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春至

    她找到这白山镇上的牙行，说明了自己的要求和预算，打算先将住所租好，再雇帮工。
    她对房子本身没有太大的要求，只要住着方便，离店不远就行。但对周围的邻居她要求一定要是正经人，并且关系和睦。
    谁都不想经常被卷入一些杂七杂八的糟心事里。
    这边，牙人手头上刚好有三四间满足她的这些要求的院子在挂租，眉开眼笑地领着她一一去看过。
    竟然在看最后一套时又碰见了郑掌柜。
    他显得很惊讶：“是你啊？你要赁这套院子？店里不够住么？”
    “嗯？郑掌柜？”
    莫惊春显然也没想到这间小院也是郑家的。
    她刚刚看了一遍还挺满意的，正准备回去与莫禾一道商量过后就定下租哪一间，没想到碰上了熟人。
    他表情有些不自然：“嗯，是我。”
    他有好几间铺子跟院子都挂在这家牙行下。
    他学的都是圣人之学，不善经营，只能将那些月月亏损的铺子贱卖或者转租出去，留下那些地段好的，勉强维持。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和你来那些虚的了。”
    郑掌柜听完她的话，有些唏嘘，西大街的那间铺子他一直以为是地段不好开不起来，原来也可以这般生意红火么？
    他还要感谢莫惊春将他的祖产给盘活了，直接道：“若是旁人来赁，怎么也要两贯半的月租，你的话我可以只收两贯。”
    “哎哟，郑掌柜这是……”
    牙人有些惊讶，前日另一人来看房时，对方讲价两贯又两百文，他还不乐意呢，道是太低了，不能低于两贯半。
    这怎么还自己主动降了这么多呢？
    莫惊春意外道：“这样多？”她刚刚看的好几间都要二千八百文起的。
    这间虽然小了一点，但是平日就她和莫禾两个人住。
    一共有六间房，和莫进元家的格局是一样的，除了院子小一些。
    月租两贯钱，真的是很值了。
    她眼带欣喜，对方既然这么有诚意，自己又挺满意的，干脆当场就敲定了赁下这一间。
    牙人陪在一边将手续办完，当晚，莫惊春就可以住进去了。
    回头再看这个小院子，整院是一个“凹”字形的格局。
    她看中的是在天井里种有一棵金合欢树，还有满满一花架的紫藤。
    这株紫藤长势极好，就连四周砖墙上都爬满了紫藤的枝蔓，不光是墙壁上，连屋顶也垂下来长长短短的藤条。
    等到春日里，花枝繁茂，垂落屋檐，恰似瀑布争流而下，一串串的，美不胜收。
    住在这样生机勃勃的小院里，就像到了江南一样。
    此处离享清欢并不远，在同一条街上的街尾，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中午的营业结束，就开始着手和莫禾一起将日常用具慢慢搬到了家里。
    总算是收拾好了，将店铺后头原本住着的屋子空了出来，她又到牙行请牙人推荐个帮工，要机灵能言的。
    相中了一个尖尖脸、圆眼睛的姑娘，面黄肌瘦的，是随家人从外地逃荒来的，走到这里时被卖给了牙行。
    这姑娘比她还大几岁，打动她的是眼神里藏着一股倔劲，让她想起了鲁莹，心中一动，就定下了她。
    “我该叫你什么？可有名字？”
    直到买下她的身契了，莫惊春还不习惯别人把自己当主子。
    “没有，以前在家里爹娘都叫奴婢二丫。”
    二丫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好，二丫，以后你跟着我不用自称什么奴婢，也不用叫我主子什么的。”
    她顿了顿，
    “我雇你干活，希望你尽心尽力，不要偷奸耍滑。除了吃住在店里，另外，每个月都会给你月银，可好？”
    “这……我会好好干的！”
    二丫从前也经历过一户主家，那家人刻薄得很，一点儿也不好伺候，她还不太习惯莫惊春这样的。
    但她也确实被莫惊春的条件狠狠诱惑到了，立马表示自己一定会认真干活的。
    莫惊春带她回到店里，还帮她添置了一身衣裳，就在后院里安顿下来。
    “这也太是那个了！”
    二丫的口音带着一股浓浓的北方味道，人也直爽大方。
    莫惊春很是体贴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尽管和我说就行。”
    “没有不方便的！姑娘，您给我一口吃的我二丫就感激不尽了。”
    二丫拍着胸脯。
    她不让二丫喊自己小姐、主子，二丫就喊她姑娘，没办法，也就随她去了。
    来了一个帮手，最直观的变化就是晚间营业的时候，莫禾跟莫惊春都轻松了许多。
    莫禾只需要点菜，莫惊春做菜，二丫负责在厨房里打下手，并及时将做好的菜马上端出去送到食客桌上。
    分工明确，莫禾也有了观察店内各种情况的时间。
    比如说哪桌客人等的比较久了，她记着，就到厨房去催一催这一桌的菜。
    她们轻松了，食客们吃着也更开心了。
    连轴转了好些天，莫惊春才猛然惊觉，自己许久都没见过薄青山了。
    薄青山最近很忙么？杭生每次来都笑着说，他最近很忙，可是从前在莫家村的时候，就算再忙也有见面的时间啊……
    她随即又啐了一口自己这个念头。
    脸上有些臊：人家是你什么人么？凭什么要忙里抽空专门跑来看你，特别是上一回散场还闹得不太愉快。
    她心内忐忑：难道……薄大哥是因为上次自己说的那些话，怪自己了？
    她绞紧了裙摆。
    随着春日回暖，店门口挂着的厚厚的棉布门帘也换成了轻便好看的纱帘，底部还坠了小珠子。
    有人掀帘子进门，就会带起一阵珠饰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听见有人掀帘，原来是方大巍又来了。
    莫惊春唇边漾起一个浅笑：“方大哥？今日怎么来了？”
    他眼神左右张望了一番，手里又提了什么东西，沉甸甸的。
    “你找瑛姐吧？她今日下午已经回去了，你不是……昨天来过了么？”
    莫惊春见他有些失落的模样，觉得好笑：“你要是来给她送什么东西的，放在我这儿也行，等她后日来了我替你转交。”(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