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翅膀的风

慕容若风在草地上呆坐了半天，骆成宇也在她身后伴随，直至夕阳西下。他心中长长叹息一声，终于举步走到她身边拉她起来。她神情呆滞，随着他的搀扶站了起来，脚跟突然一阵剧痛又坐了回去，骆成宇连忙蹲下察看，她的脚腕又红又肿，已经整整大了一圈。他心痛不已，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她依然默不作声，却也没有再反抗。
    骆成宇把她抱回车上，送她回家。一路上，慕容若风面色呆滞，不言不语，木偶一般任由他摆布，他一边开车一边不时转头看她一眼，心里千滋百味纷乱杂呈。回到家，刚安顿好许月儿便已赶到。骆成宇知道此刻慕容若风不想见到他，所以悄悄打了个电话给许月儿让她来照顾行动不便的慕容。
    许月儿一到便急急忙忙察看慕容的情况，见她脚伤并不太严重才放心下来，但看她神情却又十分古怪，当下心里疑惑，却不表露出来，让慕容若风在床上睡好后走出客厅，拉住骆成宇恶狠狠地问：“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会这样？”
    骆成宇心思凌乱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踌躇良久才艰涩地对她说：“现在一时无法向你解释清楚，不过，我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的！相信我。”许月儿看着他，脸上痛苦、困惑、苦涩的表情不像是假，思索一会后郑重地说：“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我不会对你客气的。”骆成宇点点头，道：“她现在不想见到我，我还是先走了，有什么事马上打电话给我。”许月儿叹了口气，点点头：“嗯，我会的。”
    骆成宇走后许月儿回到慕容房间，慕容若风已然睡着，看她脸上泪痕犹在，神情困顿，双眉紧蹙，许月儿心中极为不解。当初知道慕容若风有了男朋友，她真心为她高兴，和骆成宇接触过后，觉得他人品正直性格活泼，和慕容十分投契，更为她开心，觉得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可现在看来，恐怕事情并不这么简单，她现在这样子和以前她得知空降兵出事之后的表现如出一辙，那次她足足花了一年时间才慢慢从阴霾中走出来，想不到历史又再重演，许月儿心中感叹，她的情路为何总是如此崎岖。
    深夜，慕容若风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头痛如裂，她艰难地左右看看，床头柜上摆着一个暖瓶，打开看看，里面是许月儿为她熬好的稀粥。她没有胃口，把暖瓶盖好又重新躺下。她的脑里一直在思索着一个问题：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她记得，自己喝完那三轮红酒就醉了，头晕脑胀，肖飞菲把她扶到客房休息，可是却越睡越难受，后来，好像走进来一个人，她以为是韩翊，再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直到早上，她睁开眼，却看到了骆成宇的脸。
    她双手拍打几下胀痛的头，用力回想，可是那段时间却仍然毫无记忆，仿佛有人故意侵入她的大脑把记忆强行删除了一样。她卷曲在被窝里，欲哭无泪，自己做出这种不齿之事，该如何向韩翊坦白呢？他知道后，又该会如何伤透他的心呢？她该如何向他道歉赔罪，该如何惩罚自己才能得到他的原谅呢？她的心思来来回回在这几个问题上纠缠，头越想越痛，却没有一个问题找到答案……
    骆成宇离开慕容若风的家，驱车回营，边开车边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事情来得太快，又转变得太突然，他只觉心内凌乱不堪，他需要时间好好静下来梳理一下思路。昨晚，慕容若风喝完酒还是好好的，从她上客房到自己去看她不过短短半小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令她忽然象变了个人，想起她当时情态确是狂躁不已状若痴狂。他又想起那一片殷红，昨晚是她的第一次，如果这样，那韩翊虽然在她家留宿但两人之间是清白的。可是如果是第一次，她为什么又会那么急切焦渴，她一次又一次地索求，仿佛总是无法满足。甚至，当自己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她痛得满脸泪水浑身颤抖，却没有推开他而是更用力地抱紧他。如果她真的想和自己□□，为何早上醒来又那么惊慌惶恐，他回想起她那惊惧的眼神，心中一动眼睛一眯，难道，她把自己当成韩翊了？假如那样，那自己岂不是……骆成宇霍然吐出最后一口烟，咬着牙不敢再想下去。
    慕容若风在床上休养了好几天，脚伤已经好了大半。这几天，韩翊没有找她，骆成宇也没有找她，三人之间仿佛一切都已停止了。她每天都静静思索，终于决定约韩翊出来，向他坦白一切，无论他如何发怒如何责骂如何惩罚，她都不会有一句怨言。她拨通了他的电话，韩翊的语气淡然，她让他周末出来，他也是一口答应，话也没多说一句便已收线。她心中忐忑，每天在屋内踱来踱去，如临刑前的死囚般惶恐不安。
    周末终于来临，慕容若风早早起床准备好早晨，静待韩翊到来。九点，门铃准时响起，一如往昔准时，慕容若风心中一喜，连忙跑去开门，韩翊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袋子。他脸色憔悴，眼窝深陷，脸庞瘦了一轮，她心里忽然一阵抽痛，连忙将他让进屋，柔声说：“我做好早餐了，一起吃吧。”
    韩翊拦住她说：“不用了。”接着又说：“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慕容若风一愣，嗫嚅着说：“等会说也可以，我们不如……”
    话未说完，韩翊打断她：“你是想说上星期你和骆成宇的事吗？”慕容若风霍然抬头，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亲眼看到的。”韩翊仍然语气平淡，表情平静，仿佛在说着完全与他无关的事。慕容若风骤如五雷轰顶，急急解释道：“韩翊，你听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发生，当时我很难受，可是，我确实记不得了，我……”
    “若风，不用再说了。”韩翊再度打断她，“这件事并没有对和错，你只是作出了你的选择，我，接受这个结果。我今天来是为了拿走我的东西。”说着，他转身走进了房间。
    慕容若风连忙一跛一拐地追了进去：“韩翊，对不起，我知道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吗？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韩翊刚要打开柜门，手又顿住，苦笑一声掉头对她说：“你记得吗？这句话上星期我对你说过，现在你将它又还给了我。”说着径自打开柜门开始收拾东西。
    慕容若风又扑了过来，手紧紧抓住袋子的口，痛哭着说：“我知道是我错了，我知道我说什么都弥补不了我的过错，不过，请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韩翊看着她的脚，一阵心疼，刚想伸手扶住她，又骤然顿住，转而伸向她紧抓住袋子的手，轻轻拉开，道：“若风，我说的并不是气话，而是这几天我详细思考过的话。我没有恨你，也没有怨骆成宇。这么久以来，我都不是一个好情人，我带给你的总是伤害，每次你需要的时候站在你身边的总是他。我没有他那么敢担当，没有他那么决断，我承认，骆成宇比我做得好很多，他才能带给你真正的幸福。也许，说到底，是因为我对你爱得不够。也许，你只是还没意识到，他在你心中并不是排后面的，你对他的爱比对我的爱要多。这件事怎么发生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透过这件事你看清楚了自己最爱的是谁。所以，我接受你的决定，也接受这个事实，现在，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慕容若风呆呆地听他说完，呆呆地看他提起袋子，呆呆地看他走出房门，忽然才醒觉，猛然转身往门外冲，哭叫着：“韩翊，别走……”但霎时间受伤的脚腕又一阵刺痛，她摔倒在地，仍旧在痛哭着叫他别走。
    韩翊立在门后，听着她跌倒的声音，痛哭的声音，心如刀割，他木然站立半晌，终于一寸寸地伸出手握住门把，转身决然离去，留下身后一地碎裂的心，和慕容若风悲痛的哭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