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叶红于二月花

第57章


  虽然是深冬夜晚,但街头并未起风,身披厚实大氅,我并不觉得冷,反而因为走了太长时间的路,而鼻端薄汗微冒。
  边走边逛、边逛边买来路边零嘴,我与双胞胎姐妹们吃得津津有味。末了,摸摸自己略略圆滚滚的小腹,我担忧问,“怎么办?貌似吃太多了…… 待会儿,我若站在绸缎后面,会不会人未凸显,肚皮率先突出??”
  “不会不会。表小姐你一点也不胖,羡煞众人矣……”吃糖葫芦吃得津津有味,延瑛含糊不清答,“放眼四望,有几位女子容貌、气度比得过您?您右脸的桃花妆,不仅遮住淡痕,反而与粉红绸裙相宜得彰…… (直指我斜前方)瞧见那几位公子哥没?他们正细细打量你呢~ ”
  死丫头,从何时开始,拍马屁拍得越来越夸张?被你称赞得,我鸡皮疙瘩骤起。
  吃下一口阁饼,细嚼慢咽,我目光流转,不经意瞥视斜前方——
  三五成群的公子哥,一位衣着白色袍衫年轻男子,正目不转睛凝视于我。
  他如墨黑发高高束起,仅插了一支玉簪。深邃黑眸,如若点缀在夜幕里的璀璨星辰,清澈明亮。而他嘴角一抹似有若无的淡淡笑意,极尽风流挑逗。
  蓦地收回视线,撇撇嘴,我悻悻然吃饼。
  然而此刻,人群攒动的喧闹街头,毫无预兆爆发出一阵急过一阵的炮竹锣鼓声,热闹嘈杂、喧腾。
  ……
  五十四章 爱不释手(2)
  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响彻整条丰泽大道,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也引得路人们各个心猿意马,如潮水般疾步前行——
  “表小姐,选择巷道的时刻到了!”不容分说挽了我胳膊,延瑛右手强拽延琪衣领,如火烧屁股般狂奔向前,气场堪比彗星撞地球。
  “别、别急哈……”半块阁饼还剩在嘴里,我险些咬到自己舌头。
  听菊婶说,比翼街共有三条巷道。不同巷道,对应不同的桥:鹊桥、长桥、断桥。
  然则过程不同,目标相同。
  三条巷道,各自拥有绚烂夺目的华丽街景,并最终汇聚于街尾第四座大桥—— 相思桥。 此桥,才是上演‘执子之手 将子拖走’奸情戏码的PK地。
  但是,对于春 心 荡 漾的男男女女而言,即便不能手牵手,偶然相逢于漫长巷道,并肩而行交耳攀谈,亦不失为一件浪漫、妙曼的幸福事儿。
  前世回眸,今生相见。
  凡常女子们,皆愿上辈子扭断脖子500回,换取今生一段暧昧情愫~
  ……
  相约于街尾见,延瑛选择了左边巷道(通往鹊桥),延琪则迈往中间巷道(通往长桥),至于我,则选择了右侧巷道——
  目标地,断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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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庭信步,我悠哉游哉地左顾右盼。
  倘若说鹊桥街景以牛郎、织女为主题、长桥街景以梁山伯、祝英台为中心思想,那么断桥街景,处处可见绘有白素贞、许仙画像的吉祥彩灯。
  孤身,我行走在漫长巷道。 此时此刻,望不到尽头的街路,被无数彩灯照亮得宛若天庭瑶池,充盈无数快乐,却略显沧桑,宛如情窦初开的白蛇精,宛若我,期待爱情故事降临的同时,难免心有余焉、淡淡怅然。
  “姑娘,买只灯笼罢?”路边小贩,笑容可掬朝我招手,“五彩灯笼,指引宿命归属。”
  (⊙o⊙)哟~
  走玄幻路线的广告词。
  本想拒绝,但眼见灯笼的编织做工实属精巧、且描绘其上的白娘子画像栩栩如生,我索性迈步上前,掏出钱袋,“多少文—— ”
  二两锭银,忽然抛掷小贩怀里,一只五彩灯笼随即递予我面前。
  颜爹常常告诫我,无事献殷勤,非盗即奸。
  灯笼也不拿了,我索性快步离开。然而,刚刚离开摊铺半步,一道白色身影登时拦阻在我正前方,“你不喜欢么?”
  拧眉,我嗅闻到浓郁酒醇香。
  本姑娘期待爱情故事,可不是被纨绔子弟调戏的雷人故事。 无所畏惧,直视那双氤氲了狡黠色彩的黑眸,我礼貌道,“公子,请您让路。”
  “不让又如何?”翩翩白衣公子,竟语意不羁。
  案板上砍骨头,干干脆脆,“公子,您可知道我的身份?我……”
  “姑娘可知在下名讳?”充耳不闻于我的警告。突兀地,他轻佻挑眉,“昭平无忌。”
  昭平无忌?延瑛绘声绘色描述了一盏茶功夫的富贾茶商??
  鄙夷打量。
  方才路边对视,我已然觉得他五官俊朗。 如今近距离查看,实属标标致致、倜傥风流的美公子。只可惜,脾性与他名讳类似,孟浪放荡。
  不犹豫,拔腿便跑。
  “跑什么?当心脚滑。”轻松追至我身旁,昭平无忌伸出手,勾住我一缕垂顺至腰间长发,好奇喟叹,“常言道,长发寓意相思…… 姑娘,你在为谁相思?”
  精神病院的墙,垮塌了?
  火冒三丈,我PIA开狼爪,“公子,请自重。”
  “可惜,在下从不自重。” 如狗皮膏药般,昭平无忌放开我头发,改握住我右手,“平生,最爱无拘无束、百无禁忌。”
  啊噗~~
  今年广州六月飞霜了么? 为何天降雷神?!
  抽死你丫的!
  不犹豫,我扬起左手,一耳光呼上去——
  灵巧闪身,昭平无忌轻而易举扼制住我左腕。
  笑嘻嘻地凑近脸,他调侃道,“但愿…… 姑娘伺候人的本事,能同样热情如火。”
  啊噗一口血!
  我我…… 我凸死你家十八代祖宗==#
  丢那妈的,泪奔如我,在遭遇光哥事件后,苦练【欲女心惊】两个月,为啥武功造诣依然废柴?! 究竟,是我生性愚钝,抑或昭平无忌武功太精进?!
  好奇询问,飘忽而至,“是否婚配?”
  ( ⊙ o ⊙ )啊?!
  见我神情惊悚,昭平无忌愈发凑近脸,高挺鼻梁险些凑上我的。而温热鼻息,连同他嘴里浓郁酒香,同时喷洒在我脸颊,“姑娘,你可曾许过人家?”
  “你、你……”目瞪口呆,“与你何干?”
  “许过了?”彷佛很满意我的窘迫,昭平无忌淡淡叹息,“敢问,是哪家少年郎,能抱得美人归……”
  “排风??”
  诧异呼唤,自身后方向传来,打断昭平无忌的问话。
  被遏制的双腕,即刻回归自由。
  暗暗舒了口气,我回过头,目光朝声源方向瞥望——
  流年倒转,宛如回归从前。
  一袭素白长袍、墨青色开氅的拓跋平原,正朝我徐徐迈步。亮如昼的灯烛,被冬风吹拂得微微缭乱,静静无声倾泻于他的袍衫。而沉稳步履,带动腰间环佩叮咚,引得袖缘轻摆,宛若一泓清泉,褪却宁谧外表,芳华自出。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
  众香拱之,幽幽其芳。
  目光,久久停落于那道绝俊翦影,我片刻失神。而巷道,驻足回首、羞赧瞧望的女子,比比皆是。
  “你出府了?”步履停顿,他仅距我一尺之遥,“在和谁说话?”
  迷离思绪,不期然回归正常。回眸张望,方才与我纠缠不清的昭平无忌,已不见踪迹。笑了笑,我言简意赅,“没什么…… 给人指路。”
  “指路?”疑惑,歇止于拓跋平原眸光落于我右颊。眉头微皱,他仔仔细细凝视我,“你的脸…… ”
  “古诗有云,人面桃花相映红。”莞尔笑答。快步上前,与拓跋平原踱步前行,我不羞不臊问,“姐夫,好看么?”
  摇头,“一般。”
  力甩额头冷汗~
  本姑娘有自知之明,白天么,不懂夜的黑。
  亦步亦趋,我追随于拓跋平原。然而由始至终,他眉头紧蹙、似在深思。回头望望,距离我俩并不遥远的两位黑袍便服护卫,也神情俨然、噤口不言。
  寡言少语也就罢了,好端端地,明亮画面咋突然变得沉重?
  小心翼翼问,“姐夫…… 战况有变?”
  拓跋平原摇头。
  暗暗唏嘘,胸口大石头落地。
  沉稳庄重地迈步,拓跋平原本来生动的脸颊,由于唇线微抿而变得肃穆,只剩一双眼,全神贯注地凝视路人手中持有的五彩灯笼。
  若有所思良久,他哑哑开了口,“本王与惜弱…… 相识于五年前的今夜。”
  哦哦~
  睹物思人啊!
  “那一年,恰巧光少带她出来游玩,而本王,亦被风少强行带离府邸…… 百千人群之中,她蓦然回首,与本王四目相对…… 虽是惊鸿一瞥,然而她唇边的莞尔浅笑,本王依然记忆犹新。”
  三五成群的韶华女子,从拓跋平原身旁经过,娇羞于他俊逸容貌,却未能留意于他眉宇间的悒郁。
  风从松柏过,轻灵地摇摆树枝,我拂了拂额前发丝,“姐夫,您要节哀…… 回忆,毕竟毫无用处。”
  身形顿住。蓦地转过头来,平原君问向我,“如果说,爱情无法再继续下去,它只能半途而废?”
  迟疑,我继而颔首。
  “倘若半途而废,它当初真的是爱情?”平原君再问。
  好古怪的问题,我讷讷摇头,“似乎不是……”
  “既然不曾半途而废,为何它无法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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