上？
    不过他这么想也好，可以免去不少的麻烦。至于这个结论是从何得来的，她也不想再探究，毕竟以后可能也不会再见面了。
    曲清黎：【不过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我也弄不知道？】
    沈絮：【别说你了，我都不知道。】
    “……”
    曲清黎更无语了。
    曲清黎：【你到家了我就放心了，先不说了，我去病房送吃的。】
    放下手机沈絮喝了口水，打开冰箱拿了包面出来，今天没什么心情做饭，煮个面将就一下。
    晚上，沈絮再一次失眠。
    脑子里都是今天下午周珩似笑非笑拒绝她的画面。
    印象里这还是周珩第一次，毫不犹豫拒绝她。
    沈絮翻来覆去许久才渐渐有了困意，睡着了以后又反反复复陷入梦境。
    一会儿是高中天台，一会儿是众人的口诛笔伐，一会儿又是高考后的那个雨天，最后是那天在医院那句冰冰冷冷的不认识，醒来脸上冰凉一片。
    ……
    最近沈絮手上的工作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唯一剩下的就是上次赵晚乔大包大揽下来的采访周珩的事，这事一直都是赵晚乔在跟进，她懒得去操那份心。
    能拿下来就多了一份业绩，拿不下来正好也不用再见面了。
    难得不用加班，下班以后沈絮本打算去超市买点食材，回家给自己好好做顿饭。却不想，还没等她走出公司大门电话就响了。
    是临江本地的号码。
    沈絮看了一眼确定不是认识的电话，犹豫了两秒才接听。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里面传来一道慵懒的男声：“喂？”
    几乎在听见声音的瞬间，沈絮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
    她心跳停滞片刻。
    顿了顿，沈絮试探着开口：“周珩？”
    对面没说话。
    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下意识反问：“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下一秒，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慵懒的轻笑，男人声线散漫拖腔带调：“怎么？沈小姐撞了我的车是不打算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