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叶红于二月花

第48章


父亲公孙敬,母亲司徒奉霜。”
  嗯?
  贺兰居然探听过‘我’的身份背景?
  “本王没问你,你无须多言。”充耳不闻贺兰芮之的禀奏,平原君正阴沉脸色,言简意赅命令我,“快回答。”
  眨眼提醒——
  怀王,能不能先解开穴道?
  “不敢回答?抑或是无言以对?”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平原君,突然站起身,眉宇隐藏的愤怒愈发深刻,“你分明是擅闯深宫禁苑、藐视皇族贵戚的匪贼!”
  匪贼就匪贼,你干嘛用吼的? 我诧愕。
  “本王记得清清楚楚,宣和二十一年正月,你与窃贼同伴私潜永和宫,盗走本王母妃—— 容成贵妃最珍贵的钗环。” 羞恼斥责,劈头盖脸而来,“钗环遗失之事,导致后宫蜚言四起,直指本王并非圣上所出、乃容成贵妃与宫外男子珠胎暗结…… ”
  “同年四月,你与窃贼同伴闯入景阳宫,盗走韶王母妃—— 温慧妃贴身肚兜一件! 本王与韶王,原本兄弟情谊颇深,却因为此次丑闻结下宿怨。”
  啊,还有这档子陈年旧事?
  就在我瞠目结舌之际,贺兰芮之依然镇静,“殿下…… 宣和二十一年,您才十三岁。会不会看走眼、认错了人?”
  “认错?!”剑眉倒竖,“宣和二十五年,她险些被承乾殿禁军扑杀…… 那时,她衣衫破损,露出左胸处火焰痕记,本王岂会认错?”
  “承乾殿?” 贺兰芮之怔神。
  被平原君吼得一愣一愣,我不禁庐山瀑布汗。
  倒霉姝儿偷东西,皆撞见平原君?
  “那年九月,她突然现身于承乾殿、意图对本王无礼,不料……”忿怨,蓦地止歇。平原君眸底若隐若现的愠怒,似乎转为一抹难堪。
  (⊙_⊙)嗯?
  “暂且不论你姓谁名谁、究竟是何身份、总而言之,本王数次目睹你的偷窃恶行。”负手而立,拓跋平原叱责道,“若不严惩,试问皇室威仪何存?”
  话虽如此,他的口吻不似先前雷霆震怒。 缓和之余,亦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少有踌躇。
  瞥眼望向贺兰芮之,他竟也薄唇微抿、若在沉思。
  拧眉提醒——
  怀王,盖棺论定前,可否允许自我辩驳?
  “你…… 你还敢露出不屑表情?”若非我脑后有伤,沉浸在峥嵘往昔的平原君,早就不顾忌形象一巴掌呼来,“以往,你惯偷惯窃、侮辱宗室;如今,居然毫无廉耻之心,勾引本王的左膀右臂?”
  勾引?!
  我在心底,哗然抗议。
  “无须狡辩。”斜睨了我一眼,平原君清亮眸子里尽是鄙夷。道出口的话,亦锵铿有力,“有几个守身如玉的正经女子,会懂得阳 精之事?会在未出阁之前,脱 光衣衫、爬上男人的床??”
  轰然,气血上涌,我顿感脸颊热烫。
  “错了,不是爬上男人的床,是户外苟 合。”平原君唇边的讥诮,愈发荡漾开来,“若非本王亲眼目睹,真不知天下有此不知羞耻的奇女子。”
  “殿下,您…… ”贺兰芮之似要为我辩驳,却又不知如何驳斥。
  不屑,“本王说错了么?她分明寡廉鲜耻。”
  是是是,我淫 荡。
  反正今晚被羞辱、被诋毁的事情多了去,不在乎再添一桩。
  蹙起眉,拓跋平原缓和脸色道,“杨延光与杨延风既为本王左膀右臂,也是生死挚友…… 既然他们同时倾心于你,本王便赏他们几分薄面,过去之事,暂不追究。”
  同时倾心你个屁==# 你哪只眼睛看见杨延风喜欢我?
  “然则,从现在开始,本王不愿看见杨府二兄弟为女人起任何争执!”话锋一转,平原君凛然道,“不管你是颜招娣还是杨排风,总之谨记本王教诲—— 不能再发生类似今夜招蜂引蝶之事。否则,流血的,不仅仅是脑袋,还有你的脖颈。”
  一席警告,令贺兰芮之也沉默。
  “事已至此…… 本王绝不允许第二个叶静芸出现。”拂袖,平原君坐回椅,云淡风轻道,“为避免祸端,你不如尽早出家,削发为尼。”
  削、削发为尼?!
  闻言,我呆若木鸡。
  “颜招娣,既然你不出声反对,本王便认定你默许。” 侧过脸,拓跋平原眸光流转,瞥望于表情僵硬的贺兰芮之,“廷尉监,你意下如何?”
  “微臣……”
  “五弟,七夕刚过,天下情侣皆成双,何故急于送我义妹出家?”冷冽责问,连同突如其来的噪杂推门声,倏地岔入。
  四十五章 女人如肋,似有若无II
  “韶王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稍有风吹草动便立刻现身。”冷眼直视不请自来的拓跋信陵,平原君反讽道,“义妹?杨排风何时成了韶王义妹?”
  “四哥我忙于政务,难得清闲。今夜偶得空闲,特来怀王府走动走动,也好增进我俩手足情谊。”身穿青黑色袍衫的丘陵君,悠然自若迈入议事厅。不咸不淡的口吻,他掷出一句销魂语录,“宣和二十四年,益王拓跋孟尝曾赠予潜入文华殿的女飞贼…… 一条贴身亵裤。” (笔者注:二十八章 《欲女心惊》
  阿噗~
  居然有这等雷事?!
  “当时,益王见女窃贼年岁虽小、脾性却古灵精怪,兴头上便收她为义妹—— 此事,我亦在场亲眼目睹…… 我与益王交情颇深,益王的义妹,便是我韶王的义妹。”丘陵君扫视狼狈不堪的我,淡然道,“昨夜耳目众多,为避嫌,不宜相认。”
  浓厚乌云,即刻飞扬平原君头顶。
  “尔今正值闷热夏季,你何故以披风覆身?”质疑,透出一抹讶异。拓跋信陵大手探来,便要揭我披风。
  “韶王……”贺兰芮之疾呼,欲阻止。
  披风,刚被掀开狭窄微缝,下一秒,又遮捂得严严实实。而沉鸷问询,如魔音穿耳般,猝然迫临于我,“是谁?是谁对你无礼?”
  谢天谢地!
  总算有位正常男人,愿意帮扶弱势群体。
  眨眼示意—— 提醒拓跋信陵,我无法开口答话的囧境。
  “廷尉监,本王以为聪慧如你,定能裁决公允,不想竟也如此愚笨!”拓跋信陵的薄唇,勾出嘲讽弧度,“她身上余有深紫掐痕,不哭不闹、不言不语呆坐半晌…… 你居然看不出她被人封住穴道?!”
  叱责,让我微感尴尬的同时,亦令贺兰芮之惊愕了脸色。
  “本王险些忘了…… 廷尉监乃区区文官,并不懂得武功心法。看不出倒也罢,实属无心之失。”不待贺兰芮之回话,拓跋信陵轻蔑叹笑。
  嘴唇翕动,贺兰芮之欲言又止。而蕴藏复杂深意的眸光,始终在我面容久久逡巡,似歉意,似尴尬,似无言以对。
  “丫头,你何故被人封住穴道?口吻凛然,丘陵君凝视于我,气势咄咄逼人,“本王在此,若有任何委屈忿怨之事,大可禀明。”
  话音刚落,我胸口几处大穴顿感轻松。呼吸顺畅的同时,身体亦不复沉重。
  疲倦地朝椅背靠去,我有气无力答,“是杨延光…… 他、他企图…… ”
  控诉,如骾在喉,羞恼得不愿把龌龊事实挑明。
  “长乐郡主刚刚离世,他便耐不住寂寞?” 讥诮。丘陵君侧过脸,视线掠过怔神的贺兰芮之,停落在平原君,“五弟…… 你方才叱责她水性杨花、欲逼她削发为尼,莫不是故意为杨府开脱?”
  “本王……”微怔,平原君语气艰涩。
  “发妻尸骨未寒,杨延光不但不服丧守孝,反而放浪形骸、试图淫辱清白女子?!”冷漠叹笑,丘陵君若借题发挥般斥责道,“试问廷尉监,按照本朝律法,居丧□之罪,如何惩处?”
  薄唇微抿,贺兰芮之面有难色,“杖一百七。”
  杖刑一百七?!
  想当初挨了几十笞刑,我险些魂飞魄散。一百七十大板,莫不是把人往死里殴?
  丘陵君唇边笑靥,愈发荡漾开来,“既知此刑典,何不速速捉拿杨延光?!”
  “且慢!”平原君疾声阻止,“韶王,岂可凭片面之词,便草率定罪?”
  “被封住穴道的柔弱女子,难道有本事淫 辱八尺男儿?五弟,你我皆为男儿郎,岂能不知晓床榻之事?”丘陵君气定神闲,淡淡反讽。
  憋屈平原君,被哽得无话可说。
  “当然,我能体会你身为杨家女婿、恨铁不成钢的悒郁心结。” 戏谑之余,丘陵君肃穆神情庄重道,“然则,本朝律法严正声明,贵亲之间,亲亲互相庇者,官降二级…… 五弟,你方才命令义妹她削发为尼,是草率枉判?抑或包庇杨府、包庇光侍郎??”
  好惊人的口才,好快速的思维能力==#
  不动声色瞥望于贺兰芮之,丘陵君视若无睹廷尉监眉宇间的犹豫踟蹰,沉声逼迫,“贺兰大人,何故呆愣原地?还不速速提人、行刑?!”
  庐山瀑布汗==|||
  愚钝如我,此刻也恍然顿悟—— 丘陵君看似为我平息冤屈,实则小题大做、借机除去平原君所剩无几的支撑力量。
  寂静。
  议事厅,陷入前所未有的窒闷气氛。
  沉默良久,迎着拓跋信陵眸瞳里愈发寒冽神采,贺兰芮之轻启唇,语气从未彷徨迟疑、从未优柔寡断,“怀王、韶王有所不知…… 杨排风,先于长乐郡主过门,早已是光侍郎发妻。”
  瞠目结舌。
  第一次,他唤我为杨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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