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叶红于二月花

第47章


  玩笑神色不再,他的眸底只有震惊与错愕。
  不可置信地瞪视同样裸 露身 体,拥我入怀的杨延光,他骇然道,“你、你们……”
  我明白,倘若这会儿,我仅仅稍稍扬起唇角、抑或眨眼示意,杨延风便会毅然转身、掉头而走,不过问任何事。
  我没有,
  我仅仅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凝望杨延风。
  即使从今往后,风光二人兄弟情义成为眨眼烟云,我亦在所不惜。
  拧眉,我努力挤出眼角一滴尚未完全干涸的泪。
  “你—— ”预料中的,杨延风倒吸气。
  或许是我身上红痕令他触目惊心、或许是我忿怨眼神令他大感恼怒,杨延风动作速疾地把我从榻上抱离。
  拾起滑落于地面的衣衫、他覆于我身。
  紧紧盯住我的眼,床榻之人平静道,“她是我的妻。”
  垂眸,深深凝视我、凝视我眼角余泪,风三少眸底嬉笑意蕴不再,仅有逐渐加深的冽寒,“杨延光,你比当年的我…… 更禽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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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夜凉风吹拂着我凌乱长发,庭院美景,正从我视野里快速后撤。 衣袂翩翩的风三少抱着我,施展轻功,步疾迅速沿屋顶飞奔,从钟隐轩退避而出,直赴凤鸣轩。
  臂弯搂紧我,他紧抿唇角,眉宇间透着浅浅愠恼,“排风…… 你就当被野狗咬了一口,莫往心里去。”
  野狗?
  浑身僵硬,似乎时间久了,连思考能力也随之变迟钝。
  “杨延风,把姝儿还给我!”低沉浑厚的嗓音里,尽是满满狂怒。一道宝蓝色身影,朝杨延风所在方位奔来。
  “二哥人模人样,穿衣速度倒挺快。”冷冷讽刺。杨延风疾撤身形,退避四尺开外,声线淡漠道,“排风如今在我怀里,有本事,你来抢。”
  话音刚落,杨延光尾随直追的动作,如惊电般出人意料的诡异与灵活。 风三少亦如风吹柳摆,轻松躲过连续扑袭。
  几个回合下来,二人居然为平手,彼此始终保持四尺间距。
  默默苦笑。
  若早先得知公子光轻功出神入化,我拿扫帚偷袭的,不该悬枢要穴,而是子孙根。
  “放开她!”剑眉紧蹙,杨延光眼芒清冽如雪。身形飘逸于半空中,他倏然攻势凌厉地近身逼来,拳头就要袭上杨延风的胸口。
  前一秒,咄咄逼人的武力胁迫仍在我周身萦绕,眨眼片刻,我整个人的重心宛若被抛离,不由自主飞向远处。
  全身轻飘飘,脑海一片空白。
  视野里皓月银白,听不见头晕目眩的争执,看不见羞恼难堪的争抢,惟有清爽凉沁的湿润空气,寂寥无言弥补喉咙泛涌的苦涩感。
  僵硬麻木的身体,在快速沉降。阵阵凉风拂掠脸颊,抚慰着我无奈心智的同时,亦吹走覆盖于我全身的单薄衣衫。
  此情此景,与三年前廷尉司一幕,些许雷同。可惜此次,我没有被人稳稳接住的好运气。
  身体百骸重重磕碰于碎石地面,后脑,更撞击在最后一层石板台阶。
  眼冒金星,我痛苦闷哼。而视线,不期然对上两双清亮眸子。
  爹,娘,以及晋江大神君——
  你们的女儿,居然在古代裸奔了==|||
  此时此刻,赤 身 裸 体、四脚朝天睡躺在庭院、睡躺在置身事外的两个男人脚边,我恨不得咬舌自尽以谢天下。
  一位,是贺兰芮之。
  再蛋腚再沈静如水的神仙哥哥,面对从天而降的奶油小馒头时,亦会猝然破功,目露惊悚。
  另一位,或许娶过夫人、吃过肉馍馍的缘由,俊朗非凡的面容虽浮现出淡淡错愕,眸光仍张弛有度地从我身体扫视、游移。
  视线,掠过脖颈、锁骨,寂静无声停落于我左胸口、停落于火焰胎痕时,他笃定镇定的情绪一扫而空,徒留诧异,“你……”
  话语窒歇。
  不必对方告知,我自己都能感觉——
  湿热黏稠的液体,正源源不断从后脑涌出,不期而至的血腥气息,混沌模糊了我渐渐迷离的神智。
  “通通给本王住手!”
  阴鸷话语,令人不寒而栗。
  审视眸光,极其迅速从我身上撤离。拓跋平原黑沉了脸色,怒发冲冠。
  瞥望互殴互斗、未觉察险情的两兄弟,他咬牙道,“而今时间迫切,郡主血案毫无头绪,你们不但不协助贺兰芮之查案,反而为区区女色大打出手、兄弟相争?”
  叱责,即是懑恼,也为愤慨,“廷尉监,把这名擅闯而入的女子押送怀王府。本王要提前审问,她的到来,究竟是何居心?”
  心底,泛起苦笑。
  静静阖眼,我适时地,失去最后一丝清醒意识。
  四十四章 女人如肋,似有若无
  清醒之际,一抹黯淡的月光正紧紧贴在轿壁。幽幽惨白,唤回混沌思绪的同时,亦让我觉得头疼难忍。
  “醒了?” 耳畔,是沙哑低诉,有似曾相识的熟悉,“事出突然,我在你伤口处简单敷了些止血药膏。你或许会觉得疼…… 先忍忍,到了怀王府,再传唤医官。”
  缓慢移动视线,我对上了一双黑墨深沉的眸子。清澈若底,流露而出的淡淡关怀让我稍感诧愕之余,亦倍觉心安。
  潜意识瞧瞧自己,发觉全身被宽大披风裹得严严实实。 此时此刻,静静倚躺在贺兰芮之怀里,我长舒了一口气,任由心跳放缓、再放缓。
  犹然记得,每逢月初,当颜老爹把工资全部上缴给颜妈、裤兜仅余30元早饭钱时,憋屈如他,嘴里叼根烟,强作宽慰,“老子不是妻管严。上帝用男人身上一根肋骨创造出女人—— 钱交老婆,等于交自己。”
  原来,回归男人胸怀的感受,竟如此平和。
  ……
  “招娣……”哑哑的嗓音。贺兰芮之小心翼翼托起我肩膀,“你不是说身体不适、先行回房歇息么?为何……”
  薄毅唇线微抿,尴尬神采在他眉宇间舒展开来,似疑虑,似思忖。
  凝视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我皱皱眉头,想要张嘴答话,却惊觉气流涌动在喉,说不出半个字—— 身体,依然沉重如铅。
  穴道还未解开么?
  尝试挪移手指,却徒然无功。
  贺兰芮之的询问,欲言又止。而复杂眸光,蕴藏了若有若无的释然,“当然…… 你若不想解释……”
  不不,我愿意解释。
  眨眼示意他—— 大人,麻烦帮我解穴,我才能回话。
  “招娣…… 既然你不愿意开口,暂且听我一劝。” 并未留意我的暗示,贺兰芮之轻叹,“有些话,在你听来,或许会觉得突兀,但我不得不好意提醒……”
  嗯?
  “二少与三少,我不知道你倾心爱慕的是哪一位。”毫无情感起伏的倾诉,娓娓道来,“然则兄弟阋墙、手足相争…… 此事,断不该由你而起。”
  “自古有训,一女不事二夫。好人家的女儿,应该从一而终,而非朝秦暮楚…… 你若喜欢光少,便应真心相待;若仰慕风少,也该全心全意,不可左右摇摆、见异思迁。”
  目瞪口呆,我愣视贺兰芮之眸底的暗流,第一次有了澎湃翻涌,不再沈静。
  “当然,我并非指责你。”掩藏于言辞里的关怀,已荡然无存,仅余急切,“在芮之记忆中,招娣是位坦诚率真、秉性纯良的好姑娘,而非…… ”
  而非什么?
  大人,您的潜台词是—— 我水性杨花?
  轻轻眨眼,绝不允许眼眶湿润。
  “我欣赏你的果敢绝然、欣赏你的急中生智。”话题转移,他淡淡道出口,“所以,芮之希望你放下摇摆、放下犹豫,及早确定爱慕之人…… 不论你喜欢谁、最终和谁在一起,我都会诚心祝福。”
  祝福?
  悄然挪移视线,绝不允许他洞悉我此刻的落寞。
  “招娣,你怎么不说话?”环在我腰际的臂膀,稍稍收紧,“我虽为文官,也常常词不达意、说错话…… 若有得罪,请勿介意。”
  没有,你表达的意思很清楚—— 我,从未入你法眼。
  “大人,怀王府到了。”
  轿夫通传声,适时岔入,驱逐了我无言以对的尴尬。
  “别担心……”轻言安抚,他的唇角浮露出一抹劝慰笑靥,“待会殿下询问什么,你据实回答即可。我会帮你圆话,不让你蒙受任何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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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讳、年岁、出生地,祖上父辈,以及去过哪、做过何事,一五一十通通招来。” 贺兰芮之刚刚把我抱进王府议事厅,正襟危坐于高椅的拓跋平原,眸瞳里蕴含勃然怒气,沉声警告我,“不准有半字妄言!”
  被披风裹得堪比包心贡丸,头疼难忍的我,与拓跋平原大眼瞪小眼,恍然失神——
  本人自知无祸国殃民之美貌、更无诛仙弑神之恶相,难道你以为,我是奸人派来的‘妲己’、‘钟馗’?
  皱眉。
  “殿下,微臣曾问过光少,她确属杨府失散多年的远亲。”把我放入椅,贺兰芮之回复,“出生于本朝宣和十三年,天山北道、关溪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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